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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爷子年轻时是开办过私塾的先生，如今年事已高，但读书人的气度还是有的。拒绝了虎爷要帮杨大茂出医药费的好意，老爷子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取出几张旧票子和几枚铜板来，郑重地交给那脖子上已经缠上了纱布的医生，并再次表达了歉意。
见艾小葵他们仨都看着自己，老爷子微微笑了笑，说：“你们都是好人，可我不能平白受你们恩惠啊。求你们帮我救孙子，我这张老脸已经是不知道要往哪儿搁了……”说着就装着没事似的偏过头抹了下眼泪。
秦秋离气色还是不好，就一直坐在椅子上，艾小葵和虎爷两人扶着杨老爷子在房间里的另一个病床坐下，这才开始问情况。“老爷子，大茂他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说来话长啊！”杨老爷子看了一眼在病床上昏睡着的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开始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大茂自小就不随我，圣贤书是一个字儿他也看不进去，自然就没办法接我的班。不过这小子机灵，这些年做古董文玩的生意，不算富豪但也比平常老百姓手头富裕些。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小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老人家一讲起古，就难免有些罗嗦，艾小葵尽管觉得这些好像跟这事儿没啥关系，但也没好意思打断他的话。倒是秦秋离耐不住性子，顺嘴就来了句：“大爷，你就直接从你儿子为什么要一心求死开始讲呗！”被艾小葵瞅了一眼，她才吐了吐舌头，两个毛耳朵还抖了抖，乖乖地闭嘴听着。
杨老爷子倒是也不跟她计较，低头想了想，就接着说到：“一个月前，我就发现这小两口经常吵架，一见我还瞒着，不敢让我知道，我问了他俩好几次，都跟我说是小矛盾不打紧……可过了没几天，阿樱就走了，回娘家了。我问了大茂，这臭小子才说是因为他跟着人去赌色子，店里柜上的流水钱都归了赌坊不说，连店都要保不住了！”
“那您没说他啊？”艾小葵皱眉问到。
“说也说了，打也打了，他跪着跟我保证绝不再赌了，以后好好挣钱，一定早点把阿樱再从娘家接回来。”杨老爷子苦着脸，眼神中满是哀伤。“他可是消停了一阵子，从亲戚那儿借了钱周转，店铺总算盘活了过来。有了钱，他对小福也好的不得了，又是给买新衣服，又是花钱给孩子看牙，尽管上次来医院受了惊吓，不过我也挺高兴，心想这浪子回头，日子总算也是有个盼头了。”
“后来呢？”话听到这儿，艾小葵已经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顺着老爷子的话问了句。
不出他所料，他这话一出口，杨老爷子立马就老泪纵横：“前天，大茂大晚上喝得烂醉才回来，我以为他是跟人应酬，也就没多问。可昨天就有赌坊的人找上门来，说大茂在他们那儿压了房契，我们住的那房子已经归他们了，要撵我们走……”
“他又去赌坊了啊？！”秦秋离咋呼到，“简直是太不像话了！不过，老爷子，这跟你孙子小福有什么关系啊？”
杨老爷子拿虎爷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好半晌平复了呼吸，这才继续说：“那些人来闹事，赶我们走。我拿这条老命拦下了，拿了我珍藏了多年的名家字画给他们，这才让他们答应宽限我们几天，只要一天之内我们能把钱还上，他们就把房契还给我们。我让大茂把店里能变卖的古董，和我收藏的一些古籍之类的拿去当铺抵了筹钱，无论如何，这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啊！”说着，老人又哭了起来，“可是，大茂这畜生，他居然拿着钱，又去赌了，这下……把小福都押给赌坊了啊！……”
听了这话，秦秋离看着病床上的杨大茂，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恨不得上去踢他几脚出气。“这也太不着调了，再怎么烂赌，也不能把自己儿子赌出去啊！怪不得要寻死觅活的，自个儿也觉得没脸见人了吧！”
她这几句说得伤人，气得艾小葵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让她赶紧闭嘴，弄得秦秋离嘟着嘴好一阵委屈，直嘀咕“本来就是嘛，干嘛又瞪我！”全然忘了艾小葵还没正式跟她和好呢。
杨老爷子却摆了摆手，“这位小姐说的没错，大茂确实是犯了错……不过，你们相信我，大茂他是个老实人，古董字画生意那么多鬼门道，大葵都从来没坑过客人，一直是本本分分的。可那赌坊，就跟有魔力一样，大茂说他自打第一次跟一个朋友进去了一次，就跟着了魔一样，老想往那儿跑。你看他那胳膊上，全是他警醒自己不能再赌才划的口子……可他这才消停了一阵子，却又……”
他这么一说，艾小葵、秦秋离和虎爷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往杨大茂露出来的胳膊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道道有深有浅、有新有旧的疤痕，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要把这赌给戒了。
看着病床上的杨大茂，又看了看老泪纵横的杨老爷子，艾小葵叹了口气，决定这趟浑水，他一定要淌过去！“大茂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去的是哪个赌坊？”
杨老爷子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大茂没跟我说过，但那些来家里要债的打手，我听他们说好像是叫无忧赌坊……小伙子，你要去吗？那你可多带几个警探，那些人无法无天，我可不能害了你啊！”说着还一把拽住了艾小葵的衣袖，似乎是生怕他现在就冲到赌坊去，弄得艾小葵心里一热。
