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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哥儿苏醒有望,时夫人的病情却急转直下。时夫人从西域人走的第三天起就陷入了长期的昏迷,就算醒来,也是喝几口药,说是残喘地把命续着都显得乐观了。
御医已经委婉地交代安南侯准备时夫人的身后事了,大概就是这几天了。时序不愿离开府上太久,他尽可能日夜守候在时夫人身边,只是詹大人却在此时作起了妖。
今年秋季两湖地区的收成很好,而广西正好缺粮,两湖地区将粮食卖到广西去,一来可以解决广西的问题,二来两湖地区的农户可以增收。如此这样一来增收的詹大人便上书加收赋税,名为增粮税。
增粮税不算多,但是两湖地区的粮食到广西,其中有一段路必然经过漕运。漕运也会在增粮税的基础上增收运输费。另外,卖到广西的粮食会由朝廷统一售卖,这样上调价格所得的钱也由朝廷收走。如此三步收费的卑鄙做法算来也是一笔钱。
此举意在为战争筹备军饷。皇帝近来对詹大人颇为言听计从,对这次的提议也赞许。然而朝堂上,詹大人提出后即遭到了安南侯的强烈反对。与安南侯一同反对的还有朝廷的良心宫丞相。
只是除了二人,其他的人纵有反对的,都是些人微言轻的。剩下的,忌惮近来詹家的发展态势,以及看到了皇帝听到提议后的表情,都应声赞同。
“皇上,臣认为此举甚为不妥。本来广西欠收成就应当由朝廷开仓赈灾,如今两湖地区收成甚好,直接拉去广西便是。一来免去了朝廷对于调集大批粮食的负担,二来也不必致使两湖地区陈粮太多。往年两湖地区大丰收时,陈粮腐于粮仓不是没有发生过。本是两全其美的结局,切不可因小失大。”
最后一句话安南侯说得已经很委婉了,如果直接把两湖地区的粮食运到广西,那么就可以获得百姓的赞赏,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民心所向是最重要的东西。此次正是天大的机会,如果为了几个小钱而增收赋税,必然会让百姓对朝廷感到失望。
沈翊?最不缺的就是钱,不管是公库还是他个人私库。他何必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失了民心呢。
安南侯的建议是十分中肯的。真正心怀百姓的官员或许都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提出增加赋税的建议。要稳民心,不外乎是帮百姓解决困难。
民众其实是很无情的,他们不在乎天子是谁,不在乎是什么朝代,他们只要能安居乐业,即便是外族执政也是可以的。让百姓切实感受到执政者给自己带来的关怀,这才是稳民心的最好举措。
可是安南侯和宫丞相的反对并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可,他只是没有立刻采纳,心里是认可詹大人的建议的。所以安南侯和宫丞相的反对遭到了皇帝的冷眼对待,沈翊?对他二人责骂了几句。
皇帝阴阳怪气地看着宫丞相,说想不到宫丞相在朝为官那么多年,竟然不知道朝廷何时需要用钱,何时可以增加赋税。
皇帝的无礼责骂是很奇怪的,他最近除了去詹家表小姐,也就是娴妃的宫室,其他的牌子都不翻了。娴妃得宠,詹大人在朝中愈加乱来,竟也被皇帝宠着,若皇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却偏偏詹大人说什么皇帝都认为对,这时皇帝的作为未免显得太不合常理了。
至于安南侯,皇帝考虑到时夫人病情严重,安南侯母子二人一向感情甚好,便直接让他在家照顾时夫人一段时间,等时夫人病症好了再重新上朝。
沈翊?不是先皇那样无能,他一直有自己的一套政治见解,我们虽然不能说他是一个有盛世之才的皇帝,却绝不是昏庸之辈。现在沈翊?的行为像是在把自己往昏君的路上推,对忠臣的劝谏充耳不闻也是十分奇怪了。
皇帝找了个借口就让安南侯暂时告别了朝政。有了皇帝的打发,安南侯算是赋闲在家了,他深感痛心。一来为朝中形势担忧,二来而时夫人的病情揪心,三来为宁安频传的战报捏冷汗,四来也记挂着朝哥儿何时能够醒来。
连二朝宠臣安南侯也被皇帝暗地里排挤出了政治中心,皇帝这一步突如其来的棋走得所有人大惊失色。
没人能够想到铁面王爷会有失宠的一日,即便有,那也会是在几十年后,当皇帝厌倦了眼前的宠臣时,受不了宠臣变权臣,权臣企图一手遮天的时候,安南侯才会失势。哪知道皇帝会因这样一件小事而让安南侯投闲置散了呢。
沈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无人知晓。
安南侯在家赋闲的第五天,永山君亲自上门来拜访。
本来时序就不与人交往,平日里有人不死心地厚着脸皮上门打扰时一律会被拒绝,久而久之,铁面侯爷的府上就鲜少有人拜访了,但也总是有人来的。自从在皇帝面前失了势,再也没人来过。
而今永山君不像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为人正直的永山君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的温情。
“侯爷,属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永山君行了礼后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地对安南侯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送信的。”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面赫然写着“时序亲启”四字,是雨青的笔迹。
“序哥哥,展信安好。前线战事吃紧,知道你在京中时有担忧,然而一直未与你通信,实乃从关姑口中得知时夫人进来身体抱恙,而你疲于照顾,所以前线消息便不想再作为负担将它强行加诸于你了。”
怪不得雨青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信,原来私底下一直和海乔保持着联络,暗地里问候着时府的事情。关姑就是海乔,她隐姓埋名跟着永山君侍奉周围后,就改了名,让人称她为关姑。
五日前,安南侯被投闲置散的消息在瞬间传遍了朝野,关姑也是从永山君口中得知的,于是立刻写信给雨青,从信投送去宁安,到收到雨青的回信,总共五天,今天关姑一收到雨青的回信就立刻请求永山君帮忙送了来。
关姑知道雨青是关心时府的,也知道安南侯在个人内外交困的情况下很需要收到雨青的信。
雨青在信中说自己知道了朝哥儿有了药引的事,倍加感谢小白和安南侯的同时也盼望着朝哥儿苏醒的消息。
“时夫人在序哥哥的照顾下一定会早日跨过难关,希望你也一样,莫气馁。”末了,雨青用这句话结尾。
雨青的信给时序带来了不少的鼓励,他并非软弱之人,所以在这个时刻也是硬撑着。平日里,面对那么多忧虑,为了时夫人不从自己脸色中看出什么,总是绷着一张脸,像以前那样的表情,就不必被时夫人看穿。
夜深人静,还是会寂寥地坐在书桌前,为自己被投闲置散一事空悲叹,为时夫人和朝哥儿的情况频皱眉。
雨青的信写了她和他还有小白,三人寻常日子中一起玩耍的开心场景,她说希望在逆境中的安南侯也依然可以抱持着比这样程度的开心稍加逊色的愉悦心情面对生活(她坚持认为三人在一起的时光应当是最快乐最珍贵的)。她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希望看见他带着笑颜在城门等候她。
被一封信提振起来的心情仿佛带来了好运,时夫人竟然在第二日能坐起身说话了,饭也能吃下不少,面色变得红润了些许。安南侯盼望着这样的好转能够持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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