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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大营练兵忙了一下午，出了一身的汗，他知道柳焕颜活着回来，其实也并没见得有多高兴。
顾氏伺候着他沐浴更衣，他像是才想起柳焕颜这个女儿一样：“元娘呢？”
“我给她重新收拾了一处院子，照着从前她住的那个院子布置的，孩子在外头这些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中午回来之后就倒头去睡了，连饭也没有吃，我叫后厨上做了吃的给她送去，原样端了回来，这会儿恐怕还在睡着。”
柳将军正起身出来，顾氏去给他拿了干净的新衣服来换上：“一会儿叫范妈妈去叫她，从前伺候她的丫头也都不在府上当差了，我告诉了范妈妈，这两日精心挑了能干机灵的去服侍，老爷就放宽了心吧。”
穿戴整齐的柳将军看了一眼天色：“从正午回来到这个时辰都没有吃东西，一直在睡着吗？”
顾氏听他语气像是不大好的样子，心下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是，一直在睡着，后厨上已经备好了宴席，老爷沐浴更衣，我先陪着老爷过去吧，鸢儿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席上等着了，老爷不去，她也不敢擅自入席落座的。”
柳将军嗯了一声，声音的确是比方才还要再沉闷三分。
天色渐次暗下来，将军府上四处都掌了灯。
宴席是摆在将军府的花厅中的。
那花厅宽敞，地方很大，三层的小楼，正对面还搭了个戏台子，从二楼的长廊往下看，现如今都还能看得清各色正盛开的鲜花。
众人在席上等了少说有半个时辰，菜早也已经上齐了，这会儿都凉了大半，柳将军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顾氏一面给柳将军面前的茶盏里添热茶，一面劝：“老爷可千万不要跟大姑娘置气，孩子到底是孩子，才回了家，心里总算是能够安定下来，一时间贪睡，误了时辰，咱们多等上一会儿是不要紧的。”
柳将军冷哼一声：“别倒了，这茶早就凉透了！”
顾氏闻言立刻就停了手，忙转过头来吩咐范妈妈：“你快去，再去请大姑娘。”
她这个请字，惹得柳将军剑眉蹙拢：“你如今是她母亲，也不要再这样子客客气气的说话，都是一家人，她见了你也要叫上一声母亲的，何必这个样子，倒显得生分。你也说了，她才回家，在外头一个人风餐露宿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既然回来了，还是要和和气气，日子才能好起来不是。”
“是，老爷说的都是，就是从前见着大姑娘客气惯了，这些年她又不在家，如今乍然回来，一时半会儿竟然也改不了。”
大约有过了有一刻钟，柳焕颜才姗姗来迟。
姑娘家起身都要梳洗打扮，耽搁了不少功夫。
一进门见着席上众人，柳焕颜立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柳将军——幼年时她最敬重的，就是父亲。
她从小就知道，父亲马上征战，安邦定国，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是为皇上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功臣。
而父亲，自然也是她心目中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只是这一切，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全都变了。
他变得陌生又遥远，父女之间的情分后来也生生断离。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柳鸢儿，柳将军都是一样疼爱的。
甚至于不管是对她母亲还是对顾氏，也都一样。
可就是这份儿都一样，害惨了她和母亲，更害死了母亲。
他不是宠妾灭妻，他所做的一切——
柳焕颜不愿再去想，合了合眼，生硬的叫了一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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