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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许愿接许望回家，途经一家饰品店，橱窗内，黑色脖子模型上的星星项链在橙色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她又不自禁想起那个画面，情绪失控地下沉。
许望手上的冰淇淋舔得只剩下棍子，他仰起头，顺着许愿的目光看过去，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姐。”
许愿淡淡地“嗯”了声，目光却没挪开。
“姐，你想要吗？”
她笑了下，收回思绪，风不知何时冷了几个度，街边的香樟树被吹得簌簌摇晃，“伞呢？”
“这儿！”许望抬手，努力将画着卡通画的儿童雨伞递到她眼前。
许愿摸了摸他的脑袋，要他站在原地别动，自己跑进商店买了把雨伞赶出来。
雨来得毫无征兆，哗啦啦往下泼，转眼街角就湿透。
许望抬头，“姐，倾盆大雨。”
许愿淡笑着将他雨伞扶正，“新学的吗？”
两人聊着聊着路过转角，许望伞顶被猝不及防拽住。
店铺屋檐下，女生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间，身上好看的黄色裙子已经湿得不成样子，雨声太大，盖住店内外一切噪音。
许愿什么也听不清，却看见她在哭。
那么狼狈。
她心里更难受了些，突然宁愿他一辈子都不看她一眼，但希望他能真心对待女生，对得起大家不顾一切的喜欢。
可转念又觉得这样太自私，她根本没资格要求他。
她一点也不了解他，就像现在，她甚至分不清他在包间里说的那句话的真假。
大概是被风吹的，许愿身子有些颤栗，她上几步将雨伞递出去，女生下意识仰头，神色中一丁点期待转瞬间化为乌有。
“别淋雨，会感冒的。”
秦羽太愣，没来得及说感谢，女生就扶着身边小小的伞顶跑开。
在雨幕中越跑越远。
许愿怕感冒，回家赶紧洗澡，从浴室出来撞见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徐国强，他放下遥控器，招呼她过来，“考得怎么样？”
“老样子。”
许愿成绩稳定，没考过年级第一，也没落出过年级前十。
第二天回学校，各科成绩陆续出炉，还伴着关于少年的八卦。
李念露趴在窗边朝对面看，“顾轻舟语文零分，怎么可能嘛？”
夏沫也往那边瞟了眼，“真的，听方煜坤说的，上节课赵春梅在他们班快被气死了。”
“哈哈哈，关键是你想想顾轻舟那无所谓的样子，就知道赵春梅有多上火。”
许愿诧异一瞬，想到另一件事。
六班隔堂就是赵春梅的课，她像个炮仗似的抱着教案走上讲台，显然还没消气，抽了根粉笔捏断，将选择题的答案“蹦蹦蹦”抄在黑板上。
对答案期间她走到许愿桌边，弯下腰小声说，“中午你去找顾轻舟，那混小子语文零分，连试卷都找不着了！”
许愿乖乖点头，心中莫名紧张，那节课她听得格外认真，将原本早已填好的答案涂涂改改换了几个版本。
中午吃完饭，她早早抱着试卷往二十五班走，快走到回廊尽头时，才注意到楼梯转角下站着两个人，她连忙转身往墙边靠。
好像这个年纪的女生，总觉得感化浪子是件特别伟大的事情，觉得只要自己足够爱他，他就一定会回头，并深信不疑。
“顾轻舟，你跟秦羽也分手了，现在可以跟我和好了吧？”
男生站得很直，纵使衣领被墙角的女生拽着，他微微垂眸，戏谑地将烟雾吐在她脸上，“这么喜欢我？”
女生毫不在意他的混样，甜甜地点头，“嗯。”
他喉间发出一阵浅浅的笑意，“多喜欢？”
“可以包容你的一切行为。”
女生语气郑重，引得许愿探出脑袋，但她看不到女生，也不知道她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许愿只能看到顾轻舟挺拔高大的后背，以及他指尖轻轻一动，掉落下去的烟头。
“什么样都行？”
他声音含笑，却不太走心。
女生望着他漆黑的眼睛，坚定地点头，“对。”
“那这样呢？”他突然抬手，女生失措地叫出来，声音娇细，手却始终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
许愿被他举动吓到，手中的圆珠笔“哒”地掉在地上，她慌张地捡起来，往楼上跑去。
顾轻舟听见了后头的声音，却没分出注意力去顾及，不耐烦地舔了下后槽牙，看向女生的眼神中全是轻视，“什么都没做，你叫什么？现在知道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以后也放聪明点，别总主动往人身上凑。”
姜宁川这才松手，顾轻舟蹙了下眉，收起情绪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手腕再次被拉住，女生力气小，手指也软，他站在台阶之上，没有回头，“松手。”
姜宁川心脏跳得发酸，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比想象的还要喜欢他。
尤其是这一刻，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持，冷漠地要她放手，她突然无比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温柔。
