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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妃娘娘,这是灵秀格格送来的南方茶点,您尝尝鲜。”落霜端上精致小巧的茶点。
“这还没过门儿,良妹妹就享福了。”宜妃翘着兰花指拿起茶点。
岚音抬头微笑:“宜姐姐不用着急,九阿哥用不了多久,也会开牙建府,宜姐姐一同有两位孝顺的儿媳呢。”
宜妃凤眸明亮:“还不是良妹妹的功劳,哎,这一晃,我入宫将近二十余载,真是岁月不饶人。良妹妹真有办法,高常在也争气。”
“这都是高常在的造化。”岚音望着抽出嫩芽的苹果树,“和贵人性情温顺,高常在才能得宠。”
“良妹妹真沉得住气,和贵人与良妹妹形同一人。”宜妃激动。
岚音叹气:“年少总是好的,谁不喜爱含苞待放的花蕾,谁会依恋满地落红?”
“她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我饶不了她。”宜妃傲气十足,“自从皇上五马分尸了犯人,太子居功自傲,不可一世,皇上前脚刚走,他便与密贵人狼狈为奸,真是有辱皇恩。”
岚音的心底晃过悲哀:“得意之人,总有失意时,时候未到罢了。”
“良姐姐,宜姐姐也在啊。”定贵人在宫女杜鹃的搀扶下,哭泣而来,“宫人来报,苏麻嬷嬷卧床不起,拒不用药,胡言乱语中都是惦记太皇太后的话语,皇上如今不在宫中,恐怕……”
“我随你去探望。”岚音转向宜妃,“宜姐姐,改日臣妾再登门拜访。”
宜妃点头:“快去吧,苏麻嬷嬷年近九旬,素来与良妹妹亲近,良妹妹也好尽尽孝道。”
苏麻嬷嬷静修的院落典雅清净,花草众多,弥漫着花香绿意。
岚音望着床上满头银丝的苏麻嬷嬷,深情唤道:“嬷嬷。”
“良贵人。”苏麻嬷嬷轻声。
“嬷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药还是要用的,皇上远在盛京老城,还要数月才能回宫,嬷嬷要保重身子。”岚音柔声细语。
苏麻嬷嬷摇头:“老天待我不薄,我想格格啊。”岚音看着她风淡云轻的神情,历经三朝风雨的老奴,让万人敬仰,这才是真正的修行。没过多久,苏麻嬷嬷昏睡过去。
身着锦缎的少年,迎风而入:“良贵人吉祥。”
岚音望去:“这一晃儿,十二阿哥都这么大了。”十二阿哥谦恭站立。
定贵人抹着眼泪:“苏麻嬷嬷熬尽心血,抚育十二阿哥,已经求得皇上恩典,为十二阿哥铺好锦绣前程。”
岚音淡然:“有苏麻嬷嬷的推荐,皇上会疼爱十二阿哥,定妹妹莫要伤感。”
“这都是良姐姐的恩典,如若没有良姐姐,臣妾母子何来今日的荣华?”定贵人痛哭流涕。
岚音拉起她的手:“我是顺手推舟,定妹妹有福气,十二阿哥更是美玉无瑕。”
“良姐姐谦虚,臣妾与十二阿哥不会忘记良姐姐的恩德。”定贵人信誓旦旦。
岚音阻拦,宫中本无净土,她费尽心思,便是要保全定贵人与十二阿哥的与世无争,十二阿哥若是卷入阿哥们的夺嫡,当年的筹划岂不付之东流?
