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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辰人是进来了，却不往里走，仿佛随时准备再出去。
顾妍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直觉莫辰今日态度冷淡，像是与她不相识一般。
明明昨日还抱她下马，又送了金创药来，突然却与她生分了许多。
“不要。本宫让你过来，你过来就是了。”
“属下遵命。”
莫辰听出公主有些不高兴了，她以往在他面前都是自称“我”，只有不开心的时候才称“本宫”。
可她贵为公主，在侍卫面前，原是该自称“本宫”的。以前在宫外那样，或许不过是看他脸皮薄，逗乐罢了。
“把门关上，我冷。”顾妍之从镜子里望着傻愣愣的莫辰，心里有些憋闷。
今日宫宴，尔虞我诈的，她实在是乏了。
她与莫辰已经几个时辰未见，一回来就想着找他。
还特意不让白芍关门，开着门等他，白吹了半晌的风。
莫辰倒好，不仅一点没有开心的神色，进她的房间，反而视死如归一样。
在长辛州的时候，莫辰还会给她暖被子，而今竟未发现她衣裳穿得薄，门都不关。
顾妍之越想越委屈，自然没了好脸色。
莫辰站在她身后，手足无措。他连女子的饰物都未碰过，又怎会拆头饰。
“快点。再不动手，我脖子都要断了。”顾妍之假装没看到莫辰的无所适从，从妆奁里拿出一串白玉菩提根珠络，把玩起来。
莫辰无奈，将佩剑放在一旁，慢慢开始研究发髻是怎么梳的。
过了许久，总算把头饰都拆除了。
莫辰使劲又怕公主疼，不使劲发簪又抽不出来，一双手进退两难，简直比练一整天剑还累。
见他笨拙为难的样子，顾妍之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偷笑捂嘴了好几次。
“好了，为我梳发。”顾妍之掩下笑意，把雕花金丝木梳往后递。
莫辰接过梳子，轻轻地为公主梳发，触手所及是柔顺的秀发，一股清香萦绕在鼻尖。
“你梳得不对。”顾妍之板着脸嘟囔。
因见他一本正经地给她梳发，她突然起了捉弄之心。
莫辰手足无措，以为是弄疼了公主，当即停了下来。
“属下从未给女子梳过发，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请公主直言。”
“给女子梳发，必须得一梳梳到尾，才能白头偕老。”最后一句顾妍之说得很小声，但莫辰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若换了从前，他定是已经满面通红。
但现在既已知道公主与辽东王世子两情相悦，听到这样的话，他只能苦笑。
难道他就如此不堪？
公主恐怕只是因为他常在身边，又总是轻易被她撩拨地心烦意乱，才将他当逗乐取笑的玩意儿。或者，是世子的替身？
莫辰把手中的梳子放在妆台上，单膝跪地告罪：“属下愚笨，不知如何伺候公主，请公主责罚。”
“好，既是然莫侍卫如此想要领罚，本宫就允了。你想要本宫如何责罚你？”
顾妍之没想到，本是一句满怀情意的话，莫辰听到竟是这样的反应，不禁也恼了。
她倒要看看莫辰想领什么罚。
“属下冒犯了公主，愿去慎刑司领三十杖。”莫辰宁愿挨罚，这样便可休息几日。
免得日日在公主跟前，被不切实际的幻想迷惑，徒添许多烦恼。
当初是他，盼着公主将他要到身边，如今过了没多久，倒是怕了待在公主身边。
莫辰不知自己何时成了这样善变的人。
他也忍不住厌恶这样的自己。
可顾妍之将手帕放在裴度手中的那一幕，反复在他眼前回放。
那一句“初见时，本宫便倾心于你。”时时在他耳边回响，令他心如刀割。
“莫辰，你就这样讨厌我吗？你宁愿被杖责三十，也不想在本宫身边伺候？”
“既然随本宫入宫如此委屈了莫侍卫，那不如趁早回了阿兄，让你仍旧到羽林军当差，免得误了你的前程。”
宫中的刑罚可不是玩笑，三十杖打下去，体质不好的奴婢当场毙命都是常事。
莫辰虽体质好，如此一罚，少说也得三五天下不来床，更不用想着来伺候她了。
顾妍之一时生气，口不择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想将他撵出宫去。
莫辰低头不语，他不知道如何回应。
皮肉之苦他可以忍受，但那颗跳动着的心，似乎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跟随公主，并未对属下的前程有所阻碍。保护公主，本就是属下毕生的志向。”
“慎刑司此时应该还有人轮值，属下这就去领罚。”
说完，莫辰就往门外走去。
见这呆子竟然真的要去挨板子，顾妍之头都大了。怎么会有人傻到就因为惹她生气，就伤害自己的身体。
“等等。”
见莫辰已经抬手去开门了，顾妍之小跑着赶上他，拉住他的衣角。
“今日太晚了，领罚的事明日再说吧。”
感受到身后的柔软，莫辰心跳如擂鼓，僵硬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禀报：“遵命。若无其他事，请公主早些歇息，属下先行告退了。”
顾妍之顾不得许多，往前一扑，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说来也巧，刚才还是月朗星稀，这会儿天际突然劈过一道闪电，将昏暗的寝殿照得通明。
雷声轰隆作响，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令人心烦意乱。
“我害怕，你能不能不要走。”
顾妍之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有些害羞，便假装是害怕雷声，被吓到了，才抱住他。
“好，属下不走。”
莫辰在长辛州就知道了，公主害怕电闪雷鸣，还容易在夜里因梦魇而惊醒。
“嗯，那说好了，你可不能再偷偷溜走了。”
顾妍之松开手，拉着他的衣袖，穿过幔帐往床边走去。
“公主今日是否还未用药？”莫辰心中天人交战许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女儿家最是在乎容貌肌肤，公主昨日骑马受了伤，若不好好将养留了疤，她定会哭鼻子的。
顾妍之脚步一顿，她确实忘记了此事。
莫辰在这，她是不好意思上药的。
但若让他出去，又怕这呆子趁她不注意，自己去慎刑司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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