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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求你,不要……”紫禁城的暗处传来女子凄凄的哭声。
“怕什么,后宫迟早是爷的。”男子的手拽下女子的衣裙。
“不。”女子奋力反抗,抓破男子的脸颊。
“别给脸不要脸,爷看上你,是你的造化。”男子恶狠狠地骂。女子不敢出气儿,被眼前的气势吓住。
“自己脱,还用爷亲自动手吗?”男子高傲地盯着她。
女子慢慢解开云丝盘扣,男子的目光变得贪婪轻狂。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把爷侍候舒服,自然有你的好处。”男子心急地撕去女子嫣红的肚兜,扑了上去。屋内很快传来男女呻吟交合的声音,守在门外的老宫人唉声叹气。
这就是紫禁城!
此时的慈仁宫荣光尊贵,六宫主位都来给皇太后请安,个个尽带欢颜。
身着素雅的岚音听着宜妃绘声绘色讲述皇上的勇猛无敌,如何舍身救助她的事情。这些陈年旧事,宜妃总是要寻个机会炫耀,大家已经习以为常。
岚音静静喝着白玉奶茶,这奶茶的味道与当日慈宁宫的味道相仿,想起疼爱她的太皇太后,她伤感失落。
“英雄救美的事儿呀。”打扮雅致的荣妃掩口微笑,“宜妹妹今年讲了两盏茶的功夫,去年讲了一盏茶的功夫,不知明年会多久呢?”平嫔附和而笑,众人忍俊不禁。
宜妃娇艳的脸色变得青白:“皇上英明神武,自然要多讲些。”她顺眼撇着小腹隆起的平嫔,“若是皇贵妃健在啊,最清楚臣妾,当日在长白山下,她也是亲见此事。”岚音的手微微颤动,瞄向一言未发的皇太后。皇太后脸色沉闷,尽带疲倦和失落。
平嫔不甘示弱地反驳:“臣妾只恨自己晚生了几载,进宫伴驾太晚。”
头戴凤钗的温僖贵妃打断:“咱们都是侍奉皇上的,哪里分什么早晚。”
“是啊,明年又有秀女入宫,平妹妹自然也成了旧人。”宜妃柔声讽刺。
“岁月不饶人,后宫的阿哥和公主们大了,咱们也都老了,只有良妹妹容颜未变,娇柔动人,好似一年比一年讨人喜欢呢。”德妃话峰一转,眸光低垂。
岚音温婉浅笑:“臣妾天生愚笨,又无心失魂,哪里讨人喜欢,德姐姐真是谬赞。”
“呦,良妹妹难以有孕在身,皇上却极为疼爱,出征前,连着三夜宿于长春宫,这等殊荣是紫禁城头一份儿啊。”温僖贵妃挑眉重语。
岚音微笑,原来她们是想在皇太后面前抹黑她:“皇上一整年未曾踏入长春宫,这去了三日,倒成了殊荣。皇太后给评评理,臣妾真是惶恐。”
皇太后慷慨:“皇上一贯重情谊,雨露均沾,后宫才得以枝叶繁茂,皇上御驾亲征在外,你们都少讲几句吧。”
“谨遵皇太后教诲。”众嫔妃恭敬齐声。
“近日宫中可有事?”皇太后轻声问。
“回皇太后。”温僖贵妃低语,“宫中并无大事,就是宫人来报,昨夜死了个巡夜的老太监,老太监已经将近九十高龄。”
皇太后惊讶:“宫中还有这等长寿之人?”
