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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了,我可没空给小弟弟小妹妹们讲故事,顾林珏,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做你的兵器,你做军师,这动嘴皮子的活,是不是也该归你?”
顾林珏说:“我总想着,要是以我之力,能让他们远离这些事情也好。”
那样的话起码他们还能在一个干净的世界,不用踏足黑暗,不用理会这些腌?的过往。
祁苍玩味地笑笑,慢悠悠地说道:“我倒觉得,比起残酷的真相,愚昧无知才是最大的悲哀。何况有些东西编得再好,如果是假的,不都是一场空么?”
“而且面对事实时只有懦弱无力,也不该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祁苍拍拍他的肩膀,幸灾乐祸地说道:“只不过到时候,邵辰那小子,你可得悠着点。”
不过在告诉邵辰这些事之前,顾林珏对他说:“我希望你真如自己所说,不是个草包,解开这些谜团之后,也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更不要轻易就被别人的话影响。知道这些事情,应该让你更坚定地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知道顾林珏指的是什么,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邵辰,辰启形势危急,作为领导者,他竟然撇下正在为公司前程费劲思虑苦苦维持的员工,自己先跑得不见踪影,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不得不说邵辰的确失职。
邵辰点点头,眼神坚毅地应许道:“我会证明给你看。”
江家是以做生意起家的商户,秉着诚信为本的理念,又有着精明的商业头脑,到了江绪之这一代几乎已经是名满B城的大户。
时代不同,人们的观念也随之转变,商人的社会地位提升,靠自己努力积累财富的行为终于被认可。
除了靠江家几代的智慧和努力打造出的商业帝国,最让人称羡的还是江绪之对夫人的深情。
身处高位,江绪之身边的确有很多诱惑,但是他从没跟什么花边新闻搭过边,对妻子从一而终,甚至在妻子去世后专心照顾女儿,也没有再娶。
江绪之只有江媛一个女儿,爱护得几乎要捧在手心里,江媛要骑马,江绪之带她从B市所有的马场里挑出最中意的,买来最好的马具,请十几个老师来教,又找了一队人当保镖,要不是江媛拦着,恐怕组建个医疗队随时在场边待命都有可能。
就是这样的宠爱,让整个B市的上流社会世家子弟甚至有心上位的凤凰男们都知道,要是能娶到江氏千金,就意味着得到了江氏的所有,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些金碧辉煌的财富。
千金小姐刁蛮一点又怎么了?漂亮女孩发脾气的时候也可爱,千金小姐丑一点又怎么了?只看皮囊的人肤浅,人家一定有个有趣的灵魂!
所以从小到大江媛真是怕了耳边人讲的这些恭维话,不但无聊还没营养,她心生反感,到后来几乎都不怎么出席他们举办的聚会。
渐渐的,江氏千金这个称号就变成了一种代号,大名如雷贯耳,至于她到底长什么样,很多人倒是不太清楚了。
江媛和祁非第一次见面,是在桫椤区,没人会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会出现在桫椤区。毕竟在他们心目中,那个世界跟上流社会是完全隔绝的。
记不清是第几次打架了,掩护伙伴们逃跑之后,祁非落了单,被几个追上来的人围住摁在地上打,他的脑袋里面嗡嗡作响,蓝凌凌的天在眼前转来转去,直等一片漆黑的那一刻。
他对这种事经历得多了,等到一会儿晕过去,感受不到疼了,他们自然就觉得没趣就散了。
但是这次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弱,撑不到晕厥的那刻就觉得喉咙里腥咸,那些人好像没完没了,要打死他才罢休。
就在他觉得天旋地转六月飞雪的时候,只听一道清脆的声音喊道:“快跑啊,警察来啦!”
那些人迟疑了一下,往那边张望了几眼,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就作鸟兽散。
祁非大字型躺在地上,望着重新变得澄澈的天空发呆。
江媛走过来,对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撇撇嘴:“哎,你还活着吗?”
“没看见瞪着俩大眼正放电呢吗?”祁非没好气地答道。
江媛还真蹲下身认真看看,说道:“你这俩乌青眼太厉害,完全看不出来。”
祁非偏过头,看着她,一张白皙漂亮的瓜子脸,被高领白毛衣衬得更加小巧精致,黑色的长头发披在肩头,声音清脆又欢脱。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江媛捧着脸笑道。
祁非扭过头,用不屑的语气说:“西街的神父要是看见这么丑的天使,估计得气晕过去。”
江媛气结,但还是伸手拉起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可别再作奸犯科了,我男朋友是个警察,厉害得很,就在这片执勤,当心被他抓住。”
祁非冷笑一声,拂开她的手:“当警察有什么了不起!”