“十二阿哥,你要记住,今后入朝为官,千万不要结党营私,不要因我与你额娘的恩情而与八阿哥结交亲密,更不要卷入大阿哥和太子之间的纷争,你一定要记住,你效忠的是大清的皇帝,你的皇阿玛。”岚音神色严谨。
十二阿哥受苏麻嬷嬷多年教诲,深知宫中暗藏的汹涌:“良贵人放心,儿臣谨记良贵人教诲。”
岚音轻轻拍着定贵人的手:“苏麻嬷嬷病入膏肓,这几日,我随你一同侍奉床前。”定贵人欣慰。
“王爷,王爷。”屏风后传来苏麻嬷嬷的梦语。
岚音与定贵人对视而望,苏麻嬷嬷终身未嫁,原来她一直心系睿亲王。
岚音吩咐着四周的宫人:“苏麻嬷嬷安心静养,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走动。”
“良贵人有何要紧的事,竟然下令不得随意走动?难道要幽禁苏麻嬷嬷?”太子和太子妃忽然到访。
“皇阿玛临行前,特意交待本太子要照料苏麻嬷嬷,嬷嬷病重,本太子自然要亲自探望。”太子的话语冠冕堂皇。
“是啊,太子心系苏麻嬷嬷,特意嘱咐臣妾熬制了参汤,为嬷嬷补气。”太子妃能言善辩。
岚音冷笑:“苏麻嬷嬷的陋室能得太子殿下的亲临,真是蓬荜生辉。”
“皇阿玛幼年幸得苏麻嬷嬷照料,如今苏麻嬷嬷重病在床,本太子自当为皇阿玛尽孝道。”太子眯起狭长的眼。
“太子日理万机,臣妾与太子同心,愿意为太子尽孝。”太子妃恬静。
岚音见两人一唱一和,心生厌恶,苏麻嬷嬷服侍太皇太后一生,如今弥留之际,两人前来,都在惦记太皇太后是否留下密函。太子在床边看了几眼,就匆匆离去,留下了太子妃。
岚音冷冷地说道:“太子妃有孕在身,莫要太过劳累,快些坐下。”
太子妃故意羞涩:“良贵人见笑,这胎还不稳,不敢四处张扬。”
“太子妃身康体健,又是头胎,哪里会有事?莫要自己吓自己。”岚音劝慰。
“借良贵人吉言。”太子妃客套还语。
狭小的陋室,变得拥挤,傍晚时分,这位草原上的百灵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定贵人痛哭,十二阿哥跪倒在地。太子妃也红着双眼。
岚音坐在床边:“嬷嬷,可有未了的心愿?”
苏麻嬷嬷脸色红晕,红光返照:“我梦到格格了,格格正等着我呢。”岚音的泪默默滑落。
苏麻嬷嬷望着十二阿哥:“你要记住,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嬷嬷教你多年的道理,你可都懂?”
十二阿哥哽咽:“嬷嬷的教诲,我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记。”
苏麻嬷嬷满意地点头,她又拉起岚音的手:“这都是命,不要怪老天不公,其实老天给予的更多。老奴不能再给良贵人蒸煮白玉奶茶了,前几年送去长春宫的奶茶,良贵人觉得味道如何?”
岚音感觉到她传递来的物件儿,低语:“嬷嬷的手艺,自然是最好的。”
“皇上自幼便爱喝奶茶,冬日里,还请良贵人为皇上煮上一壶,这白玉奶茶的秘方,便是用心,只要用心,奶茶香甜,沁人肺腑。”苏麻嬷嬷的眼角流下浊泪,“老奴熬不到皇上回宫了,有劳良贵人替老奴完成未了的心愿吧。”
“嬷嬷。”岚音早已泣不成声。
“老奴已经活了九十载,老天待我不薄,这是喜丧,你们不要为我伤心。”苏麻嬷嬷微笑地望向众人。
岚音不动声色地攥紧手心的物件儿,心底翻滚着苦涩。
屋内烛光微微,苏麻嬷嬷闭上了双眼,这位后宫不是主子,胜似主子的宫女,成就了女子传奇的一生。
岚音满身素白跪在灵位前,手心是一把染着温意的铜钥。
喧闹悲伤后,岚音谨慎地吩咐着落霜:“将苏麻嬷嬷早些年与白玉奶茶一同送来的浅雕木箱拿来。”
“那箱子上着锁。”落霜喃喃自语,“主子拿到铜钥了?”