“是啊,听宫人讲,老太监无亲无故,虽然年老,却耳不聋眼不花,宫人都叫他木公公。”温僖贵妃少了些锋锐跋扈。岚音听闻木公公三字,震惊失色,手中的茶碗应声落地,满地乳白。对面安坐的德妃露出得意的笑容。
“皇太后恕罪,臣妾一时手滑,冲撞了皇太后。”岚音急忙赔罪。
“刚夸奖良妹妹容颜未变,良妹妹便手滑打落茶碗,真是细皮嫩肉啊。”成嫔依旧尖酸刻薄,她虽然失宠多年,但母族显贵,又有七阿哥依仗,景阳宫依旧不倒。
“失手而已,何必计较这等小事,让宫人收拾干净,重新换一套新茶碗。”皇太后淡淡讲道,“都有打瞌睡的时候,莫要强求了。”
“谢皇太后。”岚音难以平静,木公公为察哈尔谋划一生,遗憾而终,临死前也未见到百年大计功成之日。
皇太后叹息:“奴才也是人,尽心侍奉主子一生,难得的便是一个忠字,历经三朝,在后宫能安稳离世,也是功德圆满,着内务府和敬事房好生厚葬这位木公公。”
“皇太后真是菩萨心肠,臣妾这就命人去办。”温僖贵妃逢迎。谁都没有问起木公公的死因,将近九旬的老人,这是喜丧,岚音也沉浸在失落悲哀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德妃挑衅的目光。
“平嫔和敏嫔近日可好?”皇太后关切地问道。
敏嫔乖巧:“回皇太后,臣妾一切都好。”
“回皇太后,臣妾也一切都好。”平嫔微微腼腆。
“瞧着平妹妹这身段,定是个阿哥。”荣妃哪里会放过任何逢迎的机会。平嫔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荣妹妹何时练就了天眼,这般厉害。”惠妃讽刺,“从今往后,宫中再有嫔妃有孕,不劳太医们费神,荣妹妹去看便是了。”
“你们这群人啊,千方百计哄哀家开心,真是孝顺。”皇太后缓缓端起奶茶,“皇上那边可有旨意传来?”
“皇上已经三日未有音讯传来,臣妾也甚为担忧。”温僖贵妃忧心忡忡。岚音更是紧绷着心弦。
“大漠无边,两军厮杀,哪里会顾及太多,没有音讯也好,到时传来的便是捷报,咱们等着皇上凯旋归来。”皇太后自幼出生蒙古草原,深知草原的广垠。
岚音的心跳得厉害,前几日皇上给她的信函中讲过,行军到博洛和,欲与科尔沁的蒙古八旗军汇合,包抄噶尔丹,并且要用火炮打头阵,以求速战速决,算算在路上的时间,这场仗差不多应该有消息了。难道是哪里出了纰漏?她实在不敢多想,但愿裕亲王能及时护驾,戳破花将军和噶尔丹的诡计。
“报,前方密函。”小太监跪地禀告。
“呈上来。”皇太后放下茶碗。
皇太后看着密函,脸色愈加苍白,唇瓣儿泛着青紫。
“佟国公殉国了。”她悲伤地讲道,“佟国公半途中遇到噶尔丹的埋伏,战死沙场。”
“啊。”众嫔妃大惊失色,佟国公为孝康章皇后的亲弟,皇上的亲舅父,多年征战,战功累累,世袭一等公,在朝堂中是举足轻重的地位。
岚音紧抿着嘴唇,手心满是冷汗,花将军果然厉害,康熙十四年,佟国公杀害察哈尔世子布尔尼,花将军是借噶尔丹之手报仇雪恨。
“皇上如何?”岚音逾越地问。
皇太后面容慌乱,却立即安稳心思:“皇上无恙,噶尔丹如此狡诈阴险,此仗关系到大清的圣明,尔等回宫抄写佛经,为皇上和大清的将士祈福。”
“谨遵皇太后教诲。”众嫔妃俯身行礼。岚音从皇太后的眼中扑捉到一闪而过的忧虑。
长春宫内,岚音寝食难安,皇太后在极力隐藏什么?皇上如若有恙,是绝顶之密,稍有不慎,必生祸端,独独告知皇太后也是情理之中。
“去告知林太医,将木公公的遗骨,想方设法运回草原,与曹嬷嬷合葬。”岚音心情低落,“也算了却他一生的夙愿。”
“是,主子。”落霜知道,木公公死去,宫中的暗人势力将会削弱。
“皇上不会有事的,还有裕亲王。”她安慰着岚音。
