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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嘀咕道：“搞什么，这么神秘。”
有记者不太情愿，旁边穿黑衣的保安人员很快就上来强制执行，更是一丝不苟地挨个检查摄影装置是否关闭。
“因为是保密性的活动，希望大家能够给予理解和支持。”主持人又强调道。
记者们抱怨几句，但在保安人员的气势压迫之下，还是收了相机。
只听主持人用甜美高亢的声音说道：“那么，有请我们的发言人，Grand集团董事，顾先生上台。”
灯光一瞬间暗下来，有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台上。
他站定的那一刻，灯光缓缓亮起，聚拢在他身上。
时间像是被无限延长，看清楚聚光灯下西装革履的那个人，穆遥一下子僵在那里。
她惊讶地微张着嘴，可是内心像是和现实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迟钝得毫无波澜。
她仍旧不能相信眼中所见。
主办方的人拿着相机，站在旁边拍摄这一幕，间或有闪光灯的亮光一闪而过，顾林珏面沉如水，谈吐自如。
“大家好，这是Grand集团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在大家面前亮相，我作为集团发言人，将向各位阐释投资辰启的理由，以及Grand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
镜头从侧面在拍，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像镜头里的人物一样暧昧不清，昏昏暗暗，穆遥眼中只看得到台上的人，只见那人神色自若，手势有力，言谈清晰淡定，站姿挺拔，一身西装器宇不凡。
“Grand集团？”同事嘀咕道：“好像在哪儿听过。”
穆遥怔怔地看着台上，讷讷不言。
他们相隔不过台上台下几十米的距离，却像是越过整个银河，遥望一个永远抓不住的人。
她忽然觉得很陌生，这个人，是林家的小少爷，还是井微巷里走在她身边的少年？是医生还是商人？是早上刚刚和她打过电话，带着笑意跟她约好晚上再见的丈夫，还是此时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大集团董事？
他告诉她在医院加班的那些日日夜夜，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他又向她隐瞒了多少事情？让她被蒙在鼓里，做一个无知无觉有名无实的顾太太？
穆遥想，或许，他真的将她看作一个可以与他比肩而立，相互扶持着共度人生风雨的妻子吗？
脑海中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声音，像是晨钟暮鼓一般庄严神圣。
瞬间被拉扯回古旧的回忆里，穆遥想起自己曾在一处深山当中，听到过这样的钟声。
钟鼓声在重重山脉中回响，沉重之后的回声让人惊悸，仿佛谁的命运就在此刻敲定。
那时候，走到她身后的顾林珏轻轻推一下她：“遥遥，我们回家了。”
穆遥回过神，眼前的他像是一道不真实的影像，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顾林珏握住她的手：“发什么愣？又迷路了？”
穆遥点点头，她的眼中写满了茫然，和山头上的雾气一样缭绕不散，结成一片薄薄的水汽。
顾林珏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握着她的那只手把她拉近自己，另一只手抬起来戳戳她的脑门。
“走吧，我带你回去。”
那时候的穆遥，全身心信赖顾林珏，只要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会怕。
可是十年际遇，各自都经历几多风雨，两人早已不再是曾经剔透纯粹的少年。
刚刚结婚的时候，面对阡雨的质疑，穆遥毫不犹豫地说，我了解顾林珏，了解自己要嫁的这个人，不就够了吗？
现在想想，她都为自己盲目的自信觉得好笑。
她何曾了解过他。
顾林珏曾经一段时间踪影全无，再见面时，面对一脸担心的她，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说是高三的压力太大，他不过是出去走一圈放松。
顾林珏一直不肯回林家，可是忽然有一天不告而别，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重逢时他突如其来的主动和求婚让穆遥措手不及，他们匆忙成婚，时隔一年才有好好说话的机会，可是很多话，早已失去了说出口的恰当时机。
他们之间横亘着许多秘密，他不说，穆遥也不可能逼他剖白。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不会极端到想要掌握有关他所有的信息。
可是最起码，她应该知道自己丈夫是怎样一个人，在做什么事，又在朝着什么样的方向飞奔，而他们是否可以做相依相伴足以匹配的伴侣。
