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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扎鲁放下打耳光的手摆了摆脑袋，一定是抽得耳鸣了。
“我大瑶第一勇士安将军，战死了。”卫恒手指一松，薄薄的纸片飘落下来。
“不可能！”扎鲁伸手捞起定睛细看，“这……这会不会是诈死，兴许是夫人的计策呢！”
“你是不是把自个儿抽傻了。”卫恒白了扎鲁一眼，“没看到上面写着夫人密而不发么，连我军将战士都不知道，是瞒着怕军心有变，敌人趁机进攻。”
扎鲁盯着纸面直摇头，还是难以相信，“安将军可是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怎么会死得这么突然……世子，这上面说是被一无名小将所伤，伤重不治，这也太蹊跷了吧。”
“大惊小怪，战神魏沐风不也是死于一场小小的追击战么！连被谁弄死的都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世子要早做打算啊！”扎鲁看向卫恒。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安将军是主公的心腹，现在最愁的应该是我们大瑶伟大的女王。”卫恒淡定地起身缓缓地躺回到塌上。
扎鲁依然跪在地上，目光紧紧跟随着卫恒，“安将军最后一定是要铲除的，但也未免死得太早了吧，咱们还指着他攻打襄?R呢！”
“安将军有个儿子吧。”
“世子是说……夫人她会启用安将军之子？”
“除了他还有谁能令安家军信服。”
“可他才二十岁，经验不足，资质平平，怎么能当得了大将军呢！”
“他不用精通领兵打仗，挂个头衔即可，自有人会挑起这个重担。”
扎鲁凝眉沉思，“安将军之下也只有韦将军和梁将军能够担此大任了。可他们一个在边境驻守，与莫峥针锋相对，另一个守卫玉壶王宫，都是分身乏术啊。”
“你眼里就没有自己的主子么？”
扎鲁一愣，“夫人是不会将兵权分给世子的！”
“万不得已她也只能如此。”卫恒断言道，“她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派我带领安家军，二是召梁将军代替安将军，而由我来接收玉壶的军队。”
“无论哪一种，世子都能得到相当一部分兵权！”
“没错！”卫恒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
“还有一种情况！”扎鲁突然说。
“嗯？”
“夫人派世子镇守边疆。”
“不可能！”
“小人不解。”
“因为她不信任我。边疆太远了，鞭长莫及。她这十几年来一直把我握在手心里时刻不放松，若她将边防交到我手里只怕夜夜辗转难眠。”
“世子还能打开大门让莫峥长驱直入不成？”
“你如何笃定我不会？”卫恒反问。
扎鲁大惊失色，“世子……世子你不会……”
“当大瑶的王有什么意思，若有机会一举杀到弋阳，还管什么大瑶！就让他莫峥占了去也无妨，待我踏进弋阳的皇宫，天下都是我的了！”
“世子英明！”
“可惜她是不会放我去的……”
“安将军一死虽然打破了原本的计划，但也生出不少机会来，世子可趁此将我们的人融进军队。”
卫恒不置可否地沉吟道：“你猜那个无名小将会是谁？”
扎鲁被他家主子问住了，“小人想不出来，这些年越国和大都皆没有出现过出类拔萃的人才，若说将才……是魏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卫恒合上眼帘，“此前探子来报，岐山上的越军并没有年纪轻轻的无名小将啊……”
扎鲁忽然生起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世子，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将，安将军是被……是马失前蹄、掉以轻心被一个小兵干掉的？”
“你当我大瑶第一勇士是吹牛皮吹出来的么！”
“不敢！”扎鲁委屈地瞄了卫恒一眼，“请世子示下。”
“信上头不是说得很清楚么，两军对垒，主将出战，安于五个回合后落败。这可不是编出来的，若非探子亲眼所见，不会写得如此详细。”卫恒睁开眼，“岐山如此重要，景皓不会派一个无名小卒上场应战安将军，定是对此人有把握。”
“岐山上最厉害的将领就是景将军，也没有听说景伯平或者皇上派了增援啊！”
“那人说不定是他们藏下的杀手锏……安将军这次丢了性命，正如你所说也有轻敌的缘故，景皓与安将军打过好几次交道，他深知安将军的脾气，派个小子去激怒他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安将军不治身亡或许也是景皓意料之外的。”
扎鲁愁道：“是否要小人打探一下那名小将的身份？”
“不用了，经此一役他想不扬名立万都难！还用得着查探么！”
“是，小人糊涂了！”
“我们的主公很快就会退兵，她铩羽而归又折损了一员猛将，想必心情不好，你快去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扎鲁一脸懵。
卫恒咬了咬牙，“你觉得她知道我们这些日子在王宫夜夜笙歌，吴世子还被一个女刺客伤了，她能不向我兴师问罪么！”
“啊！”扎鲁拍了拍脑门，“小人这就去办妥了，定叫吴世子守口如瓶！”
“去吧，好好安抚！”
“是，要不要派乌荪……”
“你看着办吧！”
“是！”
……
“你怎么还不走！”卫恒坐起身责问道。
