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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康雍秘史之良妃 > 第十七章、徘徊无光难辨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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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秀宫内,温妃瞪着丹凤眼:“此话当真?”

    宫女青梅跪地:“娘娘,这是主理事大人亲眼所见,宗人府的管事嬷嬷也能作证。”

    宜嫔放下手中的盐焙西瓜子儿:“温妹妹还所有不知吧,良贵人在做宫女时便勾搭上了裕亲王。”

    “竟有此事?”温妃挑眉。

    宜嫔端起茶杯:“今年的元旦节,良贵人在九间房当差,刚好晕倒在裕亲王的怀里,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

    温妃丹凤含笑:“那要仔细地查查,毕竟关系到天家的血脉,不能有半点差池。如若是真的,本宫扳倒他们二人,也解了阿玛的心宽。”

    宜嫔晃动着头上的宫花:“温妹妹,皇上对裕亲王信任有加。前朝曾经出过果亲王的事情,太皇太后必会压制,妹妹弄不好要惹一身臊气。依姐姐看,林太医和狱卒都有嫌疑,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大牢中,女子怎能有清白?落霜未必也是处子之身,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还是宜姐姐的主意好,看看她的命有多硬,谁还能救她?”温妃眯着凤眸,露出杀机。

    “姐姐哪有温妹妹聪慧,只不过入宫早了几年。”宜嫔会意地说,“昨儿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看到延禧宫都已经焕然一新,工匠也都撤走了,敏贵人却没有搬进去的意思,也不知佟佳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要敏贵人在长春宫的侧殿里生下皇子?”

    “她能有什么好药,还不是牵制敏贵人看着良贵人呗,自己下不出蛋来,总惦记旁人的。”温妃不屑的笑。

    “良贵人惹了众怒。”宜嫔吐出口中的瓜子皮儿。

    “你难道不怒吗?”温妃盯着她。两人心知肚明,无论在乾清宫的东暖阁侍寝还是在宫殿侍寝,皇上睡梦中句句饱含深情的岚儿,任谁都痛恨得牙根儿痒痒。

    宜嫔掐着红艳的指甲:“贱人真是无情寡义,家中都被灭门了,还有脸面苟活于世,送去些莲子给她败败火。”

    温妃眨着丹凤眼:“莲子可是好东西,宫中的莲子都是从西湖的塘荷结出的,有雷峰塔镇着,沾着仙气。”

    “那岂不是正好。”宜嫔大笑,娇红的容颜宛如头上的大红绢花。

    善良的岚音哪里知道背后的凶险。她捧着蓝花瓷瓶,盯着满园的丁香花儿凝神。

    落霜接过岚音手中的瓷瓶:“主子,这是德嫔娘娘送来的血燕燕窝,奴婢熬了小半天儿。这凝露奴婢一人取着就是了。”

    “凝露煮茶,味道真的不同?”岚音好奇地问。

    “主子,凝露煮茶,茶味淡雅,但也并未绝佳。饮茶,主要是意境,附庸风雅。”落霜笑着解释,“煮茶桑苎,渔歌渺渺,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岚音点着头:“落霜真是女翰林。”

    落霜微笑:“今儿钟粹宫的惠嫔娘娘送来了养胎的鹿茸膏,主子要服用吗?”

    岚音摇头,落霜迎过她深谙的双眸:“宫中来人说,过了立秋,便派人来接主子回宫,刚好赶上中秋节。”岚音微微心动。

    这时,林太医到了:“良贵人吉祥。”

    “林太医多次相救,我无以回报,不必虚礼!”岚音摆手。

    “微臣承蒙良贵人厚爱,必当尽心尽力。”林太医不经意间滑过腰上的羊脂玉佩。他仔细地闭目诊脉,“良贵人气血旺盛,体中的余毒悉数消退,小皇子已足三月,都是大喜。”

    “恭喜主子。”落霜喜上眉梢。

    “那毒是?”岚音疑惑。

    林太医解释:“此药出自宫外,是南方湿热瘴气的草药,极为珍贵,毒性强烈。”

