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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不知为何，艾小葵看周边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模糊，看不清神态，可坐在龙椅上那位被他气得直发抖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艾靖奎，你好大胆子！”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上的金龙，惊地满朝文武均是一怔，有几个胆儿小的低头跪在那儿都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艾小葵正在琢磨这下这皇帝该不会就要下旨把自己处死了吧，一个长得阴阳怪气的白发老臣就立马站了出来，一拱手，颇为恭敬地说了句“圣上息怒！”弄得艾小葵一阵感动，心想总算来了个帮自己说话的。他还没感动完，那老臣就继续说到：“圣上明察，臣早就收到消息，得知艾靖奎仗着军功赫赫居功自傲，把朝廷的将士权当做自家的府兵，稍有不顺意便残杀军中兵士，他只顾着立自己艾家军的军威，丝毫不把其他将军当一回事，搞得军中怨声载道啊！臣之前还怕是些风言风语不足为信才未敢禀明圣上，生怕污了忠诚良将之清誉。臣以为，艾家军本就是皇家的军队，圣上让他们打贤城，他们就得听令！可今日在这朝堂之上，艾将军的所作所为，怕是已然不把这朝廷、已然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实乃大逆不道！当削其官位、诛其九族，方能彰显圣上天威！”
艾小葵再鼓捣不太明白这之乎者也的古文，这下也明白过来，虽然这老臣虽然脸上平平静静，一点儿波澜都不见，但这话说得却是句句诛心，极尽落井下石、火上浇油之能事。
他都听不下去，这身体的正主儿岂能安稳？方才已经惹了祸的主儿到现在仍是面无惧色，指着那老臣的鼻子就是好一阵疾言厉色：“左丞相，本将军念你一直以来也算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一向对你颇为敬重。攻打贤城之事，你拍着你那老胸脯里的良心问一问，合适吗？没有后援、粮草不足，怎么打？老子这么爱打仗都觉得不妥！你们这些舒舒服服吃着俸禄的大臣，你们的日子过得舒坦，我艾家军十万铁血男儿就活该战死吗？怕不是你这老头也着了那莲妃的道，与那贼妇狼狈为奸，存心祸乱朝纲？！”
那年迈的丞相被他气得浑身抖如筛糠，捂着胸口一直“你你你”连个话都说不完整，艾小葵都怕他真的背过气去，当场蹬腿入土。他正嘀咕着“好我个祖宗，你可千万别再说话了，规规矩矩磕头认错都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你这是嫌死得慢是吧？”这时，门外一声清亮的女声就传了进来：
“艾靖奎，你好大的胆子！”
艾小葵回头一看，不由惊住了！门外进来的那两个人，他居然能看得清面目！
刚才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她那保养得度的脸上，虽已有了些许皱纹，但仍是有一种皇家妇人不怒而威的气度。此时，她正在另一个身穿紫衣千娇百媚的美人搀扶之下，颇有威仪地缓步走进了大殿。
一时间，满朝皆惊，“太后福寿无疆”之声响彻云霄，就连堂上的天子都赶紧俯首作揖，给那妇人请安。
艾小葵一时也怔住了，这个妇人原来就是皇太后啊！这不会是又来一个落井下石想看自己怎么死的吧？心里赶紧默念“快点醒来啊艾小葵，树敌这么多，再睡下去真就没命了！”
“皇上，后宫女子不可过问政事，臣妾是时刻谨记于心的，艾将军诋毁臣妾不打紧，可左丞相是三朝元老，就算是太后和皇上平日里也是以礼相待，艾将军如此污蔑当朝丞相，实在不妥。”那扶着太后的紫衣美人一张俏脸如雨后鲜荷一般娇嫩，说话也是柔若春风一般，可这火上浇油却是着实狠毒。
“艾靖奎”自然也没闲着，立马就怼了回去：“莲妃方才说了后宫女子不可过问政事，却又在这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指点本将军不该对丞相不敬，岂不是自打嘴巴？你勾引本将军不成，就出此毒计害我，你是何居心？”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惊。皇妃勾引将军不成？这是什么样惊天动地的深宫秘史啊？
艾小葵也懵了，一时间连思考的能力都让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大葵这家伙之前说得那么忠义无双，居然是死于跟皇帝抢女人？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那莲妃也慌了，立马就身子一软跪了下来，一边哭喊一边搂着太后的腿：“太后、皇上，你们要相信臣妾啊！臣妾不知如何得罪了艾将军，竟被他如此羞辱，你们要替臣妾做主啊！”