岚音微微点头,尘归尘,土归土,她还是恨不绝他,他的性命高过仇恨,她深爱着他。
“微臣给良贵人请安。”谦谦君子林太医到了,“皇上御驾亲征,太医院的人手不够,微臣前来顶替几日。”林太医放下手中的药箱,身后的药童是个陌生面孔。
“入春以后,我总觉得浑身无力,还请林太医给瞧瞧。”岚音刻意瞄向药童。
“是。”林太医轻轻拂过她的手腕。自从妻子过世,他悲痛欲绝,又被皇上贬责看管草药,更是郁郁寡欢。皇贵妃薨后,岚音暗地里派人送去的信函,让林太医心中释怀,妻仇虽报,留下地却是漫长的痛苦和思念,他的两鬓已经染尽白发。
“良贵人失魂血亏,还要多加调养,勿要劳神伤身。”他收起绢帕。
落霜呈上煮好的热茶:“主子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都是陈年旧疾,郁结于心,过了清明,更为严重,还请林太医赐予良药。”
林太医微微沉笑:“自古无药医治心病,俗语讲心静自然凉,而心宽则无病。”他身后的药童忽然神色痛苦:“良贵人,小人食坏了肚子。”
“放肆。”林太医训斥,“这里是后宫,你怎么如此不检点,冲撞娘娘是死罪。你先回去熬制敏嫔娘娘和平嫔娘娘的保胎汤药,待我为良贵人诊病后,再回去与你会和。”
“谢良贵人大恩。”药童连声道谢,疾风离去。
长春宫沉寂下来。
“没想到林太医也耍起了手段。”落霜大笑。
“事关重大,我也是迫不得已。”林太医摇头,他只是在隔夜的凉茶中放了几味相冲的草药,并不伤身。
“皇上有恙?”岚音性急地问道,“花将军有书信前来?”
林太医惊愕:“前方之事,暂且不提,眼前事才是迫在眉睫,木公公是被人害死的。”
岚音瞪圆双眼,木公公孤苦伶仃,无权无势,谁会害他?
“就是因木公公年事已高,所有人都认为是喜丧,但是微臣偷偷查验过木公公的尸首,木公公内在七窍流血,显然是被奸人擦掉了流在外的血迹。”林太医话音颤动,看来宫中有人知晓了岚音的身世。
“到底是谁,连耄耋老人都不放过。”落霜气愤。
“宫中哪有仁义道德,从未出生的血胎到白发苍苍的老者,都是为了血祭金銮殿上那把龙椅。”岚音伤心至极。
“微臣只知道,木公公与八阿哥私下里见过面,应该是交付宫中的暗人,其他的也不得而知。”林太医语出惊人,“良贵人不必担心,八阿哥虽小,心承大志,必成大器。
“如今宫中的暗人,皆听命与于八阿哥?”岚音问道。
林太医微微点头:“八阿哥自幼试种天花之毒,以幼龄在寒冬之日随驾天坛为太皇太后祈福,在朝堂中素有美名,又有额驸郭络罗氏的姻亲,将来不可限量,早早筹备也是好的。”
“他才九岁。”岚音自言自语,原来八阿哥的性情大变是因为木公公,恐怕她告知身世时,八阿哥已经悉数知晓。
“九岁已经足矣。”林太医欲言又止,察哈尔人已经挥剑而上。
“到底是谁害了木公公?”岚音蹙眉。
“此人如此做是想震慑良贵人。”林太医放下手中的热茶。
“震慑?”岚音低垂着头,她入宫多年,深得皇上宠爱,几经受人诬陷不倒,宫中嫔妃自然不敢轻易出手相害。
“良贵人也不必太过担忧,狐狸总会露出尾巴,震慑过后,还会有所动作,请良贵人小心为妙。”林太医逢迎,“如今良贵人有八阿哥护着,定会无事。”
“林太医可知晓前方战事?”落霜担忧。
“你们早便知晓花将军与噶尔丹的密谋?”林太医郑重地问道。
岚音点点头:“不瞒林太医,我的确早已知晓,却无可奈何。为了黎明百姓,我思前想后,只得告知裕亲王真相,暗中护驾。”
林太医连连叹息:“花将军野心颇大,对察哈尔王忠心不二,难免糊涂,此事他也是瞒着微臣,微臣刚刚得知,花将军已经得手。”
“得手?”岚音径直站立,略有狼狈神色,“花将军密谋弑君,引狼入室,八阿哥如何坐稳这天下?噶尔丹会拱手相让龙椅吗?”