岚音点点头:“太子千防万防,都在苏麻嬷嬷的算计中,看来太皇太后果然留有懿旨。”
“那箱子冒着荧光,坚硬无比,若无铜钥,根本无人打开。”落霜缓缓拿出雕刻着玉兰花纹的檀木小箱,岚音转动铜钥,缓缓开启小铁锁,箱子里是明黄的锦帛。
岚音看后,喜极而泣。她抓住落霜的手:“皇祖母终于承认我了,还给了我最后的恩典。”
落霜急忙看过锦帛,大惊失色:“主子,太皇太后真是料事如神。”
“这番旨意是咱们的救命符,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示人。”岚音细心交待。
落霜看到那把小巧的铜钥:“早便听闻慈宁宫有把九孔玲珑锁,必定是此物,太皇太后真是用心良苦。”
岚音点头:“铜钥不能留在宫中,送出去。”
“要交给灵秀格格和八阿哥保管吗?”落霜挑眉。
岚音摇头:“不行,八阿哥心思重,莫要给他带来负担。送去安国寺。那是寺院,暗里又是我的家庙,我捐赠些香火钱总是行的。”
“主子的办法好。”落霜醍醐灌顶,“奴婢会捐赠些物件送往安国寺。”
“你暗中吩咐人,将铜钥封存在弟弟的牌位中,日夜供奉。”岚音沉思默默讲道,“现在还不是示人的时候,皇上也不许,咱们需要等待。”
“奴婢真为主子高兴。”落霜眼含热泪。
“这就是咱们扳倒太子的最后利剑,也是咱们能逃出牢笼的希望。”岚音仰起头,目光幽黯如井。
“主子,听闻皇上命大阿哥祭拜金太祖,太子闻讯,在毓庆宫责打宫人,看来大阿哥又赢得了皇上的信任。”落霜收拾着琐碎之物。
“皇上一心想天子之家和睦,作为天下人的表率。”岚音对他的情谊已经蜕变失色。
“寻常人家都有府宅之争,更何况天子之家,皇上岂不是自欺欺人?”落霜低垂着头。
“走一步算一步吧,八阿哥的婚事最为要紧,一切都已经筹备妥当,只等着皇上回京。”岚音想起喜悦之事,“八阿哥心事偏重,我怕他心生急躁。”岚音担忧,八阿哥性子阴沉,有时她也捉摸不透。
深夜静得可怕,仿佛酝酿着更大的血雨腥风。
天气愈发炎热,苏麻嬷嬷百日不久,玄烨带领着众阿哥们班师回朝。临走前,众位阿哥还是锦袍加身,归来时已经是盘龙云纹,海水江崖,他们是世间尊贵的王爵亲贵。八阿哥相貌英俊,尤为显眼。
接风洗尘的宫宴后,八阿哥搀扶着岚音回到长春宫。
“儿臣给额娘请安。”八阿哥谦恭跪地。
“快起来。”岚音亲切地说。
“额娘瘦了。”八阿哥心疼。
岚音静静地望着他:“你皇阿玛在宫宴上下旨,着你与灵秀格格择日成婚,额娘已经为你准备妥当。你与灵秀格格成婚后,要好生待她。额娘已经将龙凤手镯传给了她。”
八阿哥眉峰紧锁,他自然知晓龙凤手镯代表的含义。
“路都已经为你铺好,尽管去走吧。”岚音眼中含着重望,“灵秀格格会与你同心。”
“儿臣谢额娘教诲。”八阿哥惊喜。
“赫舍里氏可有何动静?”岚音轻声问。
“儿臣查到赫舍里氏与朱三太子来往密切。”八阿哥一语惊人。
岚音惊愕:“皇亲贵戚与亡国败寇有什么交集?你去请教子鸣。”
“子鸣师傅精通博古,儿臣事事都会请教他。”八阿哥露出得意。
“你切记,千万不可得意忘形,你舅舅的惨状,人尽皆知,赫舍里氏树大招风,远不止纳兰一族容易撼动。”岚音细细嘱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轻举妄动。”
屋外的知了声声啼叫,母子两人交心许久,八阿哥才离去。沉寂多时的紫禁城,再次迎来喜事,八阿哥与灵秀格格大婚,玄烨带着岚音亲自到八阿哥的府邸喝下儿媳敬上的喜酒。这是所有成婚的阿哥不曾有过的恩典,众大臣对八阿哥刮目相看。
半夜回宫,延禧宫传来噩耗,耗尽多年的敏嫔终于没有熬过病症,十三阿哥跪倒床榻前放声大哭。敏嫔临死前到底没有见到皇上,那双无神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空留遗憾。永和宫的德妃假意张罗着敏嫔的身后事,虚伪至极。
宫中的日子寂寥,年老的玄烨愈发好大喜功,总是招成年阿哥们一同共享天伦,彰显天威。一场骑射比赛之后,八阿哥与灵秀格格夫妇拔得头筹。
玄烨大喜,对着岚音说道:“八阿哥和灵秀福晋真是天造之和。”岚音欣慰。
意气风发的八阿哥迎面而来:“皇阿玛万福,皇阿玛还记得与儿臣当年的约定。”
玄烨蹙眉,转向岚音:“八阿哥都这么大了,这些年,的确苦了你。”岚音不解。
玄烨沉思:“良贵人伴随朕多年,八阿哥英勇无双,朕决定晋封良贵人为良嫔。”
“谢皇阿玛恩典。”八阿哥洪亮的声音铮铮有力。
“谢皇上。”岚音微笑叩首,迟来的荣耀,她早已不在乎。
玄烨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和贵人侍奉朕尽心尽力,也一并加封为和嫔。”
和贵人受宠若惊地跪地叩首:“臣妾谢皇上恩典。”
众人大惊,长春宫受宠多年,八阿哥一表人才,朝堂上显露头角,岚音封得嫔位也是情理之中,但和贵人入宫尚浅,又无子嗣,晋封为嫔,足见在皇上心中的重量。
岚音望着玄烨对和嫔含情脉脉的神情,这就是颜如舜华的情谊?
