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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往头顶移了许多，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有没撑住的枯叶从枝头掉落。
不过几天的功夫，上山时候看到的树木就相继发黄了。
顾姝对陈舒年这种敏感没有一点意外，她可不相信惹了那么多祸，还能嚣张活在这里的人，真的那么简单。
“我不想。”顾姝很认真地回答，这是她睡了一觉之后的回答，真正的理由她说不出口，只能找了个借口，“你身上的事情那么多，还是当自己比较好。”
“说实话，我可是觉得做我比做你开心多了。”
“怎么说。”
陈舒年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心里有很多东西想说，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也不过叹了句，“我说不出来。”
“那就不要想了。”顾姝端起自己那杯茶，“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日子还是请多多指教。”
这便是彻底告别之前所有的龌龊了。
但陈舒年却推开了那杯茶，他明白有些东西已经变了，根本不可能回去，私心里他也是不想回去的。
他哪里不知道顾姝今晚说的竹青不只说的是一个侍女，也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管换不换的回来，以后他们两个必定一个上战场，一个入后院，再无相见的可能。
那次换回来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愿意了。
思绪万千，他却找到了另外一个想说的，“你马上就要及笄了？”
“是啊。”顾姝点头，眼角弯弯，“除夕。”
算来也没半年时间了。
“怎么还没及笄，就要议亲了？”这话说完，陈舒年就后悔了。
顾姝好奇地看着他，“难道京城这边姑娘及笄之前不需要把亲事定下来吗？”
今朝的法令比起上朝来说还算宽容，女子及笄后方可出嫁。
虽说有这么一个法令，但对于一般女子来说，亲事一般都是在及笄前定下的。
若是及笄时候，依旧没人提亲，外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按理说，顾姝这样的身份，前几年就该定好亲了，但她家中没有主母，顾作南也有心再留她几年，才一直耽搁下来。
即便是这样，这个下半年，估计也得定亲了。
“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吗？”陈舒年扯起嘴角，笑的勉强，“你是清楚，别到时候我做错了什么就不好。”
“喜欢的人？”顾姝缓缓摇头，语气温柔，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喜欢这种东西太缥缈了，也不用管，爹爹自会给我挑个最好的。”
“我也没娶，不如你——”
“陈舒年！”顾姝打断他，笑的温和，“时间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好。”
天色已晚，有陈舒年在旁，顾姝也不担心会迷路，就跟在他后面，往他的院子那边走去。
她哪里不知道陈舒年说的什么，但今天睡的一觉，顾姝也想了不少。
不仅仅是自己以后的身份，还有陈舒年这个人。
就这么几天，顾姝就已经崩溃了几次。
她不敢想，陈舒年是真的彻底接受了自己这个纨绔身份，不在意了，还是不能在意了。
顾姝自认对陈舒年有同情，但不一定有什么喜欢，她睡觉的时候梦到了陈舒年那个张扬的笑。
她总觉得，这样明媚的一个少年郎，应该有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姑娘。
所有有些话，还是不要说比较好。
这一路上，他们两个都没说话，直到到了陈舒年的院子口。
两人几乎同时止住脚步，陈舒年微微侧身，“我回去了？”
“嗯。”
陈舒年走出树林，没走出几步，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今天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什么话？”
“没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陈舒年往前，走回顾姝的院子，顾姝往后，向陈舒年的院子走去。
月亮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往下看，在地面留下皎白的光斑。
顾姝顺着树上的标识往前走，去时她就看见了，想来应该是陈舒年让陈招做的。
心一点点沉浸下去，她哼着不成曲的词，突然不想跟着那东西走了，掉头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顾姝钻出树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亭子，“陶然亭”。
这时离戌时六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顾姝是真的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恒启。
瞧着月下独坐的人，顾姝笑笑，摆袖走了过去。
“久等。”
原本还发呆的恒启回过神来，瞧见顾姝，连忙站了起来，衣服都来不及收拾，摊手指着自己对面，“师弟请坐。”
顾姝也不客气，拱手见礼后就坐在了他对面。
恒启抬手阻止顾姝拿起茶杯，抢先一步拿起来倒掉，温和笑道：“夜深和冷茶不好。”
顾姝收回手，点头致谢，就看着他又打开茶壶盖，倒入了一直温在一旁的热水。
请茶、洗茶、泡茶、拂盖、封壶、分杯、回壶、分茶，恒启认认真真摆弄着面前的茶具。
许久，一杯冒着热气的清亮茶汤终于推到了顾姝面前。
恒启长长舒了口气，“师弟久等，请。”
顾姝颔首，捏起那杯茶，闻了下，“好茶。”然后才品了口。
清新的茶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顾姝低眉放下杯子，倒是有点怀念起刚刚在自己屋内喝的那杯茶来，不是很热，一口下去，总比这个畅快多了。
余光撇去，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头顶，顾姝不想和他打太极了，推开面前的茶杯，直言，“不知师兄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以为师弟是知道的。”
“是为了那篇文章吗？”顾姝敲敲桌面，“我想师兄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恒启吹了口气，没吹散面前的白雾，反倒是助长了他们的扩散。
顾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那个声音，和白天一样，没什么起伏，“那只是一场意外，我也没料到他们会一口笃定那篇文章是我写的。”
“哼。”顾姝从鼻子里嗤笑出一声，无奈摇头。
她今天心情不好，也不想顾着谁的心情了，“我看师兄现在说话倒是说的挺好，那时候不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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