林太医沉重地回答:“微臣只是知晓,花将军与噶尔丹的合谋,按照良贵人所讲,裕亲王也早有防备,佟国公的死一定是裕亲王保将弃?之举,微臣得到的消息是,花将军已经实施暗杀令,皇上生死不明,花将军已经连夜回京。”
岚音踉跄着身子:“生死不明?”
“依照微臣看,皇上最不好的情形便是重伤,在军中养病,裕亲王应该是晚了一步,护驾来迟。”林太医出言相劝,“皇上文治武功都为极好,不会有事。”
岚音缓缓坐下:“皇上的确不会有事,皇太后必定知晓真相,如若皇上危及性命,皇太后不会如此安稳。”
“皇上来信函了?”林太医惊讶地问,岚音讲述了慈仁宫的一幕。
“皇上一定无性命之忧,请良贵人放心。”林太医的心也终于放下。
“太子监国,朝堂上的党羽众多,皇上乾坤在握,才没有大肆宣扬伤势。”岚音剥丝解惑,“皇上会悄然回宫。”
“也许已经在回宫的路上。”林太医微笑。
“皇上察觉到赫舍里氏的威胁?”落霜转而问。
“待皇上回宫,一切自然知晓。”岚音豁然开朗,总算是有惊无险,可是后面的风浪却打得她措手不及。
外面风和日丽,一片泰然,永和宫的德妃慵懒的躺在软榻上,丰盈的身段别有韵味。
“娘娘,”宫女宛碧笑意盈盈,“一切都如娘娘所想,没想到他们胆子如此大,多次偷欢。”
德妃双眼放光:“自古少年多风流,本宫今后还要为这对野鸳鸯多多遮挡。”
“娘娘高明。”宛碧轻捶着她的柳肩,“无风不起浪,娘娘也是瞧准了他们的心思。”
“阿哥们悉数长大,只恨十四阿哥年幼,无法与之抗衡,本宫这个做额娘的,自然要早谋划。”德妃神采飞扬。
“十四阿哥深得皇上喜爱,旁的阿哥如何能比拟?”宛碧曲意逢迎。
德妃连连叹息:“如若十四阿哥如六阿哥那般大,也是大显身手的时候。”德妃痛恨,六阿哥的血帐要记在八阿哥和四阿哥头上,如若不是为争宠夺势,如何能赔上六阿哥的性命?
“娘娘不要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年长几载又如何?笑到最后才行,汉武帝和唐太宗不都是最后关头,立幼废长吗?”宛碧大胆之语字字敲打在德妃的心坎儿上。
“理儿倒是这个理儿,不过本宫还要费些心思。”德妃细细抚摸着手上的金鞘,“本宫在承乾宫为宫女时,总是为皇贵妃擦拭清洗金鞘,那时本宫便暗下决心,终有一日自己也要拥有,熬了这么多年,如今一切成真,所以啊,只要敢想,敢为,会有功成那日。”
“娘娘心思聪慧,心想事成。”宛碧赞不绝口。
“只是本宫没想到啊,良贵人竟然身世显赫。”德妃唉声叹气。
“娘娘,身世显赫又如何?还不是乱臣贼子,皇上只是可怜她,才宠爱怜悯,谁知她心存不轨,有负圣恩。”宛碧痛骂。
德妃轻柔着发鬓:“怪不得太皇太后生前如此偏袒良贵人,原来如此。”
“皇上若是知晓良贵人心存不轨,会龙颜大怒。”宛碧浅笑。
“木公公一死,那物件儿在咱们手里,便是铁证如山,由不得她不认,咱们只要揭开冰山一角,皇上自然会起疑心。”德妃欣慰,“到时候看她如何辩解?就坐等赐死吧。”
“还有八阿哥,皇上会斩草除根。”宛碧的眼角上堆积纹理。
“待皇上回宫,本宫便要让后宫天翻地覆。”德妃诡异的大笑,“本宫要让所有人知道,本宫才是真正的娘娘。”
“娘娘的意思是?”宛碧小心翼翼。
“让密答应出手。”德妃眯着双眼,“密答应最为清楚其中乾坤,让她出手,会水到渠成。皇上必然会相信。”
“此举若成,良贵人和八阿哥便死无葬身之地,永难翻身。”宛碧兴致勃勃,“密答应若是不同意怎么办?”
