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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焕颜脸上一热，一颗心蓦然坠了下去：“竟果然是！”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步摇，几乎虔诚的把东西好生放回到妆奁盒子里去：“郡主未免也太胡闹了些！这样的东西，我如何戴得！”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崔显元见状不敢再激怒她。
外头长安已经掖着手进门来，见这剑拔弩张的模样，先是顿了下，才紧着回话：“郡主，吏部尚书家的元四姑娘与六姑娘已经到了，长乐侯府的马车也已经入了长街。”
来的是早。
比既定开宴的时辰，早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来着。
柳焕颜这头还在气头上，崔显元才顾不上管那些人。
只是摆宴嘛，总不能真的失了礼数规矩。
她转头吩咐金陵与洛阳：“你们不必在这里伺候了，我这会子不得空，她们也不方便来我屋里说话，你们替我去招呼着，叫赵嬷嬷一块儿过去。”
这算是够重视。
她身边四个一等的大丫头不必说，那赵嬷嬷原还是她出生之前，太后从宫里派到清河郡去的乳娘。
后来她出生，崔家也在清河郡选了不少乳娘，她母亲挑来挑去，还是太后派的这一个最中意，就留下了。
柳焕颜眉心动了下。
宾客既至，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崔显元的乳母，身份亦是贵重的，平日里便是公侯家的命妇们见了，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眼下倒要她老人家挪动，替崔显元去待客。
金陵与洛阳长安等四人已经领命退出去，柳焕颜见崔显元又要去拿那支步摇，心下咯噔一声：“选支别的，咱们就出去待客了，不要此时与我胡闹！”
“我不曾与你胡闹。”崔显元无奈摇头，“难道你以为这是我从我母亲那里偷来的吗？”
就是因为知道不是她偷来的，这样的心意太贵重，柳焕颜才有些不敢受的。
崔显元一只手按着她，一只手又重新替她簪上步摇：“我十三岁的时候，就更我母亲要过这步摇一回，因为没见过，又知道贵重，所以想跟我母亲借来戴两日。从小到大，我要星星母亲不给月亮，要月亮母亲也能命人想法子给我摘下来，这步摇，是母亲头一次驳了我。打那会儿去，我就知道这步摇于母亲而言，是极珍贵之物，说不得，这死物在母亲心里的分量还高过我。”
她一面说，又笑起来：“昨夜让人回去跟我母亲借这步摇，我没打算借成的，只想着她既不给我这个，总得换另一个顶好的拿来给我，她又知道我用意，照样是丹阳长公主的身份象征，今日你戴上，也不错。可我母亲二话不说，叫人开了箱子，拿了这步摇来给我的。”
她上前去，握上柳焕颜的手：“你有什么受不起的？我母亲高看你，自有她的原因。你不了解我母亲，我做女儿的却清楚。早些年在清河郡，先帝驾崩，母亲因是出降的公主，又与父亲正情浓，不能回京，为先帝去守皇陵，这步摇，成了最后的念想。如今与我父亲和离回京，宫城里的一切，都有先帝在时的影子，母亲心里的寄托多了，这步摇就不是念想，而是昔年先帝对她最美好的祝福和期盼。她想把这样的祝福，也传给旁人，一如先帝还活着，能永远活着。”
崔显元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要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柳焕颜怔怔然瞧着菱花镜里的自己，看着髻上那支步摇，并不觉得它有千斤重，只觉得那样的心意，难能可贵，让人迫切的想要捧在手心上，一辈子珍而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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