她这一哭闹，皇帝更是盛怒，立马红着一双眼睛对着艾小葵怒吼：“艾靖奎，你……把话给朕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也颇为怜爱地弯腰抚了抚莲妃的小脸，转而盯着艾小葵：“莲妃乃忠臣之后，艾将军若无真凭实据，万不可如此污蔑！”
“禀皇上、太后，且听臣一言。臣若有半句谎言，愿自脱了这官服，任凭处置！”艾小葵这才算是规规矩矩地跪下，拱手向皇帝和太后作揖，才开始继续说：“几天前，也就是臣平了南方叛乱之后又临危受命领兵出征松州的前一天，莲妃娘娘遣人将臣唤去了后花园湖畔凉亭，说是有要事相商。臣一介武夫，并未多想便去了。结果这贼妇屏退了左右之后就拐着弯的劝臣在拿下松州城之后奇袭贤州，说是如此军功必可让圣上龙颜大悦。臣自知艾家军能拿下松州已经是人困马乏，加上后援不足、粮草已绝，贤州叛军拥兵三十万，不来松州横插一脚已是万幸，此时奇袭简直是将艾家军推入虎穴！臣拒绝莲妃之后，莲妃就说自己不胜酒力，在亭中多饮了几杯有些头昏眼花，让臣将她送她回去。其间对臣动手动脚，毫无廉耻！臣忍无可忍避无可避，只能在湖畔抓了两个过路的小宫女把她搀回会心斋。”
那皇帝气得手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一时竟不知该先骂哪个。太后却是最先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还抱着自己大腿哭得像个泪人儿的莲妃，语气清冷地问到：“莲妃，艾将军所说，可是真的？”
那莲妃苦着摇头，精心打理的发髻有些散开，竟多了几分凄美：“他胡说，他污蔑臣妾！”
她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艾小葵却并不打算放过她，“那两个宫女应是太后宫中之人，一个唤翠儿，粗眉大眼；另一个圆脸的，个子不高，嘴角有个显眼的黑痣，太后可以去查。”
莲妃又哭喊到：“那贤城一直是皇上的心腹大患，紫莲只是一时自作聪明，想要为皇上分忧，却并无半分勾引之意啊！”
“后宫参政，已是死罪，你还有何话说？”太后刚才虽然口气清冷，但看着这平日乖巧的莲妃还是目光柔和的，此时却已经是满目冰霜，毫无慈爱可言。
哭得已然是毫无形象可言的莲妃，直到这时才认清了现实，瘫坐在地上，像是失了心神一般。
看她那副模样，太后一把扯回让莲妃拽着的裙角，又对皇帝说到：“皇上，莲妃可曾极力举荐艾将军奇袭贤城？”
皇帝面色难看，答案昭然若揭。
“皇上还未曾立后，这后宫之事便均是我来操持。莲妃身为后宫妃嫔妄自参政，已是死罪。可本宫还是得替她讨个人情，皇上可否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打入冷宫，永不召出，饶她一命？”
太后发话了，饶是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只能给了她这面子，好半天才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全凭母后做主。”
“至于艾靖奎……”太后略一沉吟，“看在你军功赫赫的份上，违抗圣命也是为了保艾家军不死，虽是颇为不成体统，确实该罚！看在你一向忠君爱国的份上，先饶你这回，再有下次？”说着眼神冷冷地盯了过来，“数罪并罚！”
这下子，艾小葵的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听这意思，自己应该是死不成了啊！
“艾靖奎，你给朕听好了，这次有太后替你求情，朕就饶了你的小命，以后再敢抗旨不遵，朕能容你，这朝廷可容不下你！”太后的话也算是给皇帝找了个台阶，毕竟时局动荡，还需要艾靖奎这样的虎将来南征北战啊！
“艾小葵”也没再惹事，规规矩矩地跪着，总算是把这差点让他送了命的早朝熬了过去。
退了朝，“艾小葵”刚走出大殿，心里还琢磨着既然没死成，这梦怎么还没醒。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就悄然无声地凑了过来：“艾将军，太后有请将军过后花园一叙。”
她这话一出，艾小葵就愣住了，又来一遍？这次还是那个半老徐娘的太后？！
“艾靖奎”倒是坦荡，跟着那宫女就去了。不消几分钟的功夫，就走到了之前所说的那个湖畔凉亭。那太后正对着满桌的瓜果酒肉大快朵颐。
艾小葵都懵了。这太后，前后的仪态也差得太远了吧？！刚才还仪态万方，这会儿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怎么跟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我的妈呀，饿死我了！原来在梦里也会饿啊！”那太后一边吃还一边念叨，还顺手递了个鸡腿过来，看起来一副跟“艾靖奎”很熟的样子。“你也赶紧吃两口，你在医院可是两天没吃东西了！”
医院？这哪是这个时代该有的词啊？！他这才好好看了看那太后，竟然发现那太后虽然面貌陌生，那一说话就弯着眉眼的娇俏模样却是十分熟悉——居然是秦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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