那样才会给她真实的安全感，而不是坐在台下，看着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丈夫，只觉得那个人长着自己熟悉的面貌，里面承载着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
这样的境况，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对事实一无所知，只守着一座空城，做一个夜郎自大的可笑国君。
与此同时，阡雨靠在窗边，想起那天顾林珏确认祁苍没事之后，对阡雨说：“他太累了，让他好好歇一歇。”
她看看顾林珏，欲言又止。
她隐隐感知到他们两个之间诡异的默契，从头到尾，祁苍都没对顾林珏说过一个谢字，如果要道谢的话，她好像更没有立场。
顾林珏忙活了一晚上，连最后告别时挤出的笑意都勉强而疲惫。
阡雨想，或许像她和祁苍一样，即便是作为顾林珏身边的人，穆遥也不一定真正看透过这个男人。
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想做什么，穆遥和她都被蒙在鼓里，却被隐隐牵引着，一步步接近那个答案。
阡雨回过头，正好撞上祁苍看她的目光。
祁苍合上小祥送来的文件，拍拍身边的位置。
阡雨走过去坐下。
“今天，顾医生会代我出面，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身体还虚弱，说话的嗓音也不如以前磁性有力，可是他拿着那份文件的手却因为用力而泛白。
“什么事情？”阡雨问道。
“他给我找的，能全身而退的一条路。”祁苍幅度很小地扯动嘴角笑道：“这段时间操劳这么多事，真是辛苦他了。”
想起顾林珏疲惫的那双眼睛，阡雨没说话。
祁苍忽然对她说：“许阡雨，等我伤好了，我们就两清了。”
阡雨猛地抬头看他：“怎么，病还没好，就想着过河拆桥？”
祁苍垂眸说道：“跟我扯上关系，不太好，怕拖累你。”
“祁苍，你也会有怕的事情吗？”阡雨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可是怎么办，跟你相处这么久，我好像对你旧情复燃了，又舍不得放弃了，怎么办？”
祁苍说：“你狠狠心，别再为我的事费神，几天就好了。”
“我这人长情得很，说忘不了就是忘不了，说放不下也是真放不下。”她说：“你要是真想伤好了就把我甩了，你信不信我就让你永远也好不了，把你永远关在这，养你一辈子我也不怕。”
祁苍哭笑不得地说：“许阡雨，你不要总搞这种畸恋的调调。”
阡雨说：“祁苍，我没跟你说笑，我很认真，非常认真地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但是你总在说违心的话，既然你不坦诚，那这些话就由我说出来。”
祁苍说：“许阡雨，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伸手，扳正阡雨的脑袋，一双眼睛看进她的眼里：“等我伤好了，带你去看看，到时候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阡雨眼中一亮，问：“那你这算是……答应我了吗？”
祁苍摇摇头：“我只是为了让你彻底死心。”
阡雨的精神头一下子蔫了，片刻后她恨恨地扯着祁苍的手，说道：“你作为病号现在还被我攥在手掌心呢，怎么敢这么嚣张？”
祁苍笑而不答，把目光投向远处。
台上的发言结束，留给记者的是提问时间。
虽然没有拍照机会，但是官方会给出照片，而他们能抓的新闻点就在这些提问中。
因为Grand集团之前并未在国内亮相，这次进军电子科技行业一鸣惊人，注资金额巨大，对于这样一家神秘的大企业的首秀，光是想想“辰启起死回生，背后竟是神秘企业助推”这样的经济板块新闻，简直就是让媒体人蜂拥而至的新闻爆点。
坐在穆遥身边的同事忽然一拍脑袋，忍不住惊呼道：“Grand集团，不是有个境外集团，贩卖军火的G集团吗？这两个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穆遥一颤，回头问道：“军火集团？”
同事连忙摆摆手：“我就是合理联想，不一定有什么关系。”
“那么，”台上的主持人说道：“各位记者朋友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因为顾董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
“我还有一个问题。”
人群中举起一只手。
大家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没人注意到顾林珏忽然一僵的身形，主持人凑近话筒说道：“请讲。”
只见一个纤细的女人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台上的顾林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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