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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的宫女往来不绝，点灯、正席、传菜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人虽多，但没有交头接耳之声，成行成列的十分赏心悦目。
今日早朝，宛周可汗耶律齐来率领使团前来觐见，献上牛羊美酒和四处搜罗的奇珍异宝，表示归顺。
顾长风龙颜大悦，当即下令，晚间设宴畅春园，大宴宾客，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其列。
顾妍之坐在阿兄右手边，专注地戳着一块糕点，又趁阿兄不注意，悄悄将一小杯果酒拢在袖子里，端起抿一口马上放下，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吃糕点。
前年，她偷喝了阿兄藏在桂花树下的一小坛玫瑰醉，寒冬时节，偏嚷嚷太热了，哭闹着要去湖里游泳，好一通折腾。
从那之后，顾钦知道了她易醉又酒品极差，再也不让她沾酒，顾妍之只能逮住宴席的机会，偷偷尝一点，解解馋。
顾钦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嘴角慢慢上扬，也不点破，只假装不知。
她以为自己的小伎俩能瞒过阿兄，其实顾钦早已嘱咐了布席的宫女，其他人身前的小木几上放的都是清酒，而玉成公主的是兑了半壶蜂蜜水的果酒。
顾妍之不胜酒力，虽是果酒，饮了几杯也脸上飞红，格外娇艳动人。
顾真真本就与她不对付，现在正巧坐在顾妍之对面，发现几个世家少年都偷眼看她，不忿地嘟囔了一句：“贱胚子，做这狐媚样子给谁看。”
偏头一看，却见自己的情郎裴度一双眼睛竟也望着顾妍之。
顾真真当即气血翻涌，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才暂时压住给她一巴掌的念头。
顾真真手里绞着帕子腹诽，她已经苦练《卧龙吟》数月了，今日多方筹措安排妥当，是要大出风头的。
姑且让这小贱人再得意一下。
酒宴正酣，坐在上首的一位发辫披肩，身着五色绣罗窄袖胡袍的男子笑声爽朗，往前一步单膝跪地朗声道：“我宛周虽为小国，但水土养人，能歌善舞的美人众多。”
“此次为出云国的王献上一位美人，舞一曲《屈拓枝》，请各位一同品鉴。”
“好，好！”顾长风连声称赞，满饮一杯。
“可汗有心了，听闻宛周之舞必得有鼓声相伴，间有歌唱，其曲节奏鲜明、刚健明快，其人婀娜俏丽、顾盼生辉，今日能得一见，实为幸事！”
耶律齐拍拍手，一队以金色珠链罩面的舞女鱼贯而入，脚上皆系着铃铛，随着舞动的节奏发出轻灵的声响，媚色动人。
与此同时，四位长相粗犷的胡人乐师合力抬上一只大鼓，跪坐在中央，十余名红衣舞女围而起舞，刚健的鼓声与柔美的舞蹈融为一体，相映成趣。
舞到酣畅处，为首的少女盘旋着坐到鼓面上，取下挂在耳边的珠链，唱起宛周的民歌。
她的嗓音如黄鹂般婉转动人，容貌使金碧辉煌的大殿都黯然失色，身姿曼妙如飞燕可作掌上舞。
一曲毕，众人皆久久未回过神来。
如此一舞已将他们带到充满异域风情的宛周，仿佛看到了牛羊成群，勤劳的少女唱着民间的歌谣，自由地在草原上奔跑，送来一阵满是青草气味的清风，让人如痴如醉。
而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顾长风赞叹宛周歌舞果然名不虚传，下令重赏。
耶律齐领赏后，直言想看出云国的宫廷舞蹈，想必更为精妙。顾长风欣然应允。
不多时，宫廷乐师奏起一曲《菩萨蛮》，身穿藕荷色长裙的十余名妙龄少女翩翩而来，每位女子皆以面纱遮住容貌，眉心一点花钿，更显得双眼勾魂摄魄，妩媚动人。
舞毕，耶律齐毫不客气地点评：“美则美矣，却流于表面，算不得好。”
“久闻出云国财力雄厚，宫中的舞姬更是冠绝群芳，今日一见，竟是讹传了。”
“本汉久慕出云国之强盛，此行向皇帝献上了宛周国第一美女，也想求娶出云国贵女作为可敦。如此一看，倒是要忧心出云国是否有才貌双全的女子。”
耶律齐大言不惭，不仅质疑出云国没有好女子，还侮辱了宫廷舞乐，直接打了后宫之主的脸。
柳皇后当即就要发作，却碍于皇帝都未发话，不好多言。席上的也都是有脸面的高官，何时受过这等折辱，都怒目而视。
特别是家中有未嫁女的大臣，本就担心女儿被指和亲，眼见宛周可汗在天子面前都敢出言不逊，回去了更不可能相敬如宾。
女儿若是去了那苦寒之地，家中再显赫也是爱莫能助。
顾长风脸色沉郁地能滴地出水来，开口不带多少情绪，却不怒自威：“可汗此言差矣，宫中舞姬怎可与高门贵女作比？岂不是侮辱了在座各位贤臣的妻女，欺我出云国无人？”
耶律齐学着汉人的习俗，抱了抱拳，嚷道：“请皇帝恕罪，本汗是粗人，不会说话。方才只是随口一说，并无侮辱出云国女子之意。”
“听闻皇帝有两个公主，都是姿容动人、才情俱佳，宛周粗野之地，怎敢与明月争辉，不过是抛砖引玉而已。不知是否有幸得见出云国公主的风姿？”
顾妍之闻言并不在意，仿佛说的不是她，继续喝着果酒，还与阿兄玩笑。
顾真真暗骂一声蠢货，低头整理衣裳，满脸遮掩不住的得意之色，众人都能看出她跃跃欲试。
顾长风看看了两个女儿，长眉微蹙，不知耶律齐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说出来让他难堪。
他并不是个古板的父亲，两个女儿又贵为公主，不管怎样都能找到心仪的好夫婿，难免骄纵。
加之政务繁忙，顾长风连后宫都少去，都是任她们由自由生长，也从未强行让她们学过琴棋书画、女红。
顾真真尚且在柳皇后的威压下，学了古琴和书法，却都算不得精。
而顾妍之向来惫懒，不愿吃苦，气走了几个师傅，顾钦也护着她，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长。
“可汗过誉了，这都是外界谣传，不能当真。小女惫懒，学艺不精，恐怕难登大雅之堂。”
家宴也就罢了，此时人多眼杂，两女贵为公主，怎可如歌舞伎般上前献艺，被外族蛮子点评。
顾长风不愿再多言，只一语含糊带过。
如此好的机会，顾真真怎会愿意放过，她直接站了起来，高声道：“小女顾真真不才，愿为父皇弹奏一曲《卧龙吟》，以扬我大国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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