这时,小太监一路小跑:“十三阿哥的马惊了,十三阿哥从马上摔了下来,腿断了。”
“命蒙古太医诊治。”玄烨并未过多关心,“这个老十三,从小便体弱多病,这么大的人,竟然能从马上摔下来?真是骑射不精。”
岚音起身:“皇上,敏妹妹过世不久,十三阿哥难免伤怀,还请皇上见谅。”
玄烨微笑:“良嫔真是心善。”四阿哥的眼底闪过担忧。
岚音跪倒在地:“今日皇上加封臣妾与和妹妹的位份,臣妾感激不尽,宫中姐妹侍奉皇上多年,皆有功劳,臣妾今日为平妹妹和敏妹妹求个哀荣,请皇上念其功德,给份荣耀吧。”她的话引来众人的目光。
玄烨今日心情大好:“良嫔所言极是,朕若是不应允,倒是显得朕薄情寡义,人既然去了,朕便分别加封二人为平妃和敏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高呼,妃位是莫大的荣耀。这一次,岚音的声音不同往日,高调而出。
宜妃的眼中冒着怒火,不露声色的四阿哥也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岚音。
天气阴翳,岚音一大早便来到翊坤宫,宜妃正在饮用燕窝,面带不悦。她看见岚音,也不似往日那般热情。
“良妹妹,你为何为那贱蹄子求得死后哀荣?”宜妃心直口快,平妃是凶险之人,与她有杀子之仇。
岚音柔声:“宜姐姐勿要焦虑,人都死了,都是虚名。”
“可怜我的十一阿哥。”宜妃泪眼迷离。
岚音淡淡地摇头:“臣妾与宜姐姐早已同心,怎能长他人志气,为敏妃是为了还四阿哥的人情,平妃却是为了稳住赫舍里氏和太子。八阿哥查到赫舍里氏与前朝贼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为避免打草惊蛇,臣妾才故意在皇上面前为其求得哀荣。”宜妃依然满脸不解。
岚音细细解释:“如今朝堂上,太子一党占据半边,八阿哥孤掌难鸣,只能低头顺意示好。”
“太子身边都是能人贤臣,良妹妹不怕他们给太子纳谏?”宜妃谨慎地问道。
“宜姐姐莫忘了,太子是得意忘形之人,哪里会听进谏言?”岚音摇头,“太子如若听得进谏言,恐怕我们也难撼动其地位。”
“还是良妹妹想得通彻。”宜妃竖起柳眉,“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与前明余孽勾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谁做了二十多年的东宫储君,能不着急吗?”岚音一语道破。
“他们想利用前明余孽谋反弑君?”宜妃金鞘掩鼻。
“没有他们不敢做的,前几年皇上身患疟疾,便是他们的计谋。”岚音讲出重语。
“真是胆大妄为,皇上如此看重太子,却养了个白眼狼。”宜妃气愤,“我要去告诉皇上。”
岚音忧心忡忡:“如今连钟粹宫和大阿哥都以太子为尊,乾清宫的一幕,宜姐姐难道忘了吗?太子是皇上刻意维护之人,谁也撼动不了。”她见宜妃怒气全消,俯身浅礼,“臣妾因平妃一事,没和宜姐姐事先打好招呼,还望宜姐姐见谅。”
宜妃扶住她:“良妹妹心思缜密,倒是我小肚鸡肠,还望良妹妹见谅。”
两人误会消除,冰释前嫌,又贴近了一步。
“良妹妹也算是扬眉吐气,苦尽甘来。”宜妃微笑,“这嫔位,良妹妹早应该担的。”
“这么多年,臣妾已不在乎虚名,可是八阿哥如今在朝为官,臣妾总不能成为八阿哥的累赘。”岚音实情而语,皇子的身家地位与亲生额娘的位份脱不开关系。
“良姐姐的位份是理所应当,没想到和嫔如此得皇上心意,也白得了嫔位。”宜妃不服气,“老天有眼,她虽然受宠,却迟迟没有身孕。呦,瞧我,真是失语了,良妹妹,你还是想开些,毕竟岁月不饶人,咱们不能侍寝,就让年轻之人去吧,在皇上心中,也就是个替身。”
