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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渝有些心虚，又不愿露怯，往楚昀那边挪了挪身子，正襟危坐。
“你们可读过《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高门贵女自然是不被允许读这样的书，若别人问起，她们不一定承认读过。但在场的都是最亲厚的姐妹，几人都老实点头称读过。
“那便好说了。”
“且听，当叛将孙飞虎率兵围寺，要强娶相国小姐崔莺莺。张生求得友人帮助，力挽狂澜，将她救出。”
“可两人身份悬殊，崔母许婚后又赖账。为何张生一直对崔莺莺念念不忘，几次险些丢了性命，都未放弃？”
三人皆说张生对崔莺莺一见钟情，害了相思，自然挂心。
崔安渝神秘兮兮地摇摇头，又轻抿了一口酒，脸上红晕更甚。
“在红娘的帮助下，两人私会，张生说’我将你做心肝儿般看待，忘餐废寝舒心害，若不是真心耐，志诚捱，怎能勾这相思苦尽甘来？’”
“之后又念念不忘，巴巴地问人家，’今宵同会碧纱厨，何时重解香罗带？’”
这几句说的都是两人欢好之时，表露情意的话，众女子听了都去捂她的嘴。
“好呀你，别在这绕来绕去的。再不正经说，我就告诉渭南王去，让他知道你平日里都看些什么书。”
崔安渝见她恼了，做出求饶的样子，撇撇嘴，正色道：“我是说，关键要有个好的红娘。若没有别人，我愿意帮忙。”
然后又神秘兮兮地招手让她们凑过来，轻声说：“然后最关键的就是，睡了他。”
“砰。”
不知是谁，把炭盆撞倒了，酒杯也碎了一地。
崔安渝真是语出惊人，楚昀和康莲心愣了一瞬，都红了脸，看着顾妍之笑起来。
顾妍之被看得又羞又恼，当即抬头怒视她，又追着崔安渝打了一路。
高楼上，楚将离捏在手里的酒壶也掉在了地上，望着顾钦忍不住笑意。
过了半晌，抬手拍拍他的肩，总结道：“淮南郡主真乃妙人，顾兄须得好好珍惜啊。”
顾钦眸中闪过一丝灼热的光，启唇轻笑道：“那是自然。”
冬日的太阳本就没有什么温度，又落得早，过了正午，就越发西斜了。
顾妍之跟她们玩累了，便倚在矮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镶宝石云头凤纹金掩鬓，这是阿兄送她的生辰礼物。
直等到天色擦黑，莫辰才风尘仆仆地赶来。
听到推门声，一阵轻响，室内突然亮了些，顾妍之也不起身，还用靠枕遮住了脸。
“公主。”
莫辰知道公主未睡着，上前轻唤她。
顾妍之闷闷地应了一声，撑起身子，本不想理他，却见莫辰手里拿着一只极美的风灯，中间的蜡烛是孔雀纹样的，外面罩着透明的珐琅琉璃玻璃。
“今日是公主的生辰，这是属下送给你的礼物。”
看到顾妍之的眼神，莫辰便知她喜欢，献宝似得递上来。
“这是特制的风灯，有十只，不用剪烛，也能将屋里照得亮堂，公主以后便不用怕黑了。”
顾妍之接过风灯，就想去把其他的灯熄灭，看看它有多亮。
一时着急，又踩在了冰冷的地砖上，被冻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莫辰拧了眉，把她抱到榻上。
他蹲在一旁，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双软底的棕色小皮靴，小心翼翼地给顾妍之穿上。
“这也是送我的生辰礼物吗？”
“嗯，下雪时再怎么踩雪也不会沁湿。公主想骑马时也可以穿这个，不容易扭到脚。”
这是羌族女子常穿的款式，一般是由最亲近的人做的。
莫辰在千岛国时就想给她做了，选好了最柔软的鹿皮，又是揉革，又是裁剪，折腾了好久才勉强做出一双合心意的。
“好了，现在可以去熄灯了。”
顾妍之吸吸鼻子，忍住在眼眶里转悠的泪。最近她明明对莫辰冷漠至极，他怎么还可以这么好。
其他灯都熄灭了，她提在手里的琉璃风灯愈发显得明亮，每个角度都散发着不同色的光，走动起来映在帷帐上，如浪花朵朵，又如烟花璀璨。
顾妍之正仰着头看，又觉得头上一重，抬手摸着有些沁凉。
摸索着取下来，是一支金镶玉松鼠石榴纹金发簪，周围用一圈小颗的赤玉做成石榴的样子，中心又能看出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松鼠。
“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顾妍之轻拂着发簪，知道他一定花了很多心思。这赤玉也是千岛国才有的，可以说是千金难买。
“不知你喜欢什么，就多预备了些。”
“我知道你惦记着出云国到北疆的商路，近日一直与各商会联络，已经有了些眉目。”
“这只发簪上的赤玉，便是十日内，从千岛国运来的。等你心情好些，可以让芸姨带你看看商会的情况。”
顾妍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真算不上了解莫辰。
莫辰为了她改变了这么多，不断向她走来，她却退缩了。
顾妍之无法想象，这些天他每日忙着准备礼物，还要忍受她莫名其妙的脾气，该有多煎熬。
“对不起。”
顾妍之睫毛间的一滴泪滑落，滴在琉璃风灯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见她落泪，莫辰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目光闪烁，慌忙找着手帕。
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被随手放在了矮榻上，里面是最后一份礼物，他不确定公主会不会喜欢，就留到了最后。
莫辰翻了半晌，还是没能找到手帕，抬起手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衣袖染了尘有些脏，犹豫着想放下。
顾妍之却捉住莫辰的手，胡乱往脸上抹了几下，微凉的泪却灼得他心疼。
“或许我现在还做得不够好，但我实在不忍看公主一人承担这些苦楚。”
莫辰直视她的眼。
“如果可以，莫辰也希望有一日，能挡在公主面前。至少，未来若再有什么艰辛苦难，请让我与你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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