“由不得她的性子。”德妃双眼泛光,“皇上不在宫中,咱们有的是时间让她同意。对了,四阿哥最近如何?”
“一切如故。”宛碧禀告。
“不是本宫心狠,是他不认亲,本宫也无可奈何。”德妃的眼中毫无眷顾之情。
“娘娘,皇上毕竟允许四阿哥认母,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宛碧柔声细语。
“也罢,下回他过来请安,你去做些可口的小菜,本宫留他用膳。”德妃不经意地嘱咐。母子俩第一次的膳食,成了四阿哥一生无法忘却的耻辱。
德妃望着坤宁宫的索罗杆,雍容华贵地讲道:“本宫就喜欢紫禁城的大气和尊贵,本宫更喜欢紫禁城的争斗,所以本宫注定是这后宫之主。”
晨露熹微,万里无云,岚音一早来到慈仁宫给皇太后请安。她跪地不起,哀怨低泣:“臣妾昨夜梦见皇上,始终追赶不住皇上的脚步,故而前来想请皇太后指点迷津,不知皇上何时回宫?”
“前方两军激战,战机风云莫测,哀家如何能知晓皇上何时回銮?”皇太后眯着凤眸。
岚音心急:“臣妾深得皇上眷顾,自从皇上离宫,臣妾寝食难安,心早随着皇上一同去了,近日臣妾总是心神不宁,请皇太后看在臣妾对皇上痴心的情谊上,指点迷津。”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皇太后知道她和皇上之间的情谊,这也是为何拉拢她的缘由。
“皇太后,臣妾时刻惦记皇上,不知皇上到底身处何方?可否平安。”岚音紧盯着她的双眼。
皇太后哀怨地摇头,无奈地屏退左右:“也瞒不了几日,皇上被察哈尔余孽所伤,正在养伤。”
岚音含着眼泪:“皇上可有大碍?”
皇太后悲伤:“祖宗保佑,皇上无恙。察哈尔部的八旗官兵,险些哗变,幸得裕亲王派兵护驾,没想到中途遇到噶尔丹的埋伏,佟国公阵亡沙场,皇上悲恸。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在军中被死士所伤,中毒后一天一夜昏迷不醒。皇上在病榻上修书给哀家,不日可回宫,请哀家务必坐镇后宫,不能出乱子。”
“死士是皇上近边人?”岚音疑惑。
“皇上近身侍卫都是上三旗的贵族子弟,这名死士是下三旗出身,听闻皇上在东巡时,准了守陵披甲叩阍,这名死士便是昔日昭陵的守陵披甲。”皇太后刚刚收到前方传来的密函,皇上字迹刚劲有力,显然身子已经得到恢复。
岚音睁大双眼,原来花将军布下的是连环计谋,她却推波助澜:“皇上为守陵披甲破除祖制,没想到他们意图谋害皇上?”