“和嫔性子婉约,总是让人看不透,与臣妾甚为相像,臣妾见到她,就恍若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岚音道出实情,“自然也希望她好。”
“是啊,和嫔与良妹妹相貌上是九成像,性情却是十成的像,皇上真是有办法,竟然能寻到如此妙人儿。”宜妃淡淡而语,“这样也好,和嫔受宠并无他心,后宫倒也安静。咱们有喜事,高常在有身孕了。储秀宫的宫人一早来报,已经二月有余。高常在喜爱食用酸枣,这胎定是位阿哥。”
“这可真是喜事。”岚音释然,高常在文气十足,有了子嗣,在宫中也好有个依靠。
“密贵人暗度陈仓,竟然提前两月生下十八阿哥,我去永和宫瞧过,十八阿哥毛发浓密,哪里有虚弱之状?”宜妃恨恨,“到底是谁的种?她心中最为清楚。”
“由她去吧,是她的,谁也夺不去,不是她的,自然也留不住。”岚音早已放弃密贵人这颗棋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主子。”落霜神色慌乱地从外而进,“裕亲王病重,林太医为其诊脉,已经灯尽油枯。”
岚音几乎站立不稳:“裕亲王一贯体健,怎么会?”
“林太医讲,裕亲王积劳成虑,郁结在心,神仙也无力回天,八阿哥已经奉在床前,皇上亲自去裕亲王府探望。”落霜哽咽伤心。
岚音的泪窝在眼眶,裕亲王为大清国兢兢业业,更为她和八阿哥在皇上之间周旋,他用心良苦,才会郁结于心。
宜妃素有耳闻岚音和裕亲王的情谊,劝慰:“良妹妹要保重身子。”
岚音缓缓坐下:“让宜姐姐见笑。”翊坤宫内沉寂无声,只留下叹息和低泣。
岚音望着窗外,想起与裕亲王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如若她没有与皇上相识,也许进了裕亲王王府,他不会为难她,可是一次错过,此生无缘。她的泪滚落在茶里,荡起层层涟漪,苦不堪言。
转眼间乌云密布,宛如黑夜般压抑,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雷声滚滚而来。
“咱们回宫吧。”岚音淡淡地讲道。
“雨如此大,良妹妹还是迟些再回宫,莫淋坏了身子。”宜妃关切。
岚音漠然地摇头。
“我让含翠去准备油伞。”宜妃唤道。
岚音和落霜早已消失在如雾如烟的大雨中。午夜时分,宫中传来噩耗,裕亲王福全薨亡,玄烨悲恸不止,亲自为其书写铭文,并命宫人将棺椁和牌位停放在景仁宫。
长春宫内烛光黯淡。
“主子,喝碗姜汤驱驱寒气。”落霜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你也喝一碗,去早些安歇吧。”岚音心疼地望着她。
“奴婢身子骨儿强,主子勿要担忧。”落霜感觉到瑟瑟发冷,浑身颤动。
“好日子还在后面,你千万不能倒下。”岚音端起冒着热气的姜汤,递给她,“也许到最后,只有咱们相依为命。”落霜鼻子一酸,勉强地咽下辛辣的姜汤。
“今儿,你便在我的床上安歇,我来照料你。”岚音微笑。
“主子不可,这不合规矩。”落霜阻拦。
“规矩都是人定的,你我情同姐妹多年,我一直受你无微不至的照料,今日我照料你也是理所当然。”岚音执意拉起她坐在床上。
“主子,奴婢不敢,这床,只有皇上和主子能住啊。”落霜跪地。
“皇上永远不会来了。”岚音心如止水,“你安心睡吧。”她缓缓落下月牙儿帷帐。落霜头疼的厉害,昏昏欲睡。
岚音守在银烛台旁,不时摸着她的额头,换洗着绢帕。长春宫内烛光苍凉,裕亲王温润如玉的脸庞总是浮现在她的眼前,伤心的泪一次又一次滑落。愿他一路走好,放下肩上所有的责任,好好歇一歇。
裕亲王是八阿哥强有力的靠山,裕亲王去世,八阿哥在朝堂会举步维艰,昔日里裕亲王的仇敌小人,也不会放过八阿哥,八阿哥下一个靠山是谁?
