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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以为，追随父兄是他身为韦氏嫡子最应该做的事。
是以尽管他心中再怎么割舍不下这挚爱的姑娘，当她说出那些话，他还是同她据理力争，闹了个不欢而散。
抵京之前，他从没考虑过会有这样的情况。
那天过后，午夜梦回，他时常都会问自己，这样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可是二十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约束自己，要求自己。
唯独也不过少时于清河郡游学那几年曾稍有放纵，纵着自己去贪恋她的美好，把人刻在心尖上。
等回到韦氏，他又是那个清直的韦五郎君。
父兄教导，他一日也不敢忘记。
然而直到今天——
当年的小姑娘早就长大，也长开了。
抵京之后初见，他便已经觉得惊艳。
她是明珠，普天之下，只此一颗。
世人皆知明珠美好，人人都想摘回家中私藏。
他是幸运的。
可他也会怕。
他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可他更知道，他得到的会是什么。
“我从没想过要靠着你，靠着长公主府来得到前程无限，繁花似锦。”
韦齐之站起身，拢一拢袖口，挡住一半天光：“我知道我放弃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得到的会是什么。阮阮，我放弃了。”
他一字一句，说的那样坚定。
声色清清，连金盘也羞怯藏于云团后，再不好意思露出脸来，惊扰这八角凉亭中的一双璧人。
·
崔显元的喜悦是溢出来的，眼角眉梢藏也藏不住。
崔明贞知道她今天见过谁，更知道她去过哪里。
崔令贞也晓得，所以才想冲上去问，却被崔明贞死死按住。
他困惑的很：“阿姐从没这样过！”
“她大概在则言那里，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崔明贞按着崔令贞的肩：“你不要去问她，她如果想说，自然会去回禀母亲，再不然，也有我，你是做弟弟的，跑去问这个干什么？”
崔令贞显然不服：“我是怕……”
“则言不是那样的人。”崔明贞横过去一眼，“他若是想要攀附，早在十年前就登门了，还用等到今天吗？”
“可……”崔令贞显然心中迟疑，“他不会，韦家父子呢？他父兄连皇后……他一向追随他父兄，你又怎知……”
“阮阮不是糊涂的人。”崔明贞眉目柔和下来，“就算我看走了眼，认错了人，韦齐之果真是那样的小人，阮阮也不会糊涂至此。十年前的阮阮也许怀揣着小女儿心思，他说什么都信，做什么都肯依，十年后的今天，却绝对不会了。”
他想着，又瞪了崔令贞一眼：“别去惹你阿姐心烦，坏了她的好心情。”
崔令贞只好讪讪的应下来，到后来，尽管不情不愿，也还是望着崔显元跑远的方向低声道：“其实要真是这样，也好。哪怕是我多疑，可即便韦齐之真的是利用，至少阿姐心想事成，圆圆满满。横竖有大哥在，有我在，再不济，还有阿舅在，阿姐也不会受委屈。”
前些日子，她是如何的垂头丧气，一天到晚兴致缺缺，整个人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崔令贞是全都看在眼中的。
再怎么清明豁达的小娘子，遇上心上人的事，总也没有那样看得开。
他不喜欢那样的阿姐，因此而厌恶起韦齐之。
但如今阿姐眉开眼笑，那样灿烂明艳，是他最愿意看见的颜色。
便一时又觉得，这样也好。
只要阿姐是真正开心，真正高兴的，那就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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