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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没睡，床头开了盏浅黄色的壁灯。
“姐。”
“嗯？”
“你很想去吗？”
许愿缓缓坐起身，理了下头发，“你怎么还不睡？”
许望抬手搭在她肩膀上，用气音说：“姐，你放心，交给我。”
隔天下午第二节课，赵春梅在六班大发雷霆。
“一个个都有把握上九八五了是吧，作文不写，六十分不要了？”
许愿精神不振地垂着头，桌上那张作文纸，除了班级姓名，仍然未动一字。
有同学藏在书堆后小声议论。
“不是说周四之前交吗，今天才周二呢。”
“母老虎，难怪她老公不要她。”
“更年期女人都这样。”
“......”
赵春梅最后放了句狠话，说周四早自习交不上来的，一律喊家长，接着就赶去二十五班吼了。
夏沫涂完唇釉，放下镜子，戳了戳许愿肩膀。
许愿无力地回头。
“徐头牌，你觉得什么是相遇？”
许愿软着脖子摇头，念露啃着薯片，将胳膊搭在夏沫桌上，“不就是擦肩而过吗，四个字能说清楚，偏要写篇作文出来，这不是为难人吗？”
夏沫脸色突变，甜甜蜜蜜地笑弯了眼，“相遇，大概就是我和他吧。”
“......”
许愿很少对人无语：“......”
念露差点吐出来，表情复杂地看她，“恋爱中的女人真是阴晴不定，不过你要真敢这么写，赵春梅定会好好招待你。”
赵春梅从二十五班出来，将许愿喊下楼训斥了一番。
负面情绪堆积，她更丧气些，上楼的时候，楼梯间刚好有学生在搬桌椅，边边角角碰一下，都能将人划伤。
一股熟悉又好闻的味道逐渐靠近，她目光晃了晃，瞥见一截白皙好看的手臂，那手抄在裤兜里，男生步调散漫，不知何时靠过来的。
她声音很轻，下意识喊，“顾轻舟？”
顾轻舟垂眸看她，少女眸中含水，眼眶淡粉色。
他还没出声，她目光下移，注意到他脖子上多一根细细的白金色项链，想起秦羽说过的话，心里瞬间被堵住。
是她送的吧。
他带着她送的项链。
她却还在为不能同他一起看烟花伤神。
许愿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等搬桌子的人群退散，顾轻舟才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步，“烟花展你确定要去吗？”
她情绪乱糟糟的，声音比平常要闷些，“不去。”
顾轻舟愣了下，胸腔发出闷笑，拽住许愿的胳膊，将她带到墙角，就那么低垂着眼眸，直勾勾地打量她。
许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眨巴几下眼睛，心跳也乱了。
片刻之后，他玩味地开口：“挨骂了？”
许愿心里委屈，被钱贵妍骂，被赵春梅骂，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戴着别人送的项链。
今天真的太糟了。
她很快收回视线，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身后哐哐当当又响起了桌椅碰撞的声音，少年突然抬起胳膊撑在她身侧，俩人间的距离被这个举动拉近了不少。
许愿知道他并非本意，可灼热的呼吸落到她耳廓时，她还是没忍住颤栗。
下一秒，手腕被拉住，他声音低厚嘶哑，轻轻的，像心间落下一根羽毛，带着哄地意味，“吃完糖就不能伤心了。”
许愿睫毛颤了颤，看向手心的奶糖。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少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像一场美梦。
她讷讷地问：“顾轻舟，你为什么给我给我这个？”
身后的队伍离开，少年自然撤开身体，将手抄回裤兜，许愿还愣在原地。
“方煜坤给的，不爱吃。”
他口吻随意，走了几步又回头，“你真不去啊？”
许愿不知作何回答。
她也不是不想去，是真的没办法，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反问道：“你呢？”
“什么？”
许愿目视前方，装作不甚在意地随口一问，“烟花展，你确定要去看吗？”
顾轻舟不在意地摇头，“不去。”
许愿步子一顿，视线移至他身上。
他还在慢悠悠地往前走，“你不去，我去干什么？”
她呼吸滞住。
两秒后——
他不疾不徐地补充，“当电灯泡？”
“......”
