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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下手为强，大瑶山高路远，区区一个陈国，皇上举全弋阳之力加上晋国军队，必定可以在两个月内拿下陈世子，等鹿阳的军队赶到，大局已定！”钟绍英说。
“若真如钟司士所言。”景伯平说，“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百姓又要蒙受战乱之苦了。”
钟绍英反驳道：“皇上一味大度忍让，换来的是鹿阳日益膨胀的野心，就算她今日不反，明日不反，养精蓄锐找准时机早晚是要开战的，为了大回真正的长治久安，皇上一定要早做决断。”
“目前来看，大瑶没有任何异动，或许陈国内并没有多少大瑶的势力，这一次，大瑶只坐山观虎斗也是极有可能的。”太尉思忖道。
“鹿阳利用陈世子，骗其起事，待削弱我们的兵力后再举兵造反亦有可能。”景伯平摸着胡须分析道。
“待朕仔细想想……”焱华踱着步子，“先下去吧……”
“是。”几人纷纷行礼退下。
“钟司士。”焱华叫住钟绍英，“你见过黎夏了？”
“是，她瘦了不少，可否让她休息一阵子，别在太医院干活了。”
“我也正有此意。”焱华面露愧色，“真对不住你们，做了皇帝却连这点事也帮不了。”
“皇上也有为难之处，比寻常人挂碍更多，微臣能够理解。”
“我就担心你们怪罪我。”焱华玩笑道。
“臣惶恐。”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别这么生分了。”焱华拍了拍钟绍英的肩头，“最近卫恒都在干什么？”
“和以往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盯紧了他，和什么人见了面，去了什么地方，都要一一报来。”
“明白……”钟绍英垂首应道。
———————
第二日朝堂上，众臣对于陈国一事议论纷纷、见解不一，焱华一直未能下定决心。
夜里，焱华觉得心神不宁，从梦中惊醒后起身走到窗外，只见西方夜空中隐约有一道红练显现，从天象来看是大凶之兆，有血光之灾。焱华皱起眉头，那里正是陈国所在的方位……
果不其然，焱华在早朝前就接到晋国的战报，陈国大将已经与赵羽剑拔弩张，处于一触即发的状况，一场战争在所难免。当日朝堂上焱华便连发三道讨贼诏书，直接以讨伐叛贼的名义宣布开战。
“皇上是要想派越军？”早朝过后钟绍英跟着焱华来到御书房。
“朕想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百姓越为不利，若能迫使他们投降是最好的。”
“微臣觉得此事不急，越军精锐都驻扎在岐山，调兵需要些时日，而且……陈国国内情况未明，不如让晋国的军队先去探路，我们先摸清楚情况再派兵也不迟。”
焱华听着听着慢慢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担心陈国内有陷阱？”
“嗯，陈世子不傻，他表面上因为父亲死得冤枉而愤怒，但说不定是做给人看的，实际上就是要我们麻痹大意，否则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以卵击石的事情呢！就算他背后有人操纵，那也定是给了他甜头的，我们还是该留一手，先让晋军做先锋，我们看清楚局势再做决定。”
焱华听着他说完这些话眉间的沟壑更深了，用一种惊讶而又陌生的目光看着钟绍英，“你什么时候起这种念头了？”
“此乃用兵之策，我们在三清山就学过，如今晋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么。”
焱华听钟绍英的语气没有半点犹豫，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用兵之策是用在敌人身上的，晋军是我们的人，若真如你所说有陷阱埋伏，我们不去支援，反而让他们去送死吗？”
钟绍英闻言一愣，他这才觉得失言，在他看来为了大一统牺牲几千兵马算不得什么，可在焱华嘴里说出来似乎就变了味，好像他变成了个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的小人，“臣的意思是……是担心皇上精锐部队受挫，而且……而且莫师弟也在其中不是么。”
焱华偏过脑袋垂眸道：“士兵也是朕的子民，朕不能眼睁睁地看任何一个人去送死。”
钟绍英面露郁色，“是微臣考虑不周，但皇上实在不宜动越军，毕竟吴王还在岐山，他原来可是鹿阳的人啊。”
“师兄。”焱华突然喊道。
钟绍英一愣，不明缘由地垂首道：“皇上……有何吩咐？”
“你变了。”
钟绍英猛地抬起头，看着焱华那越发深诲的眼眸说：“燕师弟也变了。”
“你我的身份都变了，但……师父和师叔教给我们的道义却不会变。我想问问师兄你，你的初心还在吗？”焱华早已觉得钟绍英与自己似乎有些离心，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背道而驰的地步，他还是那个自己尊敬的师兄吗？