紫禁城接连数日沉寂在悲伤之中,玄烨的身子也渐为虚弱,太子一党日益猖狂,太子处处以帝制自居,擅自挪用贡品,甚至背地里自称为朕,无人敢告知玄烨。而大阿哥也没有彻底放手,他时时观察着太子的一举一动,看似平静的朝堂和后宫,都是深不可测的沼泽泥潭。
冬去春来,紫禁城即将迎来最重要的节日,帝王的寿辰——万寿节。东西六宫都在忙碌,长春宫也不例外,岚音通宵达旦地绣制寿礼。这日,身姿高挑的八阿哥挑帘而入:“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勿要太过操劳,小心熬坏了眼睛。”
“这人老了,到底是不中用了。”岚音揉着双眸,“夜里总是睡不下。”
“额娘不老,在儿臣眼中,额娘还如当年温婉。”八阿哥腼腆逢迎。
“你啊,何时也生了一副蜜糖罐儿的嘴。”岚音溺爱地看着他,自从裕亲王过世,母子间第一次谈笑,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灵秀可好?”
“她有了身孕,总是念叨额娘。”八阿哥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恭喜贝勒爷。”落霜欣喜。
“这是好事。”岚音连连点头。
“待她胎位稳了,再行到宫中为额娘请安道喜。”八阿哥恭敬而语。
“哪里有什么虚礼,一切以腹中的孩子为重。”岚音喜悦。
“额娘,儿臣已经和灵秀商量过,想要纳一名侧福晋。”八阿哥浅笑,“还请额娘成全。”
“你可有人选?”岚音侧目。
“子鸣师傅正在为儿臣筹划,侧福晋自然是出自八旗都统家的女子。”八阿哥的眼中闪过明光。
岚音点头,兵权大过社稷,只有联姻才能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你尽管去寻,有了合适的人选,额娘去求你皇阿玛。即使有了侧福晋,莫要怠慢了灵秀,她性子刚烈,毕竟你们才是夫妻。”
“额娘放心,儿臣不会辜负灵秀。”八阿哥点头,王叔过世,朝堂上幸亏有郭络罗氏的帮衬,否则他恐怕被人泼得一身脏水,有口难辩。
“花将军可好?”岚音想起这位老友,不知他是否雄心依在?