皇太后忿忿不平:“都是恩将仇报,十恶不赦的恶人。幸而苍天有眼,皇上无恙,恶人终究没有得逞,察哈尔气数已尽,残兵败将,皇上会将全盘剿灭。”
“上天保佑,皇上平安归来,便是大清的福气。”岚音十指相扣。
“千算万算,没想到时隔多年,察哈尔余孽仍存忤逆之心,真是乱臣贼子,天地可诛之。”皇太后怒骂,科尔沁一直与察哈尔水火不容,她更为仇视察哈尔。
岚音也没有想到花将军蓄积如此大的阴谋,草原上的子民,最念旧恩,皇上绝对不会坐以待毙,这一刻,她想到了放手。
慈仁宫内浓郁的梵香,令人无比清醒,她想放下国仇家恨,与他相守终老。
皇太后却依然心情激动:“贼子们在博洛和行刺皇上,那里是元大都的龙兴之地,看来察哈尔余孽想重振国威。察哈尔部早已断子绝孙,他们要重振谁的国?真是可笑至极,痴心妄想。宫中倒是无碍,哀家只盯着钟粹宫和毓庆宫便可。”
“臣妾愿为皇太后分忧。”岚音回应。
“太子愈发骄纵狂妄,总是觊觎皇位,哀家自然要盯得更紧些。”皇太后明了,“良贵人啊,后宫之中唯有你最得哀家的心意,莫要背叛哀家。”
“臣妾生死相随。”岚音感到冰凉刺骨的寒气。
夜里,紫禁城悄无声息,金黄琉璃的朱红倩影悉数笼罩在星星点点的夜幕中。两辆急冲冲的马车远远奔驰而来,城门口护军营的侍卫,见到赶车人拿出的鎏金牌子,脸色突变,纷纷跪地叩首,不敢抬头。
沉重的宫门大开,纵九横九的圆头铆钉凸显着皇家威严,套着缰绳的骏马奋力扬蹄,奔向世间最尊贵的方向。不多时,寂静的乾清宫喧闹四起,宫人们都打足十二分的精神,尽心侍奉着天之骄子。
玄烨躺在床榻上面色惨淡,明黄内衫上渗着血水,他浑身打着冷颤。
大太监梁公公的眼里布满血丝,顾不上满身尘土,沙哑的声音四处吩咐:“去拿热手炉来,别把皇上冻坏了。”
“不可啊。”满头大汗的李太医,上气不接下气,“皇上龙体滚烫,只能取冰降温,热手炉毫无用处,有害无益。”
“话都是你们这些人讲的,前几日还讲皇上受伤无事,昨夜皇上在大帐中晕倒,裕亲王派出最英勇的将士,一路护驾到京郊,平安入宫,这一路上的冰用得还少吗?可是皇上依旧昏迷不醒,愈发严重,如今皇上冻得紧咬牙关,你们还是让取冰降温,你们到底安得什么心?”梁公公心急。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李太医对着龙床跪地不起,梁公公是皇上近身之臣,即使是王公大臣都要给几分薄面,更何况是五六品的太医。
“快去请太医院的宫值来。”梁公公吩咐着奉茶宫女茗玉。不多时,林太医气喘吁吁地抱着药箱而来,神色慌乱。他跪在床前细细地为玄烨诊脉,双眸的颜色深暗了几分。
李太医低声说道:“皇上受伤以后,依旧劳心熬神,军中大营内不得安歇,近日又烈日炎炎,伤口一直没有愈合,阳虚体弱,火走易经,才会导致高热不退,如今最为紧急的便是降温啊,如若再热下去,皇上性命攸关。”皇上的龙体便是国事,不能有一丝含糊。
林太医随即同声:“李太医所言极是,皇上脉络微弱,外在有伤,内在急火攻心,的确甚为紧急。”
梁公公踉跄得扶着桌边,勉强站立,疾语喊道:“裕亲王曾告知杂家,皇上昏迷之事,不可外传,以免朝堂不稳,能拖一时,是一时。你们快想法子,方才所言,不能对任何人讲,更不能外传一字,尤其是毓庆宫的太子,否则杂家会禀明裕亲王重罚尔等,从此刻起,乾清宫内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入。不论用什么方子,天亮之前,必须让皇上清醒。”他跟随皇上多年,忠心护主,更知道宫中的利害关系,了解皇上的忌讳。
林太医与李太医眼神交汇:“一切听从梁公公教诲。”
梁公公落下浑浊的泪水:“皇上从小身强体壮,极少生病,若不是受贼人所害,怎能陷入凶险?将贼人五马分尸,也难解心头只恨啊。”
乾清宫只能听到外面沙沙的风声,烛光明亮,拉长了所有人的身影。
“微臣有一土方子,极为好用,不知可否一试?”林太医幽幽地道出。
“何法?”梁公公眼前一亮。
“寻常百姓家,高热不退,都会用烈酒擦拭全身,退热甚快,甚为好用,如今皇上高热多时,再拖延下去,恐怕伤及肺腑,不知可否一试?”林太医殷切地望着梁公公,此法极为不雅,又冲撞圣威。
“烈酒擦身退热,林太医有几分把握?”梁公公焦虑地问。
“八九成,总是有的。”
梁公公转向李太医,征求其意见。
李太医喜上眉梢:“此方在民间施用广泛,可以一试,只要皇上退热,再服用参汤补气,静心休养,自然会很快好起来。只是为皇上擦身的人?”