许愿在楼上绕了一圈才回教室，她心跳紊乱，好像做坏事的人是自己。
夏沫从前门进来，见她一个人趴在桌上，连忙挨过去，“许愿。”
许愿疲惫地直起身，“怎么啦？”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了！”
许愿慌神一瞬，她怎么会知道，可自己当时是瞎说的啊。
夏沫忍着拍桌的冲动，小声凑到她耳边：“李泽航！”
许愿反应迟钝，脑中搜索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此人，“夏沫。”
“怎么啦？”
“不是的，你别猜了。”
夏沫突然倔强，“不行，你都说了是我们学校的，特征描述得那么明显，要是还猜不出来，会显得我智商有问题的。”
许愿拍了下她胳膊，“真的别猜了，以后会告诉你的。”
夏沫最后还是没能被说服，并且坚定地认为就是楼下理科一班的李泽航。
方煜坤回教室的时候，顾轻舟趴在桌上睡觉，他走过去没忍住打趣，“舟哥，六班的许同学没来啊，你这么等人家，人家知道吗？”
顾轻舟被他吵到，慵懒地抬起头，舒展了下胳膊，“这么关心她？”
“啧，你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明摆的是在关心你吗？”
顾轻舟抓了下头发，从抽屉掏出根烟咬在嘴上，打火机握在手心，想到什么突然偏头，这就发现女生正跟朋友站在走廊上说笑，他突然烦躁起来，抬手“哐”地将窗户阖上。
“你说，语文那事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搞你啊？”
顾轻舟皱眉看他，“搞我干什么？”
方煜坤拖了把椅子在他桌边坐下，“谁知道你欠了多少情债呢？”
顾轻舟嗤笑一声。
“啧，你别不相信，说不定就是哪个学霸的白月光被你伤害过，人家报仇来了。”
“少看点电视剧。”顾轻舟说完起身走开。
他语文为什么零分，他能不清楚？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句话像是专门念给许愿听的。
周一那天，她被赵春梅喊到办公室，“上周月考的试卷，你给顾轻舟讲了吗？”
许愿心虚地低下头，“没。”
“我就说怎么挑几个试卷上的问题，他都答不上来。”赵春梅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老师偏心，想把好资源都推给顾轻舟那混小子。”
许愿摇头，她确实没这么想，而且她挺自愿的，怪就怪她没管住自己，躲在墙后偷偷看了些不应该看的东西。
“你也要主动点，这一起学习是好机会，你数学不是薄弱科吗？你给他讲了语文，还怕问几道数学题他拒绝不成，你别看他平常不着调，可有些方面他实实在在就是优秀。”
“嗯。”
“你晚上去找他，利用晚饭剩余时间跟他讲一下，我会跟他说的。”
许愿听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教育才被放回教室，回到座位时，午休铃早已敲响，她从文件袋中翻出那张试卷夹在语文书中。
晚上吃完晚饭，她拿着试卷往二十五班去。
顾轻舟果然在，而且整间教室只有他。
那时校园放着广播，是陈奕迅的阴天快乐。
上次的场景，她怎么也忘不掉，深呼吸几个来回，尽可能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将试卷摊开放到桌面上，往他那边推，“哪里有问题？”
少年摇摇头，整个人侧靠着，半阖着眼皮看她，像在审视，松松垮垮地看上去特别没精神。
许愿觉得把试卷全讲一遍不太现实，声音很小，“赵老师说她问你问题，你没答上来，还记得是什么问题吗？”
少年这才开口讲话，声音低哑，像没睡醒，“文言文。”
许愿突然走神，在想他是不是没去吃饭。
她不动声色地摇了下头，“你先看看，答案我都填上去了，不知道地再问我。”
少年点了点头，将她的试卷拎过去，模样随意地看着。
过了会儿，指着一个字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许愿微微靠过去，看到他指尖的“悦”字，愣住。
少年闷笑一声，那浅浅的气息仿佛缠绕在许愿的耳侧，她心跳快了些，强装镇定道：“分情况。”
他吊儿郎当点头，“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许愿怎么也不相信他不知道这个“悦”字的意思，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字，她倔强起来，“这个字不会考。”
两人像在博弈。
顾轻舟舌头抵了下左腮，盯着她小巧的侧脸，“不能说吗？”
许愿思绪一顿，偏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怕太计较会显得奇怪，于是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气氛凝固片刻。
顾轻舟指尖从试卷上抬起，挠了下额角，语气悠悠，“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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