    “是承乾宫。”落霜狠语,“佟佳氏出了好几位都统大人,管辖蛮夷之地,是他们送给佟佳贵妃。”

    “皇上如何说?”岚音的眼底流露不出一丝情感。

    “皇上听了微臣的禀告,让微臣不要乱说。”林太医如实地说。

    “满朝上下,佟佳氏占了半壁,皇上能将佟佳贵妃如何?”岚音叹气,一言九鼎的皇上,对她所有的承诺都成了一纸空言。毕竟皇上的身上也流着佟佳氏的血。

    落霜见她伤心,抬起头,说出内心的秘密:“皇上也是无奈,后宫最为忌惮的便是外戚壮大,为了保存太子的地位,皇上曾命奴婢用药,打下了佟佳贵妃腹中的胎儿。”

    岚音睁大眼睛,她万没有想到皇上会亲手斩杀自己的血脉。

    落霜回忆前尘往事:“佟佳贵妃两次有孕,皇上寝食难安,最后才痛下决心。他让奴婢在贵妃安胎的补药里放了落胎的红花,孝昭皇后也是如此。不久,皇上准了太医院的刘太医告老还乡,刘太医死在回乡的途中。奴婢蒙得盛宠,才能保全一命。如今,主子即将回宫,宫中早已布满陷阱。”落霜低泣,“奴婢只想让主子知道,皇上也有无奈,只能靠主子自己去争,去斗,才能平安一生。”

    林太医也规劝:“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良贵人经历艰辛,也定想清楚其中的缘由。落霜姑姑双手受苦,被人调换了草药的包裹。依微臣看裕亲王的乳娘兰嬷嬷最为可疑,炭烧的果核是青杏,青杏极为酸涩,山间之物,无人食之。听李太医说,储秀宫的温妃娘娘害喜厉害,用不下膳食,宫女青梅便想起入宫前的土方子,青杏。”

    “兰嬷嬷曾在孝昭皇后身边当差,难道真的是她?”落霜惊讶。

    “看来佟佳贵妃和温妃都要害我,而皇上只能看着,没有法子。”岚音简短一句,点了要害。

    “主子,思则有备,有备而无患。如今主子身怀皇子,即使没有皇上的宠爱,也有依靠。”落霜抖着精神。

    岚音端起石桌上的燕窝,想到永和宫德嫔那双清澈的眼神中透过的不甘。在所有的真相面前,她才深深体会到她的悲伤。情爱抵不过权势,可怜楚楚抵不过暗影刀锋,城墙上的朱红是干涸的血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能去争去斗,永不休止。他在做什么?

    乾清宫,梁公公弓着身子,偷瞄着玄烨的神色:“皇上,钦天监的大人查过时辰,今日吉时,良贵人便要回宫了。”

    玄烨将紫毫放入珊瑚水盂,他将对岚儿的蚀骨思念化作字字相思,跃然纸上,写了千遍万遍,乐此不疲。他和岚儿合璧的那张字迹,已经裱好。闲暇无事时,他便拿出来瞧瞧。

    “皇上?”梁公公拿着珊瑚水勺,浇着清水。

    “你说什么?”玄烨回过神来。

    “皇上,今儿良贵人回宫,去迎?”梁公公不敢多言。

    “噢。”玄烨淡淡地回应。岚儿的身子三月有余,一切还好吗?家中惨遭灭门,山贼逍遥法外,他帮不了她。回到这紫禁城,他依然无力照顾她,疼爱她。她一定恨绝了他!小小的贵人,他怎能去出宫迎接?

    “一切照旧,着宫人好生照顾。”玄烨艰难地说,“随朕去御花园走走。”他走出门外。

    此时,岚音正看着寒酸的蓝顶轿子,心寒:“如今我落到这种地步?”

