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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洞口的人听见声响转眼间已经站在莲生三步之遥处。
若不是那拔剑的声音太过清脆响亮，莲生是一定会装死到底，决不抬头的，“景大哥……是我……”
景瑞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伸手去扶莲生，“莲生？”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
“唔……”莲生小声应道，尴尬不已，没想到这次重逢，她居然会像个田鸡一样趴在地上……太丢人了。
“真的是你！”景瑞看清了月光下这“不速之客”的面容，惊喜地喊道。
虽然景瑞他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语气里的喜悦让莲生已经能够想象出他温柔的表情来。
“你怎么在这儿？又为何爬到树上去了？可受伤了？”景瑞不喘气儿地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莲生抹了抹脸上的尘土，“我是和赵师叔一起来的，没有受伤……我以为家里来了坏人，这才……”
“原来如此啊，是我鸠占鹊巢了，你真没摔着？”景瑞关切道，双手扶着莲生的肩膀，低下头凑近了仔细瞧着她。
“没……没有，真没有！”莲生活动活动手脚，看着景瑞认真地说。
景瑞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看来你在三清山没少吃苦，如今都能爬上这么高的树了！武艺不错啊！”
莲生听出他话里头的玩笑味儿来，有些郁闷地咬了咬唇道：“我方才一时大意，脚下没站稳……”
话没说完景瑞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托住莲生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别说话了，你流鼻血了。”
“啊？”莲生伸手往脸上摸，却被景瑞拦下，拉住了她的手。
“进去再说。”景瑞牵着莲生往山洞里走。莲生仰着头看不清路，只能任由他拉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久违的家中。
家里的味道依旧是那么熟悉，让莲生倍感亲切，瞬间放松了下来。景瑞与她面对面坐着，拿着沾上温水的巾帕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屋内灯火摇曳，景瑞的脸忽明忽暗，一双眸子沉静如水，睫毛上染了一层光晕，让莲生忍不住盯着他的眼睛看……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二人交错的呼吸声，他的平稳有力，她的轻柔均匀……两人仿佛就这么默默相对了很多年，很多年……
“好了，血止住了。”景瑞终是打破了静默，看着莲生干净的小脸，微笑着说。
“多谢！”莲生忙避开那充满善意的眼神，东张西望的假装打量屋里的陈设。
景瑞见状开口道：“世伯离开时在此处设了结界，除了你我和大哥，没有人能进得来，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一样不多，摆放陈设和你走时一模一样。我偶尔会来岐山，就顺路过来打扫，有时候晚了就在此处歇息。”
莲生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真的一点儿也没变……”真是太好了，她的家依旧被人守护得好好的，就好像有人在等着她回来一样。
“景大哥原来还精通音律，箫声可真动听。”莲生看着桌上的竹箫赞道。
“不过喜欢摆弄罢了，算不得精通。”
“对了，莲生你和师父这次上岐山来做什么？”景瑞问，他仍坐在他们头一次见面的那把椅子上。
莲生忆起朱伶，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和黎夏师妹、师叔是来找药草的。”说着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景瑞。
“你见过兄长了？”
“嗯！”莲生点头，突然想到自己出来许久，也没和人打招呼，“糟了！我该回去了！他们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别急！我陪你回去！”景瑞站起身来。此时洞口突然闪起一道白光，随之而来“轰隆隆”的雷声，要下雨了。二人走到洞口处，瓢泼大雨刚好从天而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夜里冒雨走山路太危险了，我们再等等吧，山雨来得及、去得也快。”景瑞说。莲生不安地看着外面黑乎乎的一片，正要转身进屋，却听到两声熟悉的鸟叫声，“小东西！”
玄雀应声飞来，看来是被雷声吓着了，进了屋子里一阵乱窜，最后还是选择躲进了莲生的衣袖里。
“你把玄雀带来了？”景瑞惊讶地看向莲生的袖子。
“嗯！我不放心它独自留在三清居。”莲生将缩成一团的玄雀从袖口掏了出来，双手捧着递到景瑞眼前，想让景瑞看看她将玄雀养得有多好。
“景大哥，小东西已经褪了一次毛了。”
