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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竹生深深看了她一眼，只低下头坐了下去。
司马裕看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书就开始说了起来，和刚刚试卷的内容完全没一点关系。
期间顾姝看了陈舒年几次，见他捂着腹部，但死撑着没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明那么不想当司马裕的徒弟，按照他素日来的行事，不应该早早就找个理由跑了吗？这么撑着是为了什么呢？
讲了一个多时辰，司马裕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喝了口手边早就冷掉的茶，满足地叹了口气。
“行了，小姝你先和顾姝出去，竹生你留下。”
顾姝站起身，拿起自己面前的书，如果陈舒年面前的时候，看他爬起来都很困难的样子，也顺手把他面前的书拿了起来。
“没个分寸。”
顾姝撇撇嘴，全当自己没听见荆竹生这句话。
到了外边，竹青已经早就在外边候着了，顾姝伸手把书递给她。
“先生让我们先出来，你家小姐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多谢公子。”
竹青接过顾姝手里的书，往前急走几步迎上陈舒年，伸手想要去扶，却被他躲开了。
“回去。”这下，连说话的气息都弱了。
两人路过顾姝身边的时候，顿了下，陈舒年的嘴唇似乎动了下。
顾姝歪头不解，索性现在也没事，刚刚上课的时候还有一些东西没怎么懂，就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荆竹生和司马裕说完话。
这一等就是两盏茶的时间，荆竹生出来的时候似乎也平静了许多，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索性他也出来了，顾姝也就起身，却在门口对上了荆竹生。
“额……”荆竹生现在也不是书院的先生了，顾姝也不好意思叫他师弟，立刻就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师兄。”说起这个，荆竹生倒是比顾姝坦荡的多，痛痛快快就定下了两人的称呼。
顾姝连忙摆手，“不可。”
“能者为先。”荆竹生直勾勾地看着顾姝，“我认输了，那件事我会好好查的。但日后，我必定会超过你。”
“嗯？”
但荆竹生没给顾姝询问的机会，似乎说完那段话就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勇气，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迅速走开了。
“莫名其妙。”
顾姝在原地愣了一段时间后，耸耸肩，走进了屋子。
司马裕已然收拾好的东西，正捧着个茶壶，斜倚在躺椅上，见她进来，笑眯眯地指了指棋盘的对面。
她掀开长袍，规矩坐下。
“看看，你觉得这局谁会赢。”
顾姝这才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棋盘，黑白子似乎没有规律的分布在棋盘之上，但仔细看，却是紧紧围绕这中心的几颗棋子而动。
她笑了，指着中心的那颗黑子，“若是这颗棋子能逃出去，那这盘棋，黑子必赢！否则……”
一边说着，顾姝一边晃了晃脑袋，其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那如果是你，可以让黑子出去吗？”
“自然！”顾姝点头，她有自己的骄傲。
司马裕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往后一靠，慢悠悠地开口：“小姝，你觉得是做男孩好还是做女孩好？”
这个问题问的这么突兀，顾姝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后想了半天才说道：“可能是做男孩子比较好吧，就好像……”
想起陈舒年捂着肚子的那一个时辰，顾姝的眼睛又弯了起来。
她又接着说，“好像男孩子不用想那么多。”
其实按理来说，顾姝本身的身份虽说比不上陈舒年，但也确实不算低。
顾姝如果是个男孩子，那在豫州的地位可能就和陈舒年在京城的地位差不多。
可明明差不多，他们两个却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顾姝想着，可能男孩子真的比女孩子要活得轻松点吧.
“那你想永远当男孩子吗？”司马裕没有看顾姝，语气轻缓，像是陈述，又像是诱.惑，“你现在不就是真的陈舒年吗？而且我觉得，如果是你，那京城可能会有很多人很高兴吧。”
顾姝沉默了。
从知道自己变成陈舒年开始，她想的就一直是怎么可以换回来。
但现在，另外一条路放在了她面前，顾姝犹豫了。
半天没等到顾姝的回答，司马裕才抬起眼帘，从缝中看了眼她，而后慢悠悠地说道，“今日，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情说话了吧……”
即便心里装了不少事，顾姝还是客客气气点了下头，“是。”
司马裕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摊开盖在脸上，朝着顾姝摆摆手，“那你先回去吧。”
顾姝起身告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眼司马裕。
“师父，我可以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两个人可以互换的吗？”
等了许久，司马裕没有回答，顾姝也没再等下去，走出了门。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在门口消失，司马裕才拿下了盖在脸上的书，弯腰往屋内走，像是突然衰老了许多。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从床头下面摸出一本书来，干枯的手指缓缓打开书页。
一张又一张，全然是一人的肖像，从少年到老去。
最后一张，是已经老去的少女拿着一本书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笑的温润。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其上。
司马裕赶忙拿起袖子擦拭，又急急抹去眼角的泪，生怕眼泪再次滴落，晕湿了纸上的画。
“你可千万等等我。”司马裕低声说着，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屋外微风吹过，树叶声沙沙作响，回应着一个老人的自言自语。
司马裕没再说什么，良久，终于像重新活过来一样，裂开嘴角笑了，极其珍重地收起了那本书，叫来了品纯，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品纯领命出门，司马裕又懒洋洋的躺在了椅子上，像刚刚那滴泪只是个幻觉一般。
两片树叶自枝头飘下。慢悠悠落在案头，叠在一起。
眼缝微微睁开，露出清明的眼镜，然后又合起。
“秋天了，叶子落了，果子也该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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