钟绍英被焱华问得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是自己本来就没有那份悲天悯人的情怀还是在连遭打击之后变得如此。
“哎！你先下去吧……”焱华自知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是，微臣告退。”钟绍英一路低着头走回了监国卫，刚回去就看见卫恒在前庭空地上练箭。他突然想，若是那番话对着卫恒说，他一定能理解自己，也许还会赞一声“妙计”。
“卫少司还有这闲情……”钟绍英看着新设的箭靶说。
“陈国和赵羽开战了吧。”卫恒冷不防地射出一箭。
钟绍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大人放心，其他人都在议事堂。”
“最应该紧张的人却在这儿玩。”钟绍英奇怪道：“若是大瑶掺和此事，你该如何自处？”
“我？我又没起兵造反，自然好吃好喝。”
“你帮过我一回，趁着眼下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可以帮你逃出弋阳。”
卫恒笑了起来，“大人想还人情？”说着拉开弓箭。
“你不走？”
“大人想试探我，看看大瑶是否幕后主谋。”
钟绍英微微挑眉，“看来不是喽？”
“噌！”利箭破空而出，直击靶心，“钟大人放心，既然你在皇上跟前给我打掩护，我自然跟你说实话，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了。”
钟绍英突然觉得在他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陈晋相对，哪一方会赢？”
“当然是晋，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陈国兵力极弱，不肖皇上出手。”
“陈的后面没有别人？”钟绍英不相信。
“陈军只能孤军奋战！”卫恒斩钉截铁道。
“那你的愿望岂不是落空了。”
“陈国本来就是个小火苗，一掐就灭了，我可没指望过他。”
“兵甲的事呢？”
“那可不是我的东西。”
“是你娘的？”
“对啊。”
钟绍英一愣，仔细一想：“你故意的！你在陈设置水迷宫是为了引我们发现，好借刀杀人，毁了鹿阳的布置！”
钟绍英颔首道：“当时也是真想用来困住你们……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这样做？”
“猜对了，这对你并没有好处啊。”
“怎么没有，大大的好处，如果你正好缺一个地方放东西，而又有人给你腾地方，岂不美哉。”
钟绍英惊道：“你想占了陈？可你哪儿来的……”
卫恒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若告诉大人，那就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大人了，大人可想好了？”
……
“钟大人今日在皇宫碰钉子了吧。”
“你如何得知？莫不是在宫中有眼线？”
“我在皇宫的眼线就只有一个摇摆不定的钟大人，别无他人。”
钟绍英沉着脸，“你如何得知？”
“我说过，我们是一类人，皇上仁爱，他想缩短战期，所以必然派兵，大人顾虑颇多，怀疑陈国，肯定会阻扰，最终落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钟绍英有时候不得不佩服他，“你又猜对了。”
“不用猜，我们才是一条心！”
钟绍英想了想说：“你不把计划和盘托出，我又怎知道你有多大赢面，岂能随意倒戈。”
“那大人就继续像现在如此，不偏不倚好了。”卫恒无所谓地说，“我和皇上不一样，在我眼里这不是背叛，是审时度势。”
————————
这一夜，钟绍英彻夜难眠。
他总是反复于梦中惊醒，想起那个寒风呼啸的晚上。
他杀了李少保，正思索着该如何处理尸体，远处竟然来了一辆马车，来人是卫恒和扎鲁。钟绍英知道他们一定把一切看在眼里了，他淡定地问：“二位这是要上哪儿？”
“发现大人您出门没带雨具，特意前来相送。”卫恒坐在马车上说。
“这种天气都能叫你们找着……”钟绍英讥讽道。
“哦，前面停了辆马车，在下还以为是大人的呢。”卫恒瞧了眼没气的李大人。
“马车？”钟绍英看了看脚下的尸体，眼里没有一点儿温度。
“是否要在下帮大人赶过来，马车上好像没有人。”
“不劳烦大人了。”钟绍英突然伸出双手在空中画圆，冰雹和寒风都转变方向随着他的气息运转，一股巨大的吸力让卫恒的马车咯吱作响。那股力量越变越大旋转着伸黑洞洞的远方，在卫恒和扎鲁惊讶的眼神中那辆马车穿过黑暗向他们缓缓驶来。速度越来越快似乎要与他们三人相撞，可钟绍英手腕微动，那马车侧着在地上划过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令人难以置信地轧过他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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