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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什么？”外面突然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莲生立刻坐起身，凝神听起来。
“怎么？”是景瑞在说话。
“莲生师妹一夜未归，若出了什么意外，你可担待得了？”语气中隐有几分怒气。莲生听出来了，是景皓和景瑞这兄弟俩，不过……二人似乎在吵架。
“她在自己家中，我也在此处，能出什么意外！”景瑞的口气也不大好。
“你平日里不拘小节惯了，可师妹到底是女儿家，你二人同处一室、共度一夜，此事若传出去，叫别人怎么看她！”
“够了！别跟我说这些个大道理！我自有分寸。”
“你如此行事，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你想过么！”景皓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动怒了。
“伤害？”景瑞带着嘲讽的语气，“给谁伤害？莲生……还是阿芙？”
景皓沉默不语。莲生乍一听到阿芙这个名字，没由来的低落起来。
景瑞接着说，语气咄咄逼人，“我看，一向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大哥你……才是那个伤害别人最深的人吧！”
“住嘴！”景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的怒意，“莲生师妹身份特殊，我劝你好自为之，别忘了……”景皓的语气突然透出些痛苦，“你自己的身份！虽然她已经不是尊贵的长公主了，但你在众人眼中依旧是大回最深情的驸马爷。
阿芙竟然是皇室中人……景大哥还曾是驸马爷……究竟发生了什么？
“哼！这事何时轮到你来说教我了！我待阿芙的情谊自然不用说，可你未免太过无情了吧！”景瑞说到此处顿了顿，莲生几乎能听见其牙根磨动的声音，只是想不出盛怒下的他会是怎样一番表情，她只见过他温柔和善的一面……
“她几次病危，我从襄?R到弋阳，再从弋阳到岐山，一路追你而来，只求你能去见她一面，你却如此绝情绝义，仕途当真就那么重要吗！她可是阿芙啊！你再不去，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心意已决，你与其在此劝说，不如回去好好照料她。”景皓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如今你才是她的依靠，我知道……你一直在想办法救她……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不！”景瑞的声音突然间提高了八度，“别想打她主意！”
“打她主意的是你，不是我……你敢说，你从未动过这心思吗？”
……
莲生听不大明白了，只感觉景瑞似是理亏，被景皓说得哑口无言。
长久的沉默之后，景皓再度开口，“我先回去了，师父他们很快会上山来。”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莲生赶紧睡倒在床榻上，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
“莲生，你还在睡吗？”景瑞轻声问道。
莲生翻了个身，面朝墙睁着眼，没有吱声，景瑞又敲了敲门，声音抬高了些，“莲生，该起来了，咱们去找红鬼斛。”
莲生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起身打开房门，假装揉着眼睛睡意阑珊，“景大哥早……”
“不早啦！”景瑞笑道，依旧春风拂面、笑意盈盈，仿佛刚才的争吵只是莲生做的一个梦。
莲生摸摸鼻子，“许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
“你收拾收拾，等师父他们上山来，我们一起去找药草。”
“景大哥，玄雀呢？”
“你放心，它昨儿顺利完成了任务，半夜就飞回来了，眼下正呼呼大睡呢！”
“哦……”莲生松了口气，想着回三清山一定要好好嘉奖它。
——
等待赵师叔他们的当口儿，莲生和景瑞干脆在山洞周围的林子里寻找红鬼斛，忙活了半个时辰还是两手空空。莲生报膝蹲坐在小河边休息，看着里面逆流而上的一群小鱼，心情烦闷，拿起脚边的小石子发泄似的往水里丢。
“别泄气，朱伶吉人自有天相，三清山还有道长在，她不会有事的。”景瑞见她一直沉着脸，遂安慰道。
莲生一怔，羞愧难当地垂下头去，她其实压根儿没有想朱伶大师姐的事，脑子里边来来回回的就两个字“阿芙，阿芙，阿芙……”，她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那么在意起景瑞的夫人来，竟连要紧事都抛到一边去了。
“景大哥……”莲生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清明时，师父老人家来看望我，听说夫人病了，如今身体是否安康？”
景瑞闻言，脸上中顿时浮现出化不开的惆怅，沉吟道：“阿芙……她这病难以根除，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世伯也只能勉强为她续命，只是每每看到她痛苦不堪的样子，我实在不忍……”景瑞低下头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我真是太没用了……”