    落霜劝慰:“主子,莫要介怀,这里毕竟是宗人府大牢,不能用皇家的仪仗,贵人的位份也用不得,恐脏了主子的名声。”

    岚音失落无奈地坐进简陋的轿子,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紫禁城。金碧琉璃的城门,迎着绿意繁茂的树木,更添威严。

    岚音看着小边门,想起前朝大清门的宏伟。这一回,除了死,再无回宫的可能。她满心伤怀地低头前行。绕过平矮的院落,梆梆的水声引得她抬头展望,透过敞开的半扇木门是满园晾晒着杂乱的衣物,正是浣衣局。玉珠拖着残腿,费力地晾晒衣物。她的动作慢了几分,绿衣宫女扬起手,打在她的脸上:“腿瘸了,眼也瞎了吗?”

    “住手。”岚音脱口而出。满院子的宫人都震惊的看着门口的岚音和落霜。

    “良贵人吉祥。”晃过神儿来的宫人跪地行礼,尽是妒忌之色。

    岚音心疼地走到玉珠身边,关切的问:“还好吧。”

    玉珠瞪着双眼:“还不是托良贵人的福,奴婢好的很。”

    “大胆,如此和主子讲话。”落霜痛斥。

    “哈哈,你们设计害我,又来猫哭耗子假慈心,还是回长春宫做贵人吧,浣衣局晦气,莫失了贵人的身份。”玉珠尖酸地骂。

    岚音不以为然,她对着绿衣宫女:“她也是苦命之人,莫要欺凌弱小。”

    绿衣宫女哆嗦地答道:“奴婢知错。”

    岚音对着玉珠:“如若有难,来长春宫寻我。”玉珠甩开她的手,怨恨冲天。

    落霜扶着岚音无奈地走了出去。

    “我如今这般,都是你们害的,你们早晚会遭到报应。”院子内传来玉珠发疯的喊声。

    “随她去吧,她也是可怜之人。”岚音的眼前浮现她与玉珠、春喜入宫时的美好时光。如今一死一残,她也在刀锋中行走,这便是紫禁城,不知从何时起,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纯真。她踩着长满野花杂草的石板路,沿着朱红的城墙,寂静地行走。

    身后传来奔跑的声音,竟是浣衣局中怒打玉珠的绿衣宫女:“良贵人,奴婢有要事禀告。”

    “虹酿,你先回宫,为主子备好热汤沐浴。”落霜吩咐。

    “是。”虹酿不善言谈,极其乖巧,她背着包裹离去。

    “有何事禀告?”岚音迟疑地道。

    绿衣宫女左右瞧着,确定无人后,缓缓道出:“良贵人,奴婢名唤流香,在浣衣局当差,奴婢几月前亲眼看到浣衣局的魏公公不是自戕身亡,而是被永寿宫的宫女春意推入井内。”

    岚音与落霜惊讶对望。

    流香不安地说:“奴婢当日亲眼所见,春意假意与魏公公欢好,并授意魏公公去梵音福堂放火,锁了门钥,意图谋害良贵人。那夜里,正逢是家母的忌日,奴婢私自烧纸祭拜,路过荒院无意中听到,奴婢学了几声猫叫,才躲了过去。”

    “你为何才来禀告?”落霜不动声色地问。

    “奴婢不敢啊,宝英姑姑与魏公公甚好,她去永寿宫献媚,结果落得凄惨下场。奴婢更不敢说了,本来便烂在肚子里,今儿有缘见良贵人,才敢说出来。良贵人出身浣衣局,定知晓浣衣局的辛辞,恳请良贵人在宫中为奴婢寻个好差事,奴婢感激不尽。”她直截了当地表明心意。

    “好。主子今日才回宫,你先稍安勿躁,勿要将此事告知旁人。”落霜赶在岚音前面应着。

    “奴婢谢良贵人大恩,谢落霜姑姑。”流香喜上眉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岚音透着恨意。

    “主子,流香比玉珠更为阴险,恐是第二个春意,长春宫留不得。”落霜看人极准。

    “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荣嫔也是个狠辣的主子。”岚音轻声。

    “荣嫔在宫中盛宠十载,怎能是干净之人?”落霜蹙眉,“流香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还是有人故意布下陷阱,等着主子往里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谨慎些。”岚音默默记下荣嫔的名字。

