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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很多年没有拜见过这位姑父了,也就是小时候有点点印象。当初贾敏去世,贾家也没有来奔丧,去接林黛玉的时候也是奴才们出面。
可现在为了一桩十几年前的事儿却派了家里的嫡孙过来,这种行为对于两家的关系也真够讽刺的。似乎他们家的嫡出姑娘和血脉亲人,比不过这样一件在别人看来很微小的小事儿。走在路上的林如海为贾敏感到不值,
门外的老仆人通报了一声:“贾二爷,我们老爷回来了。”
贾琏赶快站起来整了衣服到了门口,一个胖乎乎的小童打起门帘,进来一个儒雅的中年人。
林如海相貌上佳,自古做探花郎的都是有才有貌的年轻人,到了中年林如海的气质沉稳,面容清隽,贾琏看了就知道这是姑父。
“侄儿贾琏拜见姑父。”说完掀开衣摆跪了下去。
“请起,大冷的天怎么来苏州了?”
“哦,侄儿奉老太太的令去金陵祭祖,路过这里,向姑父请安。”
这时候分宾主坐下,林如海点点头:“到了年底也该如此了,老夫就是回家乡祭祖的。”
说完端起刚上的茶喝了一口,他也确实渴了。
这个时候贾琏看了看跟着进来的小童,看他穿戴锦绣,脖子上挂了一个金灿灿的金项圈,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进来挨着林姑父站着,姿态非常亲密。
贾琏品着这孩子的身份,看样子打扮不是小厮,再看这孩子肥嘟嘟的一脸孩子气,小脸跟发面馒头似的,喂养的极好,应该不是娈童。
而且这小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自己看过去不见他目光闪躲,用心一想,这大概是林家族中的孩子。
他见林如海放下茶盏,就笑着问:“姑父,这位小兄弟是谁啊?”
“你不认得他,他是我兄弟的儿子,我的侄儿。林皓,给你贾家的表哥见礼。”
林如海是独子,他哪儿的兄弟?
除非是想要过继这孩子,不然不会时刻带着在身边教养。
贾琏装不知道,立即从身下扯下一枚玉佩,站起来双手捧着:“原来是表弟,来的匆忙,不知道表弟在此,准备的不周全,这是哥哥的一番心意,请表弟一定收下。”
小胖子不想收,看了看林如海,林如海点头,没撕破脸的时候,自然要按着礼仪来,撕破脸也是要看机会的。
“既然是你贾家的表兄给的,你就收起来吧。”
小胖子双手接了。
贾琏笑着坐回去,“昨日去了姑父的族中,见到了鸿兄弟,我们兄弟说了一会儿话,侄儿看他身子骨欠安就没敢打搅。不知道大夫怎么说?如果江南没有什么好大夫,我们家认识不少太医,到时候给鸿兄弟引荐。”
林如海一脸高兴的模样:“难为你还想着你兄弟,他就是日常缺了保养,和你妹妹一样,都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我们族中的大夫都看过了,说是日常饮食不可应付,咱们这样的人家,贵重的药材也用的起,功夫要下在平时,慢慢养着吧。”
贾琏就思索了一下,准备把话题引入正题,“唉,说起这件事我是无颜面对鸿兄弟。昨日想和他请罪,实在是话还没说他就支撑不住了。我昨日一晚上没睡着,辗转反则,想来想去,都是那姓李的害的,黑心的东西挑拨了咱们两家,使得如今亲戚相见难免心里疙疙瘩瘩。”
林如海微笑不语,小胖子眼珠子都瞪圆了。
贾琏当然知道这几句话不够分量,他也是个人才,这会难受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侄儿这次来就是想跟姑父说说当年的事儿。那时候李家有了麻烦,卷进了案子里,满世界求人。
咱们家向来是怜惜老弱的,当时他们家的老家伙求到门上,我们府里老太太当时管家,想着当时先母怀着先瑚大哥,为了给子孙积德,就没有见他们,也没有将他们乱棍打出去。
反而舍了他们家几个银钱,当做打发要饭的了。
谁知道他们赖了上来,后来李家的事儿完结,天天来家里打搅,说是为了当初的几个钱报恩,更是多方打听家里的事儿,老太太因为这个生气,还让人不搭理他们。
谁知道当时有奴才的口角不严,把姑父和姑姑的喜事提前露出来口风,这家得了失心疯一样的把事儿做了。
做了之后来老太太这里表功,把老太太气的一下子背过去,国公爷和老太太急急忙忙的找人打听,听了确切的消息说是您这里没有子嗣就再没过问。
老太太就说,这必定是那家人扯谎,不信他们家会做这样缺德的事儿,就下令不许这家人出现在两府附近,也就放在脑后了。
谁知道如今出了这事儿,害的鸿兄弟在外十几年,我们老太太知道了,这几天哭的跟什么似的,说一定要给姑父和鸿兄弟请罪。”
说到这里,他看到林如海仍然是微笑不语,心里七上八下,眼泪更是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谁能想到当年一时心软给了他们几个钱,惹出这样一出祸事儿,这年头,坏人做不得,好人不能做,唉!”
