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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阴霾一样压过来,令人透不过气。月亮和星星都让浓重的乌云遮住了,四处黑得骇人。
营地里再也没有了清晨时欢快的气氛,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族人的消息。
特别是女人们,即使坐立不安,也只能装作轻松的样子,哄着孩子睡下。
但一有风吹草动,甚至是谁不小心碰倒了一把扫帚,都有好几个人猛地站起来往外张望。
可事与愿违,等了几个时辰,不仅没等来商队的消息,连后来出去寻找的队伍,也没有回来。
此刻,几乎有一半羌族部落的男子,都已经自发结队,打着火把出去寻找了。
所有老幼妇孺,被集中到一个大帐篷里,孩子们并排躺在毡毯上,几乎都已经睡熟了。
连孩子都能感受到,今日的气氛是多么凝滞,没有人敢带头吵闹。
即使是平时最顽皮的孩子,无法入睡,都还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妇人们添火、烧柴,暖着为父亲、兄弟、丈夫准备的饭食。
她们围坐在炉火旁,膝上放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手里缝着皮子和羊毛毡毯。
阿佳啦心里担心极了,却不敢在人前表现出来,只能偷偷地跑出来,在僻静的地方落泪。
她知道,北燕的商队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从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那还是五六年前,鲜卑原来的可汗还在世的时候。
自新可汗别勒古讷上位后,鲜卑已经多年未做出劫掠商队之事了。
北边连绵的雪山是鲜卑部落信奉的神山,雪狼是他们的图腾。
雪山最高峰之上,有一个月牙形的天池,其内终年都有温泉,以至于旁边的冻土,都能种植作物。
鲜卑部落在春季融雪之时,就会离开雪山,驻扎在山下的草甸间。
若有其他部族的牧羊人经过他们的营地,鲜卑人就会抢夺牛羊,据为己有。
老可汗有三子,长子骁勇善战、为人仁厚,颇得部众拥戴,二子耽于享乐、阴险狡诈,常怂恿手下去抢掠路过的商队。
而三子是由一个汉人女子生下的,谁也不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只知道她一生下孩子,就抱着他躲到了深山之中。
一个柔弱女子和还未断奶的孩子,在雪山之间独自生存,自然是痴人说梦。
那个汉女早已不知所踪,但孩子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他被雪山中的狼群养大,体魄强健,吃生肉,以岩洞作为栖身之所,像狼一样昼伏夜出。
后来,别勒古讷长到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回了部落。
据传,他的眼睛是晶莹剔透的绿色,在夜间也能视物。
那日,别勒古讷深夜带着狼群围攻了鲜卑营地,将老可汗和两个哥哥杀死,成为了新的可汗。
从那以后,鲜卑部落终年都不会离开雪山,也就没有商队会被他们所害了。
白日里,阿佳啦看到了,那匹死去的乌孙马身上,除了刀箭留下的伤痕,腹部几乎被划开,还有某种兽类的齿痕。
土司自然也注意到了,但他不能不顾那些去迎接商队的族人。嘱咐阿佳啦照顾好营地后,他就毅然带队离去了。
“阿佳啦。”
胡姬唤了她一声,阿佳啦被吓得跌坐在地。
一回头便看到是出云国的公主站在她身后,阿佳啦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拭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佳啦,你不必瞒着我们。商队遭遇了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得比我们清楚。”
当土司带着马队出发之时,顾妍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而后,她令仆从翻遍了整个营地,都未找到裴度,便知他一定有什么阴谋。
可顾妍之一直囿于深宅后院,对疆北之事知之甚少,一时根本无法知晓如今是什么情形。
此时,羌族部落的男子几乎都已经出去寻找土司了。
阿佳啦不知道,将此事告诉眼前这个柔弱的公主之后,她会不会选择抛下他们,连夜乘船回出云国。
但她此时别无选择,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阿佳啦将北燕商队,可能是被鲜卑部落所劫之事和盘托出。
秦王当即召集了所有羽林卫,在营地周围轮班值守,待天明就开始加固防御设施。
即使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世家子弟,也加入了进来。
夜越来越深,三匹乌孙马从营地中疾驰而出,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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