    主仆两人继续前行,在绕过御花园时,正值晌午,炎热躁动,园内空无一人,岚音仰望着隐在树叶繁茂下的千秋亭和万春亭,眼前一片氤氲,她仿佛看到了明黄的身影。

    当日萧瑟寒风,如今繁华一地,当日情意绵绵,如今如同陌人。她垂着头,回宫后的每一步,都带着殷切的期望,都带着离他更近一步的欣喜。心中坚固的壁垒,不断地动摇、倾斜、直到轰然倒塌。原来在最深处,她爱上了他。剜心之痛,痛极而悲。迎着晃眼的日光,她落下了久违的泪水。

    万春亭的红柱背后,玄烨的目光从未离去,紧紧相随,只为那一眼的邂逅!想忘不能忘的痛苦,真的很痛!

    长春宫依旧如初,岚音望着满园绿意,这将是她度过一生的家。她会守着对他的爱恋,孤独一世吗?

    “良姐姐吉祥。”敏贵人柔和的声音传来,“良姐姐的耳疾好了吧?妹妹真的好担心。良姐姐平安回来,妹妹也放心了。”

    岚音望着她红晕的双颊,额上的薄汗,亲切地说:“让妹妹挂念,真是姐姐的罪过,姐姐和妹妹一样大,只是先入宫罢了,真是虚担了这句姐姐。”

    敏贵人闪过丝丝尴尬:“姐姐回宫是大事,妹妹借住在长春宫,总得守着长春宫的规矩。”两人寒暄着坐在荫庇下的石桌旁,落霜奉上煮好的绿豆消暑汤:“出宫时果树刚挂花儿,如今都已经硕果累累,真是福泽满地的好兆头。”

    岚音望着满树的苹果,好似回到幼年,她和弟弟偷偷地拿着竹竿打果子的情景,如今她已和弟弟阴阳两隔。

    她正悲伤时,忽听几声凄厉的猫叫从树上传来,一只黑猫瞪着幽幽的眼睛,死盯着石桌上的点心。

    落霜急忙挡在她的身前:“哪里来的野猫?”

    敏贵人连声赔礼:“良姐姐恕罪,黑猫是妹妹养着解闷儿的,已经有段时日,恐是良姐姐刚回宫,黑猫瞧着面生,才乱叫,平日黑猫乖巧的很。过来,过来。”她从随身的香囊中掏出肉干。黑猫听话地从树上跃下,跳到她的怀中,温顺地吃着肉干。

    岚音与落霜惊讶地对视,默默无语。

    “主子,热汤已备好,主子可以沐浴。”虹酿踩着绣满鞋帮的浅碎花青鞋禀告。

    “瞧着姐姐身子疲倦,妹妹不打扰了,明日再给姐姐请安。”敏贵人抱着黑猫,摇曳离去。岚音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疑惑,她的柳腰和孕前一样纤细。今日凉风习习,她的额头怎出那么多的汗珠?

    “主子。”落霜轻唤。

    “敏贵人与我的月份相当,为何轻盈?”岚音疑虑。

    “主子,前几月,敏贵人还在游荡秋千,那时候便已有了身子。”落霜想起出宫前的情景。

    “莫非?”岚音心中一惊?这是欺君的大罪。

    “主子,自古便有狸猫换太子,宫中嫔妃争宠,没什么不敢的,主子今日刚回宫,还是好生安歇,明日还要去慈宁宫和承乾宫请安。”

    岚音抬头望着远处的金碧琉璃,朝思暮想的人,何时才能相见?