“皇上宠爱良贵人,请良贵人过来吧。”林太医拱手。
梁公公迟疑:“好,去准备上好的佳酿,到长春宫请良贵人过来。”
林太医帮衬:“要用烈酒。既然不想惊动后宫,还是将酒送到长春宫良贵人那里,再请良贵人一同前来,较为稳妥。”
“好,快去吧。”梁公公连连点头,皇上的安危大过天,“裕亲王吩咐过,天亮后,皇上如若依旧昏迷,便要去慈仁宫请皇太后主持大局,皇上的龙椅当得不易啊。”
林太医内心忧虑,皇上有恙,于理,太子登基名正言顺,于私,赫舍里氏把持朝政,无人能及,太子正值束发志学之年,八阿哥何来机会夺位?花将军不仅真是失策,更是将岚音和八阿哥置于危险之上,他心乱如麻。
紫禁城依旧在睡梦中,无人知晓乾清宫的东暖阁惊心动魄的一幕。
西路的长春宫内宫灯微弱,岚音被噩梦惊醒,她披上薄薄的衣衫,静坐窗前,细细摩挲着额娘留下的喜鹊金簪和皇上送与她的木槿梳子,噩梦中,额娘疯狂地将手中的剑刺入皇上的胸膛。皇上浑身血迹倒在她的怀里,他仇恨地望向她。
岚音用力摇头,驱散梦中的恐惧:“皇上,你可好?”她深情的对着漆黑的深夜,自言自语。
“主子。”宫女落霜慌乱,“梁公公请主子速去乾清宫走一趟。”
岚音径直站立:“皇上回宫了?”
落霜摇头:“奴婢也不知详情,乾清宫的宫人命奴婢去御膳房以主子之名,要了好多坛的烈酒。宫人刚送过来,乾清宫的宫人便请主子带酒过去。”
岚音凝神:“为我简单梳洗着装,随我速速去乾清宫。”
两盏茶后,她已经来到乾清宫。
“哎呦,良贵人啊,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快些为皇上擦身吧。”梁公公神色焦灼。
“良贵人,只要蘸着布帛轻轻擦拭龙体即可,腋下和脖颈之处,尤为重要,烈酒风干后,再探一探皇上的额头,微臣估计,需要辗转反复三次,皇上自然会退热降温。”林太医语调迟缓,“皇上无大碍,良贵人勿要伤心失落。”
“我知道了。”岚音略带羞涩。
“一切拜托良贵人。”梁公公跪地谢恩。
众人离去,乾清宫的东暖阁只剩下岚音和玄烨独自相处。
“岚儿对不住皇上。”岚音俯在玄烨的耳边,轻轻讲道,“岚儿对不住皇上。”玄烨的眼微微晃动,岚音没有察觉。
闻着香溢四射的酒香,岚音缓缓解开熟悉的金丝盘扣。夺眶而出的泪再次模糊双眼,这件略微陈旧的内衫,正是她为他亲手缝制,没想到他穿着御驾亲征。可是她辜负了这份情谊,她低着头,慢慢擦拭着滚烫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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