景瑞疑惑地将那一团“毛”抓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玄雀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慢慢舒展开蜷缩的身体，一骨碌站了起来，飞到景瑞肩头亲昵地啄着景瑞的耳朵，惹得景瑞哭笑不得地躲避，“哈哈，小东西，你怎么长得这么肥了？不要这么调皮！太痒了！”
莲生撇撇嘴，心想：都怪你这小东西太贪吃了！看看看看！连你家主人都不待见你！
景瑞和它耍弄够了，笑眯眯地看向莲生，“你太惯着它了，看它这样爱和人亲近，就知道你平日里一定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莲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连打雷都怕，以后可怎么保护你的主人呢！”景瑞伸出一根手指挠着玄雀下巴上的羽毛，玄雀舒服地扭动着身子，眼睛微微眯着，享受极了。让莲生不由得想起方才景瑞在树下托着自己下巴……
“诶呀！”莲生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后脑勺，最近怎么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你怎么了？”景瑞看着莲生，“刚才摔到头了？”
“没，没……雨！雨停了！”莲生眼神闪烁，指着洞口。
景瑞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快就停了……”
“嗯，啊？”莲生不解地看着景瑞。
景瑞朝莲生走过来，“不如……让玄雀送个信，你今夜就留在这儿吧。”
“嗯？”莲生看着景瑞的眼睛，只觉得鼻子一热，天哪！怎么又流鼻血了！
景瑞连忙找来巾帕重新给她止血，“我看你鼻子估计是摔伤了，不疼么？”
莲生摇摇头，“我不太能感觉到疼……”反正他知道自己的来历，说出来也没什么。
景瑞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眼眸微微一暗，闪过一丝疼惜，“你今晚就睡在这里吧，不是好久没有回来了吗？别急着走了。”声音轻柔富有磁性，令人无法拒绝。
“可……可师叔……”
“我会让玄雀送个口信去，叫他们不要担心。”玄雀在桌上跳了跳，侧着脑袋看着二人。
“小东西还从未送过信，迷路了该怎么办！”莲生摇摇头，这可使不得，万一半路又打雷下雨可如何是好。
“别动！”景瑞叮嘱道，一边查看她的鼻骨是否受伤，一边耐心地劝导说：“万事总有第一次，你总不放手，它若养成了好逸恶劳的性情，可就再难驯养了。”莲生还欲争辩，景瑞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鼻子，“景大哥，你这是……”
“我看看你鼻子哪里受伤了，这样捏着也不疼吗？”
“不疼，有点痒……”
“奇怪，为何又突然流血……不像是内伤……”景瑞嘴里嘟囔着。
“咳咳……最近……有点儿上火。”莲生垂首道。
景瑞直起身子，“时候不早了，你去里边安心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安排。”
莲生看看玄雀，又看看景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好，晚安……景大哥。”
“嗯。”
……
莲生躺在熟悉的被窝里，闭上眼睛，蒙着头，一动不动，可怎么也睡不着，黎夏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师叔有没有生气？小东西有没有完成任务？红鬼斛长在哪儿？景大哥为何要住在她的家里？为何不同他兄长在一起？他此刻睡下了吗？他除了会吹箫还会什么？
……
暴雨过后，山中泛着泥土与山泉的味道，花花草草享受甘霖、美滋滋的笑闹声又钻进屋里，莲生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每一种味道，听着每一种熟悉的声音，她还闻到了景瑞身上独有的那股清香味，自己戴着那香囊久了，也是一身同样的清香……她沉下心来还能听到景瑞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香味越来越浓，那呼吸声越来越重、心跳声越来越响……
待莲生反应过来时，房门已经被轻轻推开了，景瑞的脚步声就停在莲生枕畔。蒙着脑袋的莲生此刻紧张到了极点，脑子一片混沌，神识却变得异常敏锐，所有感官都在无限放大。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微妙变化后，莲生也不敢动弹，只能继续装睡。
景瑞站了一会儿便蹲下身子，将莲生的右手握在手里，指尖微凉，在她的手心摩挲着……莲生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睡觉的床铺也好像着了火一般，就在她快要崩不住的时候，一阵花香味钻进了鼻子里，同时，手掌上一片凉意，原来是在给她上药……她都快忘了，被藤蔓刺伤的手心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粉红色的伤痕，真不知景瑞他是怎么发现的。莲生闻着花香，紧张无措随之烟消云散，心头涌上一阵阵热浪，激荡在胸口，泛滥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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