    傍晚时分,长春宫来了贵客,惠嫔与德嫔走了进来。

    “惠姐姐吉祥、德姐姐吉祥。”岚音起身相迎。

    “使不得啊,妹妹快坐下。”惠嫔摆着手中的绢帕。

    “良妹妹的气色好多了,真是有佛主保佑。”德嫔身着妃色的轻纱罗裙,飘逸婀娜。

    “妹妹用了两位姐姐那么多的补品,怎能不好?妹妹真是谢谢两位姐姐。”良贵人微笑。惠嫔和德嫔原本不知对方的心思,如今听良贵人一提,两人双目相视,颌首微笑。

    “妹妹害喜可重?”惠嫔关切地问起。

    “孩儿极其懂事,还没有害喜,只是用不下油腻的膳食。”岚音回道。

    “既然良妹妹无事,咱们便回吧,改日再来打扰良妹妹。”惠嫔放下手中的茶碗。

    “也好。”德嫔拍着岚音的手,“妹妹好生养胎。”岚音躬身行着宫礼。

    长春宫内少了喧嚣,凉风越来越大,空荡的秋千来回晃动,岚音真的感觉乏了,她缓缓进入梦境。再次睁眼时,已近午夜,轰隆隆的雷声和恍如白昼的闪电,将她吵醒,窗外倾盆大雨。

    “主子,不好了。”落霜淋透了深褐色的外褂,匆忙地跑了进来。

    岚音倚着长枕坐起:“出了什么事?”

    “延禧宫走水了。”落霜禀告听到的消息。

    “延禧宫不是正在修缮吗?”岚音望着窗外的大雨,疑虑的问。

    “延禧宫还未修好,一直无人居住,火烧毁了半间侧殿,才被打更的公公发觉,众人救火到半途,老天下了大雨,才浇灭了延禧宫的大火。延禧宫的火虽灭了,但坤宁宫的索罗杆却遭了雷击,皇上和钦天监的官员们都在坤宁宫呢。”落霜缓缓地说道,“宫人传着主子和敏贵人为不详之人,遭了天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岚音盯着幽幽的烛光。她刚回宫,便出了事,恐怕是有心人蓄谋已久。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小,一股股烧焦的气息传来。她再也没有睡意,是永寿宫的荣嫔?

    “良贵人、敏贵人接旨。”梁公公一记长调,划破了长春宫的沉寂。

    落霜搀扶着岚音来到院内,天已放亮儿,天边朦胧间挂着几颗繁星,梁公公的身后站着成群的小太监。他给岚音请安之后,瞄了眼偏殿,见敏贵人久久不曾出来,便又高声喊了一遍:“敏贵人接旨。”

    偏殿的灯亮了,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敏贵人才从偏殿出来,面带慌张:“臣妾接旨。”

    岚音也缓缓跪下:“臣妾接旨。”

    “钦天监夜观星像,察觉宫中西方长春宫有凶兆,未防出现大凶之像,皇上口谕,特请出灵隐寺中请来的灵符、灵水镇压邪气,钦此。”梁公公低头笑道,“两位贵人快起,地上寒气重,奴才可担当不起啊。”

    岚音疑惑地望着梁公公,不知皇上的口谕是何意图。落霜欲辩解,被梁公公的警示眼神阻止。

    “良贵人,灵符、灵水是从灵隐寺的高僧请来的,宫中还从未用过,为了贵人腹中的皇子,良贵人还是忍耐些。”

    岚音还未转过神,头上已被淋上掺着香灰的冷水,一群念念有词的小太监将手中厚厚的灵符扔在她的身上。

    “呜呜。”敏贵人同样狼狈不堪,放声痛哭。长春宫里到处飞舞着灵符,屋内凌乱,宛如搜宫。折腾到鸡鸣十分,众人才悉数散尽。

    “欺人太甚。”落霜望着满屋的灵符,凌乱的香灰。

    “呦,谁欺负你了?”温妃眯着丹凤眼,带着众多宫人,熙熙攘攘地来到长春宫院彰显凤威。

    “看来宗人府的大牢还没让落霜长记性啊。”同行的宜嫔身着胭脂红福寿凤袍掩鼻笑道。

    “温妃娘娘吉祥,宜嫔娘娘吉祥。”落霜隐忍跪下。

    岚音已经换上干爽的彩绣荷花包边的宫装:“两位姐姐万福金安。”

    “呦,良妹妹在宗人府小住几月后,越发的水灵儿了。”温妃嗤笑,她四处张望,没有让岚音和落霜平身的意思。

    “真是让温姐姐和宜姐姐笑话,昨夜长春宫内驱除邪气,还未来得及收拾,如今让两位姐姐安坐的地方都没有。落霜,快去给两位姐姐搬两个锦凳来。”岚音对落霜使着眼色,落霜刚要起身。