“花将军一心向佛多年,将察哈尔部的帅印,在大婚之前,交给了我。”八阿哥回答。
“这样也好,他也该放手了。”岚音感慨,花家几代人的使命太沉重,“额娘为你筹划半生,搭上了你舅舅的性命,如今额娘只希望你平安,命中若有,便是水到渠成。你皇阿玛看似体弱,心却不糊涂,你千万莫要心急焦虑。”
“额娘,王叔过世前曾与皇阿玛彻夜而谈,谈论了什么,谁也不得而知,但儿臣觉得皇阿玛要对赫舍里氏动手了。”八阿哥低沉地讲道。
“裕亲王将白矾的纸张交给了皇上?还是将太子侵吞赈灾银两之事告知了皇上?”岚音蹙眉,只有裕亲王才有分量。
“皇阿玛暗中派心腹,远去南方潮热之地,已经将朱三太子等余党悉数抓到,相信不久,会人尽皆知。”八阿哥凝神。
“你是从何而知?”岚音谨慎。
“额娘,此事是皇阿玛身边近臣亲口对儿臣所讲,千真万确,赫舍里氏和太子还蒙在鼓里。”八阿哥微笑。岚音心中释然,看来他也在营造自己的势力。
“额娘,只要赫舍里氏一倒,太子必如惊弓之鸟,到时候还请额娘加一把火。”八阿哥眼神幽暗,“火上浇油会烧的更旺,皇阿玛会废弃太子,咱们才算走完第一步。”
岚音却在思虑,他到底得到了谁的帮助。
几日后,正如八阿哥所言,在万寿节上,玄烨公告示人,在南方大岚山抓获朱三太子余孽一千余众,收押牢房。此事引起南方各地一片哗然,玄烨已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以“议论国事,结党妄行”之罪,拘禁索额图于宗人府大牢。此举引起朝堂上下一片动荡,太子极为收敛,日夜谦恭地伴驾在御前。后宫也是风起云涌,毓庆宫开始风雨飘摇。
这日,岚音与众嫔妃在御花园闲逛赏花。
“襄妹妹气色真是好。”宣嫔尖刻地问。高常在生下阿哥,深得玄烨喜爱,晋升为贵人,赐号为襄。
襄贵人身姿丰盈:“臣妾哪里及宣姐姐娇贵。”两人同时进宫,她生下阿哥,宣嫔无子,她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众人敬而远之,笑而不语。
岚音见柔弱的和嫔一直静立在花丛前淡笑无语,她关切地问道:“和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和嫔低头:“谢良姐姐惦记,臣妾好多了。”
“和妹妹勿要忧伤,宫中的孩子本便不好养,谁没有过痛失亲子的经历?咬咬牙就挺过来了。”荣妃劝慰。和嫔去年生下死胎,一直卧病在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和妹妹比御花园怒发的花儿都娇艳,难怪皇上宠爱。”德妃笑意盈盈,连声夸奖。
岚音感慨,多年前的中秋节,宜妃正是如此对她讲,与今日同出一辙。宜妃也想起当年的话语,歉意地看着她。
忽然,一名小太监跪地禀告:“启禀太子妃,索额图大人在牢中病逝了。”
太子妃面容凛然:“他枉负皇恩,这是罪有应得。”
惠妃趾高气扬:“千错万错,亲情总是割不断的,太子妃还是去瞧瞧,哭一哭也是本分。”
太子妃微笑:“惠妃娘娘所言差矣,臣妾作为晚辈只能忠于皇阿玛,乱臣贼子怎能混为一谈?”
“太子妃,皇上下令,命太子和太子妃前去宗人府为索额图大人守灵。”小太监忐忑。
“呦,太子妃还是快去吧,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最念旧,有孝诚皇后情分在,哪能分得清呢?”宜妃浅笑。太子妃脸色青白,恨恨瞪着小太监,甩袖而去。
岚音望着太子妃的背影:“太子妃果真有母仪天下的胸襟。”
“那要看看有没有那个命。”惠妃直言不讳。
德妃打着圆场:“太子妃还年轻,自然是贵不可言。”谁都知晓,太子妃刚生下一名格格,太子不喜,宠爱侧室。
“那就等老天爷安排吧。”惠妃的眼角布满深深的皱纹。
岚音偷瞄向密贵人:“密妹妹怎么愁眉不展?”
密贵人踌躇:“十八阿哥一向聪慧,不知为何突然病了,臣妾心中担忧。”
“十八阿哥早了两个月出生,自然是先天不足,密妹妹不要烦忧,多养养身子就好了。”宜妃深藏的微笑。密贵人不敢多言多语,如今皇上和太子都极少来找她己,她只能忍气吞声。
“听闻毓庆宫有支千年人参,补血养气最好,是当年太皇太后赐给太子补身的,还剩下半支,密妹妹不如去求得太子,十八阿哥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岚音指给她一条明路。
“真的吗?”密贵人目光明亮。
“只怕太子不给,不过密妹妹可以去碰碰运气。”岚音笑道。
密贵人的神色顿时好了:“多谢良姐姐指点迷津。”德妃却眉目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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