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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贵妃也被这一句话弄得发了昏。
可她年纪虽然小，头脑却清醒。
再没有似往日那样凑上前去，依偎在永安帝身边撒娇，反而立在原地，又跪拜下去：“妾前些日子给肚子里的孩子打了个金项圈儿，又闻皇后娘娘病重，开了库房寻了上好的料子送去雕了个平安佛，余下些边角料子，想着扔了也怪可惜，便叫内府司的人看着打了两根簪子和一对耳坠子，皇上若是不喜欢，妾回去收起来，往后再不戴就是了，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便是妾的罪过了。您这些天为皇后娘娘的病本就劳神，若在动了怒，于身体越发无益了。”
赵全德站在一旁伺候，不免为林贵妃捏了把冷汗，也觉得她可怜。
他主子实在是……实在不是寻常人能伺候得来的。
林贵妃今日纯属是遭受无妄之灾。
偏偏她什么都不知道，话里话外还要提起先皇后来。
这几十年时间，他陪在皇上身边，只怕皇上是当局者迷，而他却成了那个旁观者清。
只是他做奴才的，不敢劝，也不能说。
皇上心里哪里是没有皇后娘娘。
先皇后的仪容风范，皇上全都刻在了心里才对。
至于孩子的事儿……皇上有皇上的考量，先皇后也确实忍了那么多年。
本来一切都能好好的。
赵全德在心里叹气，越发垂下眼皮，不敢再看林贵妃。
永安帝盯着林贵妃看了很久，哪怕她如今怀着龙胎，他也没有开口叫人起身，反而是在长久的沉默后，沉声问她：“你叫人给皇后打了个平安佛吗？”
林贵妃也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但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的。
她在进宫也有十年了。
看似皇上最无情，后宫里的新人也总没断过，虽然不似先帝时后宫人数众多，可就是没断过。
皇上也总是今儿宠这个，明儿幸那个，可私下里她们聚在一儿说嘴，提起皇后，谁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要说皇上心里没有皇后，谁信呢？
真不喜欢，真不上心，皇后还能稳坐中宫这么多年吗？
分明就是放在心尖上的人，不过是天家夫妻，格外不同些，皇上也总要先以大局为重，才能考虑皇后娘娘。
她们若是敢有半分僭越之处，怎么死的怕都不知道。
皇后病重后，皇上每日都要往含章殿去待上两三个时辰，又不许妃嫔侍疾，把整个太医院都扣在含章殿，唯恐皇后有个三长两短。
既然不许妃嫔侍疾，那皇后每日汤药，大多是皇上亲自来的。
这是不爱吗？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伺候汤药，都不肯假人之手。
林贵妃也垂了垂眼皮：“是，只是您下了旨意，不许我们去扰皇后娘娘养病的清净，所以那个平安佛妾叫人送去宝华殿供奉在佛前了，算是妾为皇后娘娘祈福的一点儿心意，您若看得上，是妾的福分，这会儿就叫人到宝华殿去取了来，送去含章殿。”
“不必了。”永安帝声音还是沉闷的，“就供在佛前吧，也受些香火气，保佑她……”
保佑她早登极乐，早日投胎，还能投在吃穿不愁的富贵人家，有个顺遂的人生吧。
“你起来吧，来坐，陪朕下两盘棋。”
赵全德一颗心就又提了起来。
先皇后擅棋，林贵妃却最不擅棋，后宫里出了名的臭棋篓子，她最擅长的，是古琴，一手琴艺，六宫无人能敌。
林贵妃显然也愣了下，咬了咬牙，面上却不显，撑着自己起了身，缓步上去，又始终守礼，硬着头皮陪着永安帝下起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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