    “放肆,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背后议论主子,还未讲清楚谁欺负了你,怎能随意起来?”温妃痛斥。

    “娘娘请坐。”宜嫔让身边的宫女含翠,将锦凳搬了过来。她恨不得抓毁岚音的脸。昨晚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在床第之间声声柔情地唤着岚儿。她成了贱人的替身,真是奇耻大辱。恰好延禧宫走水,索罗杆雷击示警,她便借机鼓动钦天监的官员,给贱人点颜色看看。今日便是看长春宫凄惨凌乱的。

    “两位姐姐来长春宫所为何事啊?”岚音转而问。

    “哈哈。”温妃睁大着丹凤眼,“本宫和宜姐姐协助佟佳贵妃治理六宫,瞧着良妹妹离宫这么久,顺道过来好心提醒良妹妹,莫忘了宫中的规矩。”

    “请两位姐姐放心,臣妾定会恪守宫规。”岚音低声回道。

    “良妹妹你可知道,本宫在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为你求了多少恩典,才让你早日平安回宫,否则良妹妹可是要在宫外产下皇子,产在宗人府的大牢里,那岂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温妃紧盯着岚音。

    岚音迎着她的刁蛮目光:“臣妾多谢温姐姐。”

    “谢字不要再提,只要从此记得本宫的好就行了,你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却是一宫的主位,如今又有皇子在身,莫要恃宠若娇,失了规矩。”温妃撇了眼跪地的落霜,“本宫见落霜太不像话。”

    “回温妃娘娘的话,奴婢刚才是在说小太监欺人太甚,竟将灵水倒进烛台,岂不辱没灵水?”落霜灵机一动。

    “是吗?小太监是遵从皇上的口谕,你是说皇上?”宜嫔抓着要害。

    “奴婢哪里敢评讲皇上,娘娘明察啊。”落霜解释。

    “来人,掌嘴,竟敢辱骂皇上,真是反天了。”温妃怒气冲冲。背后的老嬷嬷熟练地挽起马蹄袖,用力抽打落霜脸。

    “住手。”岚音挡在落霜面前,老嬷嬷因岚音有身孕,不敢推搡。落霜还是被打了一个耳光,右侧的脸颊红肿不堪,有一条长长的血痕,老嬷嬷暗里使了手段。

    “良妹妹这是何意,本宫在替你教训奴才,也是为妹妹好啊。”温妃轻描淡写。

    “多谢两位姐姐美意,臣妾的奴才,臣妾自会有法子教规矩,两位姐姐若是闲了,还是多教授自己的宫人。”岚音扶起落霜。

    “放肆,良贵人,你还懂得尊卑有别吗?”温妃训斥。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岚音风淡云轻地吐出。

    “你这贱人。”温妃恼羞成怒,她竟用子曰教训自己。

    宜嫔心中大惊,从未想过岚音敢公然对抗温妃,看着她坦然自若的神情,尤其是那双幽黑的眼神,暗藏着不甘和愤怒,好似在告诉众人,她再也不是往日可怜兮兮、一度隐忍的良贵人。

    “温妃娘娘,臣妾是皇上和太皇太后亲自颁旨,昭告天下的良贵人,圣旨有贱人两字?”岚音如剑的目光怒盯着温妃。

    “辛者库的贱人,低贱无耻,苍天有眼,卫氏满门被杀。”温妃快意。

    岚音欲抬起的手被落霜按住,她挤着牙缝:“送客。”

    “哈哈,卫岚音、富察氏——落霜,你们都给本宫记住,奴才永远是奴才,即使当了凤凰也是奴才,这是一生都更改不了的事实,你们以后都给本宫老实些,如犯到本宫手里,休怪本宫不讲情面。”温妃别有用心的讲着:“尤其是妄想当主子的奴才,更要断了念头。”她毫不掩饰地瞪着落霜。

