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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王府，裴择乾也已经病了好些时候，向皇帝告假之后，每日只斜倚在床上，枯等着从疆北来的消息。
门外传来脚步声，裴择乾血红的眼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有消息了吗？”
推门而入的是他的庶子裴?，看着父亲因为兄长的事，日渐形容枯槁，裴?不忍直言。
“兄长已经找到了，可是……”
裴择乾闻言惊喜交加，颤抖着支起身子。
“可是什么？快说！”
见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他心中骤然一紧。
“可是，还未等到大夫医治，就已经断气了。”
“父亲，父亲！”
裴择乾当即吐出一口鲜血，连裴?手上的密信都没来得及看，就昏死过去了。
另一边，柳皇后也同时收到了飞鸽传书，她父亲辽东王派去北境的亲信来报，裴度已经身死。
顾真真听侍女说有了消息，急匆匆地冲进寝殿，要看那封信。
她刚知道裴度擅自作主离开洛城时，生了半月的气，但自从知道他遇险之后，已经三四日寝食难安。
顾真真暗自祈祷，只要裴度平安回来，不论他对顾妍之有什么心思，她都不计较了，只要他活着。
柳皇后不动声色得将信收进袖中，装出欢喜的神色，对她说：“人已经找到了，只是受了些轻伤，要过阵子才能回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顾真真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喜不自胜，以为自己最近烧香礼佛起了作用，慌忙念了几句佛。
“我就知道求祖父一定能找到裴郎的。伤到哪里了？可严重？”
柳皇后怕她深究，敷衍几句就说要还愿，拉着顾真真往佛堂去了。
纷纷扬扬下了几日的雪，直到今晨才有些消停，宿雪映着晨曦，白皑皑地晃眼。
罗帐后，顾妍之懒懒地倚在妆台上，任白芍给她梳发。
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
阿兄知道她心中烦闷，特遣了人来告诉顾妍之，会接她去府里。饶是如此，也没能让她开心起来。
“禀报公主，澜妃娘娘来了。”
澜妃？赫连兰现在就已经升妃位了，这倒是出乎意料。
顾妍之放下了手中把玩着的玉簪，抬眸道：“请澜妃到正殿，本宫稍侯就来。”
“也不知澜妃来咱们宫里，是为了什么？”
白芍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
说着手下却没停，手指翻飞，转瞬就盘起了一个精巧的发髻。
自那次御花园一见，顾妍之已经数月未见过赫连兰了。
如今她已经从被宛周可汗献上的美人，成了位分仅次于柳皇后的妃，还得了父皇亲赐的封号。
想必赫连兰此时正是后宫炙手可热的新贵，却眼巴巴地来了她宫里。
“玉成公主。”赫连兰远远地瞧见她出来，就起身相迎，亲热地拉着顾妍之的手，在炭火旁坐下。
“公主近来清瘦了许多，本宫特意命御膳房做了几碟精致的糕点，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木几上放着一些点心，都做成了花瓣的模样，看上去色泽清亮，隐隐有些香甜的奶味。
顾妍之本没什么胃口，凑近了一闻，倒觉得有些饿了。
她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轻抿了一下，浓重的乳酪味从舌尖蔓延开，甜而不腻。
“嗯，很好吃。”
见她喜欢，赫连兰也笑得眉眼弯弯。
顾妍之是她在宫中遇到的第一个好人，不仅在顾真真为难她时出手相助，还提点了她如何才能获宠。
赫连兰一直想着要上门答谢她，因为怕给顾妍之惹麻烦，没敢来。
近日皇帝在她面前念叨起公主，她才知道顾妍之因为什么连日忧愁。
此行若能使她宽心，也算报答她以前的恩情了。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惯呢。”
“这是北燕朝贡送来的乳酪，配上南方的荔枝，制成的糕点，清甜不腻，可以多吃些。”
北燕。若没记错，北燕现在已经是女真族的领地，赫连兰吃着故国的贡品，却不思念自己的故乡吗？
顾妍之轻抿了一口茶，犹豫是否要问她。
赫连兰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坦然道：“我虽是柔兰族的公主，但在战乱之中，与普通女子并无不同。”
“草原部族之间，相互倾轧是常有的。我阿耶为了更多土地袭击了女真族，战败之后，女真便占领了北燕。”
“我奋力逃了出来，被宛周使团所救，又被献给了出云国的皇帝。”
“我们草原的人，没有那么多想法，无论生死祸福都有定数。今日强大的部族吞并弱小的，或许明日就又被弱小的所打败，血色一直都是历史的底色。”
顾妍之没想到她会说得这样轻松，仿佛国仇家恨都不值一提，一时愣住了，忘了回应。
赫连兰也不介意，又与她说起了草原温情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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