艾小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给你把孙子要回来，就不会食言。他无忧赌坊打开门做生意，我去光顾一下，他们总不能把我这客人给打出去吧？！”
“我也跟你去！”虎爷眼神锐利，扶了一下眼镜，拍了下艾小葵的肩膀，“这个无忧赌坊我知道，他们的老板是我一个叔叔，小时候也算是打过照面，我去的话或许能说上话。”
艾小葵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出走。一脸傻眼的秦秋离“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也不顾还躺着个睡着的杨大茂，直接就嚷起来了：“我也要去！”
已经走到门口的艾小葵回头冷眼瞅着她：“你要去哪儿？你还不如想想什么时候给我讲讲你藏我案卷这回事！”
“跟你们去无忧赌坊呀！我还没去过呢，正好去见见世面。或许，我也能帮上忙呢？”秦秋离笑的谄媚，“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女子这回？”艾小葵看见她的两个毛耳朵都竖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里还闪起了波光，似乎十分期待他的准许。
艾小葵最见不得她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她和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说：“非要跟着是吧？那你赶紧去换衣服，顺便把你自己?意烈幌拢?┳耪馔嬉舛??兰屏?哦?步?蝗ァ！
“得令！”一得到首肯，跟屁虫秦秋离立马来了精神，一阵风似的就窜了出去，一点儿也不像是刚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看得屋里几个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艾小葵也没罗嗦，立马带着虎爷就去换了身衣服，趁着秦秋离没?意镣辏?梢菜频嘏艹鲆皆海?┤丝?呕⒁?钠?担?还??种泳偷搅宋抻嵌姆坏拿趴凇
“咱们这么把秦小姐扔下，不太好吧？还不如直接说不带她呢。”虎爷一路都在跟艾小葵嘀咕，他总觉得就这么骗一个姑娘，总归是有点不太好。
艾小葵瞬间就笑了，摇了摇头说：“哥哥，你还是太天真了。那女人就是个惹祸精，自打我认识她，麻烦事儿就没断过！她这阵儿也确实伤了元气，还是让她老实在医院呆着吧。”
这对儿冤家！虎爷让他那副明明挺关心还硬要一脸嫌弃的表情弄得一阵好笑。在附近找了个巷子把车停好，这才跟着艾小葵大模大样的走进了这个传说中的无忧赌坊。
这是个不算大的门面，木质的招牌上，“无忧坊”三个连鎏金都没有的墨色大字写得倒是颇为工整，单从外观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早点摊子，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叱咤上海滩的老牌赌坊。
刚一进门，艾小葵就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弄了个愣怔。跟外面显得有些简单得过分的门面相比，这无忧赌坊的内部竟然是一水儿的洋派装潢。耀眼的水晶灯、高档的绒面沙发、穿着得体旗袍的陪赌女郎……如果不是各个桌子前时不时传出的“大、大、大，开了！十点大！”和“买定离手！”等声音，这里简直和他们去过的那个夜总会一个格调。
“虎爷，咱们怎么办？”来之前还气势汹汹的艾小葵，一看这场面，不由得心里有些犯愁，总不能直接拍桌子喊“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吧？
虎爷倒是一派淡定，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朝着一个坐在大厅一旁，盯着场子的黑衣男人打了个响指。那男人没看见他们，他身后的一个貌似打手的男人倒是看见了，低头在那人侧耳说了句什么，那黑衣男人愣了一下，这才眯着眼往这边看，一看就虎爷，立马就起身迎了过来。
“这是你叔？”艾小葵看着那黑衣男人一副满脸横肉不好惹的样子，嘴角抽搐着小声问虎爷。“你叔可够彪悍的啊！”
虎爷笑着锤了他一拳，“这是他手下。”
“虎少爷！可有阵子没见了啊！怎么？你也好这口儿？”那男人一过来就搂着虎爷的肩膀，看起来倒是十分亲昵。“孙老爷子可还好？”
“帮派散了以后，家父在家休养，已然比以前气色好了许多。冯哥有心了。”虎爷跟他打着哈哈，又给他介绍了艾小葵，这才正色到：“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见一下王叔，能不能给打个招呼？”
他这话一出口，不止那叫冯哥的黑衣男人面色难看，连他身后的两个打手都变了脸色。那黑衣男人叹了口气，好半天才面有难色地说到：“虎少爷，这恐怕是得让你失望了，今儿这人你可见不上！”
“为什么？王叔不在？”虎爷见他们表情有异，不由得问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黑衣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四处瞅了瞅，这才凑近虎爷，压低了声音说：“跟你说实话，我都很久没见老大了。现在这儿的大当家，是老大前阵子收的干女儿。除了她，谁也见不到老大。”
听他这么一说，虎爷满脸诧异，不由得和艾小葵对视一眼。
艾小葵赶紧问到：“那个干女儿，今天在这儿吗？”
黑衣男人点了点头，扭头拿下巴往大厅中间一个最大的赌桌指了指，“喏，那就是！”他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恐惧，“中间那个正在摇色盅的，就是老大的干女儿——王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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