    “温妹妹别动怒,咱们还是先些回吧,让良贵人好生收拾,要不然,今夜要盖着湿透的锦被入睡了。”宜嫔刻头上闪着光耀的红花。

    温妃凶狠阴毒地盯着岚音和落霜的背影,看你们两个贱人还能得意多久?岚音猛然间回眸一笑,笑如夏花,将温妃眼中的凶残团团裹住,燃尽成灰。

    正在温妃迟疑之际,敏贵人养的那只黑猫从苹果树上跳下,将她扑倒,院内顿时乱作一团。

    宜嫔见到殷红的血透过温妃的凤袍时,吓白了脸颊,她顾不得仪容,大喊:“来人,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本宫的皇子,皇子。”温妃忍着腹中的剧痛。宫人忙背着她回储秀宫。

    岚音和落霜震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温妃娘娘和小皇子若有何闪失,长春宫便等着陪葬吧。”宜嫔咬着牙根儿,一字一句。

    岚音偷瞄向敏贵人居住的侧殿,殿门紧闭,没有任何动静。落霜的手心尽是冷汗,回宫的第一天如此惊心动魄。

    坐等看戏的承乾宫内,玉镯服侍着佟佳贵妃。

    “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女人啊,最要紧的便是双手,哪个男子不喜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呢?”佟佳贵妃满意地看着金鞘。

    玉镯嗤笑:“娘娘,落霜一双巧手废了,再也不能迷惑皇上。”

    “若知道贱蹄子有孕在身,直接废了落霜的手。”佟佳贵妃眼底显着懊恼悔意。

    “娘娘仁慈心肠,”玉镯奉迎,“娘娘,昨夜延禧宫走水,敏贵人看样子要在长春宫过冬。”。

    “正合本宫的心思,这场火来得真是及时。”佟佳贵妃对着铜镜,抚摸着头上的玉络子。

    “这火及时,雨也及时,雷也及时,良贵人的位份刚定不久,母族惨遭灭门,昨儿良贵人才回宫,昨夜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宫人们都在暗中传良贵人命中带煞,大凶之人的话呢。”玉镯绘声绘色的讲。

    “哈哈,好,就这般传吧,众人捶的锣鼓,早晚要破?”佟佳贵妃开心的笑语。

    玉镯抿着红唇:“昨日不知宜嫔出了什么主意,钦天监的官员们将长春宫弄的不成样子,清早儿听御膳房的小公公说,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了,满院子的灵符,扑鼻的香灰味儿。”

    “宜嫔最擅长这个,由她去吧。”佟佳贵妃丝毫不在意,“敏贵人那边怎么样?”

    “娘娘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储秀宫传来好消息,太医院的宫值们都到场了,钮钴禄家连宫外的大夫都送进来了,血水一盆盆的往外端啊,这胎恐难保得住,连性命都堪忧呢。”玉镯不动声色,低声,“果然不出娘娘所料,温妃和宜嫔一大早儿便去长春宫看笑话,还碰了一鼻子灰呢。”

    “什么?”佟佳贵妃睁开微闭的双眼,挑着柳眉。

    “听宫人讲,良贵人羞辱了温妃和宜嫔。”玉镯回道。

    “仗着腹中的皇子,还长了不少的本事,看来宗人府的大牢住的不错。”佟佳贵妃恨意,“本宫一个个收拾。”

    “娘娘今儿的气色红晕,皇上必然喜欢。”玉镯喜气盈盈,皇上口谕,着佟佳贵妃去乾清宫一同用晚膳。承乾宫上下都准备着佟佳贵妃的衣装。

    “一顿晚膳而已。”佟佳贵妃漫不经心。

    “娘娘,晚膳过后皇上要翻牌子,也定能留娘娘侍寝。”玉镯巧言令色。

    “就你的嘴甜。”佟佳贵妃满心欢喜。

    “贵妃姐姐万福金安。”身着嫩绿香纱宫装的荣嫔和竹青外褂的僖嫔,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起来吧。”佟佳贵妃摆着手,“看座。”

    “贵妃姐姐,储秀宫传来消息,温妃滑胎小产,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太皇太后已经派了系铜铃的萨满太太去储秀宫驱魔祛病。”还没坐稳的僖嫔,面带笑意的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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