小胖子都知道他在扯谎,急忙看向林如海,林如海心里冷笑,原本以为荣国府会推出个奴才顶罪,没想到人家连个奴才都不舍得推出来。
说的自己白璧无瑕,一次偶然的施舍引来了这么大麻烦,罪过全在李家人身上,李家人成了恩将仇报的人了!他们荣国府一点责任没有,反而落下个怜惜老弱的名声。
到了这个份上,林如海也不想看着他一番唱念做打了。
“也只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他对老仆人说:“安排亲戚住下吧,派人去城里采买一些土仪,到时候让表少爷带去给家中兄弟姐妹分一分的,当做是我这姑父的一番心意。”
贾琏这才擦干净了眼泪,立即谢过。他心里放松下来啊,觉得这一关算是过了。随后立即做恍然大悟的模样:“看侄儿这脑子,忘了最要紧的了,这是林妹妹给您的信,侄儿一直带在身上不敢离身,刚才总觉得有什么想不起来的,您看看这个。”
信是林如海最想要的,老仆人接过来递给了林如海,林如海立即打开,里面的内容全是盼着老父亲保重身体,用了几百个字说了在京城生活的很好。
哪怕里面没一句要紧的,林如海还是如获至宝。
看了信,他脸上端着的笑才算是真诚了一点,贾琏看着觉得两家的关系一如既往,也就跟着仆人下去休息了。
他一走,满脸笑容的林如海把林黛玉的信珍重的收起来,立即打开金乌写的信。
信里是昨日2517询问对方女仆的内容,林如海这时候脸上乌云密布。
他把信小心的收起来,思考了一下,觉得女儿不能放在荣国府了。
小胖子被他脸上的表情弄的心里七上八下,这会忍不住问:“伯父,贾琏在说谎呢。”
“对啊,他就是在说谎。漏洞百出,可笑至极。”
“那......”
“这件事只是把他们家卷进来了,没有什么有效的证据将他们定罪。更何况他们家如今势力庞大,四大家族同枝连气,翻供逼着人家改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咱们的势力不在京城,没法和他们斗一斗,既然斗不赢为什么不后退一步装作相安无事呢?”
“可......我大哥的事儿就这样算了?”
“哪能轻易算了?早晚是要报回去的。等着吧,在其他事情上把场子找回来。你把这事儿记心上,看伯父以后是怎么下手。你要学会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小胖子不理解,但是不影响他把这事儿记下来。把贾琏的玉佩扔到地上,上去踩了两脚才泄愤。
林如海想着要去找人牵线搭桥,他有个同门在京城做官,他们家的老太太也是诰命夫人,心里想着:要不然让玉儿认个干亲?
第一步先把女儿接回来,不接回来总有人质在人家手里的感觉。而且侄儿在信上说得很对,女孩的教养很重要,关乎着孩子一辈子的幸福,和女婿感情好不好,就要看女儿的性情和教养了。
他长长的叹口气。
在老家过了年,林如海打发金乌和2517带着小胖子先去京城。
他安排好了,给小胖子找了京城的一处书院,也托人找了几个医术高明的大夫给金乌诊脉。
让他们先去的目的就是提前出发,不必赶路减少颠簸。而且他也需要有人在自己到达京城前把关系铺起来,无论是金乌还是小胖子,不管是谁出面总比奴才们强。
顺便让2517把林黛玉接出来。还有就是小胖子的舅舅崔三爷要上京,他亲自带着外甥让林如海更放心,万一金乌在路上有个事儿,崔三爷能做主。
江面上刚开化,春潮涌动,金乌和2517带上小胖子就和崔三爷一起进京城了。
崔三爷问金乌:“你们族中是怎么商量的,将你们兄弟中谁过继给你们这位隔房的伯父?”
金乌还是很难受,喘了一会儿才说:“商量了,到时候让皓弟一肩挑两房,您也看到了,我这身体撑不起任何一房。”
崔三爷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不把你过继出去,将来你到泉下也是你爹娘的儿子。”
金乌不接话,他是不会到泉下的。
崔三爷看他对着没兴趣,换了一个话题:“鸿儿啊,想不想置办点产业做个小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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