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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读着圣贤书长大，少时夫子曾赞他端贵无方，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
他一笑置之，未曾放在心上，只是更加严苛的要求自己，把什么都做到最好。
长这么大，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如果说他是生活里有什么例外，也只有崔显元一个而已。
当日崔显元问他，是选她，还是选韦氏。
他犹豫了很久，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想去面对这样的选择。
那是他的家族，他生来就有义务光耀门楣，和他的父兄站在一起。
可是崔显元，他又怎么忍心舍弃呢？
韦齐之深吸了口气：“我父兄的立场，我一早就很清楚，所以进京这么久以来，我少到王爷面前走动。道不同，不相为谋，这道理亘古未变。我饱读诗书，是为了将来做纯臣，可是我的家族如果不容许我做个纯臣，我也没办法任由自己放肆。”
傅孤寒寒着脸不应声。
韦齐之抿唇：“王爷或许觉得我很迂腐。”
傅孤寒却说了声不会：“世家子弟，若都有你这样的心志，尽管在大是大非面前也许荒唐，但却会少许多纨绔在这世上。何况你追随你的父兄……尚且不算荒唐。”
是了。
韦齐之的父兄，好歹如今实打实是在为永安帝做事的。
他们的立场，选择站在了天子那边。
这算什么是非不分？
于韦氏而言，也是匡扶正统吧。
尽管永安帝做的并不那么好，他做的也并没有那么差。
但终究永安帝是先帝选出来的继承人，确实是正统天命。
傅孤寒没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
韦齐之才把前话又捡起来：“得知姑母的事情后，我想了很久。我知道此乃大罪，等同谋逆，我不应该有任何迟疑的。可她毕竟是我的姑母，是韦氏族人……我揭露此事，韦家或许会受到牵连。我甚至想过去劝一劝她，就此放下手，好好过日子。可王爷大抵能够理解吧……”
他有些沉闷下去：“我不是姑母，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劝姑母放下，劝她想开。她的大好姻缘，她的幸福，是被我父亲一手断送的。她现在满心里都只有恨了，恨不得天下给她的幸运人生陪葬。我自问没有那样的分量，能劝她放手，更没有资格和立场进宫去劝她。”
“所以后来你想，这件事情终归是要揭破的，你还是要为了天下苍生而考虑的，当然了，顺势还能在清河这里得好感，所以你来了。”
“王爷这么说，多少有些——”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韦齐之没说出口。
傅孤寒心中了然，却只笑而不语。
韦齐之垂眸：“其实更多的，是我不愿意承认和面对的。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究竟是不是……错了。”
傅孤寒眉心微动：“于你父兄的事情上？”
他嗯了声：“我自幼锦衣玉食，是因为我姓韦，如果没有韦氏，我得不到这些富贵，所以我一向认为，我应该帮着父兄，光耀门楣，支应韦氏门庭。但是现在看来，父兄好似，也不是全然没有错处的。”
这话却不大通。
傅孤寒这会儿耐性倒好起来，往椅背上靠了靠，好整以暇打量他：“怎么说？你因为出身韦氏，就该光耀门楣。你姑母出身韦氏，做了韦氏嫡女，得泼天富贵，她却不必为了家族而牺牲？”
“那不一样。”韦齐之倏尔抬头，目光坚定，“光宗耀祖本该我们这些二郎拼搏厮杀得来，姑母从小就是祖父和祖母的掌上娇，她原本就不应该承受这些的！是父亲把她拖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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