“小人……”扎鲁瞅了眼卫恒，“小人在想……世子不会是故意打发小人做事，然后自己又打地宫的主意啊！”
“滚！”扎鲁话未落音卫恒就将手边一个杯盏狠命丢了过去，立时横眉立目。
扎鲁慌忙告退，“药都洒了，小人叫去给世子叫医官！”
——
“可以睁开眼了。”景瑞看着莲生的眼睛说道，“慢一点。”
莲生依言缓缓张开眼帘，不是她硬要挤眉弄眼、惺惺作态，而是眼睛上蒙着的一层‘雾’散去后，这儿似乎比景瑞为她疗伤之前要亮堂了许多。
“怎么样，看得清吗？”
“不能再清了。”莲生环顾四周，发现这儿根本就是个水晶龙宫，处处晶莹剔透，之前自己都是在“雾里看花”啊！
“应该是好了，你的眼睛已经不红了。”景瑞弯下腰仔细观察莲生的眼睛。莲生觉得那近在咫尺的瞳仁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晶莹的光亮，两颗“黑宝石”里还有她傻乎乎的脸……
“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景瑞直起身子嘱咐道。
“嗯！”莲生以为他要说什么眼睛既重要又脆弱云云，没想到他郑重其事地开口道：“你的眼睛很美……”
“诶？”
“没有人像你的眼睛那样透澈干净，就是襁褓中的婴孩也比不上。”
莲生有点害羞，“景大哥是没仔细瞧我黎夏师妹，她的眼睛才是人见人夸。”
“不。”卫恒微微摇头，“普通人美在形，可你的眼睛美在神韵，所有东西进了你的眼，就好像洗尽了污浊，焕然一新。”
“景大哥……”莲生有些坐立难安，这样算不算书上说的“甜言蜜语”、“乖嘴蜜舌”、“花言巧语”啊……怪不得那么多好姑娘都扛不住……
“你不知道……”景瑞突然坐了下来，表情很是落寞，“我第一次见你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路的。”
莲生眨巴眨巴眼睛，她知道……师父老人家早就捅破了。
“好骗你陪我走一路……”
“没关系啊，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莲生这是大实话，而且觉得和景瑞相处是件非常愉快的事，即使像眼下这般身陷囹圄。
“抱歉……”
“哎呀，真的没什么，你不用觉……”
“路上和你说的话并不是真的。”
莲生愣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她仔细回想，发现景瑞说过的话她都记得清楚，“景大哥的意思是，你不想我去襄?R找你……”心里突然堵着慌，好似气流阻塞，比受了内伤还难受。
“不，这句是真的。”景瑞眼中流露出歉意来，“你可记得我说，希望你能看到朗朗乾坤，能来襄?R看看草长莺飞的三月美景？”
“记得。”
“但实际上，我从未觉得襄?R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甚至……”景瑞深吸了一口气，“整个天下也没有一片值得留恋保护的土地。心底里认为……倒不如都倾覆了，连带着那些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支离破碎的肮脏一把火全烧了，兴许能换个更干净的天地。”
莲生惊讶地睁大了眼，景瑞可是一直都在为保家卫民、安邦治国而奔走劳碌，无论是在亲友眼中还是在世人眼中，他都是拼命捍卫世间安定的那一个，“那你为何却做着口是心非的事？”
“莲生，你现在是否觉得我很虚伪，讨厌我了？”
莲生低下头想了想，“我想景大哥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莲生吗？”
景瑞叹了口气，“生在王侯将相之家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虽按照父兄的意愿做着越国公儿子该做的事，尽着襄?R侯应尽的职责，但我并不觉得这样做就能起到任何作用。有时我拼上性命去完成一些任务，为的不过是证实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这些努力终究会付之东流、毫无结果，百姓会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国将不国。”
“景大哥……”莲生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那样陌生，她心里那个温柔可亲、忠义英勇的男子渐渐化为泡影，“你当真如此厌弃？”
“那时的确是，也许比你想像的更甚。”景瑞已经不想再做丝毫掩饰，干脆一吐为快，“但在那次求药上山见过你之后就不同了。”
“我？”
“嗯！”景瑞重新注视着莲生的眼睛，“在山洞里，你笑问客从何处而来，我终于是在你眼里找到了一片净土，纯粹洁净，没有一丝杂质。”
“我……我也没觉得哪儿与众不同啊……”莲生嗫嚅着。
景瑞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我那时可混账了，想着你是久居山林又身份特殊才会如此，等你下了山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尘世的复杂污染，澄澈不再……可你一点儿也没变，我好像从你眼里找到了父兄宁愿粉身碎骨也要坚持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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