莲生张张口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看他烦恼伤心的模样，感觉如鲠在喉，憋了好久才冒出一句话来，“景大哥不要太过烦忧，你如此关心夫人，她心里一定很欣慰。”
“多谢你了，莲生。”景瑞抬起头看着她，“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你心中都十分喜悦，和你说话也比任何人都要轻松自如。”阳光照在景瑞俊逸的脸庞上，纯净清透的嗓音像羽毛般落在莲生的耳畔，钻心窝的痒。
莲生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其实她心里也觉得他尤为特别，和他在一起时，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普通人，真正活着的人。
“其实我和阿芙……”景瑞突然开口谈起他和他的夫人。莲生特别好奇他们之间的事情，尤其是在听了景皓和他的对话后，对几人的关系十分疑惑不解，因此期待地看着景瑞。
“还有我大哥，自小一起长大，阿芙和我一般年岁，大哥年长我四岁……”景瑞看着潺潺流淌的河水娓娓道来。
莲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可惜天不遂人愿，赵师叔和黎夏在此时赶到了，“莲生师姐！”黎夏蹦蹦跳跳地在河对岸冲她招手。
二人起身，景瑞的脸上突然露出调皮的神色，挑着眉对莲生说：“是时候让我见识见识师妹的功力了！”说完一个箭步跃起，一阵风似的落在了河对岸，把对面的黎夏惊得张大了嘴巴。
莲生见景瑞冲他得意地笑着，也不甘示弱地提气往河中心一跳，脚尖轻触水面，来了个漂亮的“蜻蜓点水”，激起一朵小水花，一个侧旋轻巧地落在岸上。
“嚯！”景瑞拍手赞道：“我往后要勤加练习了，否则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师妹赶超了！”
“你们玩够了没有？”赵师叔的声音传来。
景瑞收起玩笑之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徒儿见过师父。”
“师叔……”莲生上前主动认错，“弟子错了，不该半夜上山，叫师叔担心了。”
“你知错就好。”赵师叔似乎并不想追究，“你的伤好些了吗？”
莲生摸摸鼻子，“多亏了景……师兄，没什么大碍了。”
“嗯，既然如此，我们快些下山吧。”
“为何？”莲生不解地问：“不找红鬼斛了？难道大师姐她……”
“莲生，已经找到了！”黎夏咧着嘴笑道，扬了扬手上捧着的一个小陶罐。
莲生大喜过望，跑上前催促道：“快打开让我瞧瞧！”
黎夏将纱布封好的陶罐打开一个小口子，还真是！长满黑色斑点的红叶子静静地躺在了泥土中，只有手掌那么大。
“太好了，你们在哪儿找到的？”莲生问。
“多亏了景将军，是他的人找到的，连根拔了下来。”
“大师姐有救了！我们快回去吧！”莲生此刻恨不得马上将这东西交到邢先生手上。
景瑞对赵师叔开口道：“你们先回吧，我会同大哥说的。”
“好。”赵师叔手中捏决召唤重明鸟。
莲生想到玄雀还在山洞中，从领口拿出瓷哨，正要吹响却被景瑞拦住，“别，过几日我让它去找你。”
莲生觉得让小东西在景瑞那儿受训也好，遂点头道：“让它多待些时日也无妨。”
说话的功夫，重明鸟已经往这儿来了。
“师兄再会！”黎夏对景瑞说。
“二位师妹走好。”景瑞的目光落在莲生脸上，“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重明鸟落在地上，景瑞的长衫被狂风吹得乱舞，人却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坐上鸟背，在一阵狂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瑞。”
“是，师父有何吩咐？”
“吴军现下虽已如丧家之犬，但不是没有反咬一口的可能，你需多加留心，莫要让贼人有可趁之机。”
“徒儿明白，徒儿虽以阿芙病重为由卸去军务，但襄?R军对诸侯的监视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好，不过为师也要奉劝你一句，岐山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为妙，既然上面派了景皓守护此地，你就安心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最近……太后娘娘颁旨重新委任监国卫少司，其意在于根除吴王在监国卫多年来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令监国卫上下焕然一新，能真正为朝廷所用。各诸侯为了自保，怕是又要有一番明争暗斗了。”
“这正是朝廷想要看到了。”景瑞一语点破，“若让他们拧成一股绳，说不定又会出现第二个吴王，自然巴不得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提防、互相攻讦。”
“吴王惨败之际，就算真的包藏祸心，那些王侯、权臣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眼下为师最担忧的，还是三清山。”
景瑞皱眉问：“朱伶遭袭可是有什么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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