是这么个道理。
顾轻舟回教室的时候，二十五班桌椅横七竖八，乱成一片。
方煜坤跑过来，“舟哥，老班说有问题的桌椅要搬到图书馆一楼兑换，你桌肚下不是少了粒螺丝吗？”
顾轻舟站在后门处，盯着自己那张已经被掏空得桌子，声音很沉，“我东西呢？”
“哦，那个......”方煜坤目光巡视一圈，抬手往讲台指，“沈瑶，帮你收拾的。”
沈瑶看到顾轻舟，绕过走廊跑过来。
“顾轻舟，我都帮你用盒子装起来了，在我桌上。”
顾轻舟微微偏头，瞥她一眼。
穿着格子短裙的女生，曾经多么张扬，追求者也不少，现在竟收敛成这样，会轻声细语讨好男生。
顾轻舟神色寡淡，“放回去。”
许愿没再对烟花展这事抱有希望，晚上回家，洗完澡在桌边写试卷，许望溜进来坐到她床边，神神叨叨跟她确定烟花展的时间。
隔天周三。
烟花展开始前，差不多两个钟头的时候，教室里人群散去大半，夏沫跟方煜坤在外头吃饭，还没回来，说是等会儿直接过去，念露跟杨默也不见了。
她推开窗户往对面楼望，那边阳台惯常人群杂乱，她没看见他。
老刘一声不吭地挪过来，挡住她视线，吓她一跳。
“许愿，来一下。”
师生站在阳台上，周围路人自动避散。
“今天请假的人挺多。”
许愿讷讷点头，不明白他找她就为了说这个。
“你呢？”
我？
她蹙了蹙眉，“老师，我什么？”
老刘推了下镜框，扭头看她，“你请假没？”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试探，她有没有请假，他不是更清楚，反正都要经过家长同意。
许愿摇头。
老刘见她老实承认，才说实话。
“你爸爸刚打电话来，说帮你请个晚上的假。”
“我爸？”许愿诧异。
徐国强好像从始至终没管过这事，她跟钱贵妍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冷眼旁观，一副不想参与的样子。
“是准备去世纪公园吧？”
“嗯。”
老刘：“对了，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弟弟妹妹？”
许愿想到许望，点了点头，“有。”
“那就是了，今天请假的人不少，你爸爸打完电话，我准备上来通知，刚出办公室，又接到一个电话。”
他喘了口气，额间堆满疑惑，“电话那边的声音伪装得太明显，我一把年纪了，不可能听不出是个小孩。”
许愿不可思议地张开嘴，语气讪讪，“应该是我弟弟。”
“嗯，他说他是你爸爸，要我放你出去玩。”
许愿：“..................”
这就是他说包在他身上？？？
许望挂了电话后，老刘觉得不对劲，连忙返回去从抽屉翻出信息登记表，找到钱贵妍的电话拨过去，果然，那边气势汹汹，说没有这回事。
“我打电话问你妈妈，她说她没同意。”
许愿内心起起伏伏。
一秒抓住希望，一秒间破碎。
颓颓地准备转身离开时，老刘双手背在身后，清了下喉咙。
“急什么，还没说完呢——”
“今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欣喜，紧张，纠结。
许愿一步步踏上回廊，走到一半的时候，看见他正跟男生在楼梯间抽烟。
她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跟他提。
顾轻舟，今天好多人请假看烟花，你还想不想去？
顾轻舟，我还是挺想看烟花展的，你呢？
顾轻舟，夏沫要我去世纪公园，我去了你就不用当电灯泡了，那你还去吗？
眼看着越走越近，心电感应般，少年偏头看过来。
与此同时。
许愿胳膊被拉住。
她思绪一顿，停下脚步，朝后望。
少女精致的面庞挂着甜蜜的浅笑，“许愿，我们一起看烟花吧！”
彩蛋（请假）：
老刘正跟科任老师头痛，调侃现在的孩子难管，学习不积极，一个烟花展，教学楼被掏空一半，正说着，电话突然响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提示，发现是陌生号码，犹豫了会儿才接通。
徐国强：“刘老师，您好，我是许愿的爸爸，我想今天晚课帮孩子请个假，许愿她最近学习压力大，这今天的烟花展，我大半个月前就听她说，就让她放纵这一次......您别告诉她是我同意的，就说是她妈妈......”
老刘起身出去，走到门口，电话又来了，同样是陌生号码。
许望捏着嗓子：“喂，老师好，我是许愿的爸爸，你让她玩，嗯，你让她出去玩，对，我真是她爸爸，老师拜拜。”
老刘眉头一皱，倒吸气又回到座位找出钱贵妍的电话拨通。
钱贵妍：“什么？两个爸爸？没有的事，老师，绝对没有！”
钱贵妍挂断电话，看见鬼鬼祟祟站在玄关正准备出门的许望，拎起鸡毛掸子就追过去，“你个小兔崽子！”
许望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钱贵妍追到楼下时，几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正手挽手站在街边，有说有笑，像在等车。
她站在身后看了会儿，又掏出手机，往前走了几步，捡起许望跑掉的奥特曼凉鞋，“喂，刘老师，那个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许愿的妈妈，今晚这个假就当请了吧，嗯嗯，您别告诉她是我同意的，就说是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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