一阵沉默之后,忽然听到她一声怒喝:“就是了不起!”
祁非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江媛个子矮,气势倒是不小,只见江媛捡起了他的刀,他退后一步,一脸惊恐地问:“你要干嘛?”
江媛比划两下,问:“你这打一架,抢一个堂口,能得点什么?”
“弟兄们都能多一口饭吃。”祁非毫不犹豫地回答。
江媛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男朋友是缉毒警察,毒品多害人,你知不知道?这个工作,是要他赔上性命去做的,为的就是要挽救那些被毒品害了的人,他一个人,破一个案子,能救不知多少人,你说,他是不是个英雄?”
祁非别过头,不理会她。
这可不行,江媛掰过他的脑袋,继续说道:“所以我今天救你一命,你要是想报恩的话,就把你的地盘管好了,别给我男朋友找麻烦就行了,能做到吗?”
祁非咬了咬牙,说道:“不用你救,我照样能逃过去。”
江媛摇了摇头:“你别答非所问。”
祁非瞪着她,她瞪回去,一双大眼睛流光溢彩,最终让祁非败下阵:“我知道了。”
江媛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祁苍身世不好,他的出生完全是个意外。
他父亲以前是跟着老板在街上混的,但是没听警告,受人引诱染上毒品,他妈妈年轻时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却无法忍受丈夫日益暴躁的脾气和动辄打骂的日子。
不是没有尝试过戒毒,小小的祁苍亲眼目睹父亲清醒时悔恨到恨不得自杀谢罪,但又在毒瘾发作时像一个为了钱不惜烧杀掳掠的恶魔。
他生活的那个地方,有很多身形瘦削的邻居,焦黄的脸色和涣散的眼神一看就是身染毒瘾。母亲日日痛苦煎熬,终于有一天打开了家里的煤气。
祁苍仍记得死神来临时的感觉,那是他意识消失前最后的知觉,窒息,痛苦,却比活着时的绝望要好一些,让他觉得解脱。
醒来的时候,他茫然地四处看,四周是刺眼的洁白明亮,一个人站在窗前,和乱糟糟的头发不相符的是,他有一身寥落的黑色。
他转过来,冲小小的祁苍一笑:“小子不错,这么快就醒了,不枉老子费劲把你抢出来。”
祁苍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早熟又戒心重,此刻一言不发地打量这个陌生人。
他走过来,说:“小子,我是你大伯,叫一声我听听。”
祁苍往后一躲,撇过头不理他。
“这么不听话……”祁非气得要掰过他的头。
“祁非,你干嘛呢?”
祁苍扭过头,看见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把他拽开:“小孩你都欺负。”
“你哪看到我欺负他了?我自己侄子不听话,还不允许我教育教育?”
这女孩当然就是江媛,她看看病床上的小子,又看看祁非,除了性别之外,他俩完全不像。
“你不是独苗吗?哪来的侄子?”江媛疑惑地问道。
祁非笑道:“我刚刚收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江媛白了他一眼,问:“你问过人家吗?他同意了吗?”
“忘了。”祁非转向他,问:“小子,你以后跟着我,行不行?”
他只问了一句:“我妈呢?”
祁非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已经告诉他所有的事实。
“只有你命大,既然活下来了,就好好活着。”祁非粗声粗气地说,来掩饰看见这小子那一瞬黯然表情时自己心中也有的那种难受滋味。
他就这么跟了祁非,成了他侄子,祁非才知道原来他除了一个乳名,连大名都没有。
祁非气得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骂了一声,听意思,大概是在骂他那瘾君子老爹。
祁非特意拜托江媛给他起了名字,随祁非的姓,名字用“苍”字,彼苍者天,取意境开阔,苍凉际远之意。
江媛笑眯眯地给他下套说:“祁苍,你名字里也有我一份,以后你也算是我的一半人了,记得要孝敬我啊!有谁要是欺负了我,你一定要替我出气!”
祁苍撇过脸。
祁非一直跟祁苍叨叨说让他好好读书:“我这辈子就栽在了读书少上面,你看连江媛,连杀鸡都不会的女人都能欺负到我头上。”
祁苍从书里微微抬眼,心想:我看你被欺负得倒是挺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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