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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竹娘忆 > 第七章 大拿之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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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这几日过得分外逍遥,虽然郭忠恕这个老头儿性子古怪,但好歹被竹青这个徒弟摸住了路数,老小孩老小孩,在郭老头儿身上体现的尤为明显,至于罢官嘛,说话难听脸还臭,比竹青还不会做人,能活到这个岁数也是前世积德。

    “夫人,这几日府上的丫头婆子总是嚼些难听的话出来……”柳儿送来早点后就一直罗罗嗦嗦话不对题,这会儿才敢大着胆子把从伙房听来的小心的说出来。

    “说我啊?你一大早就哼哼唧唧说了一大堆的废话,到底要说什么?”竹青漫不经心,心里只想着还有半个时辰郭老头儿就要过来教学了,教学前还给竹青留了考核作业:百步之外的梅园凉亭。可竹青心里总是没底。

    “他们说……他们说……”柳儿憋得脸通红,手心也直冒汗,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竹青没工夫搭理她,收拾好绢画准备抬脚走人,“你说不说?不说我可得走啦,那个郭老头儿难对付,惹恼了他我就是自讨苦吃!”

    “夫人,他们就是说这个画师,和夫人您……”柳儿一看话头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顾不得那么多,“说你们天天在一起的时间比王爷的还长,说夫人和他在一起开心了许多……”

    “也没什么错啊,我是挺开心的啊?”竹青乐颠颠的往外走,细想一下这话锋有点是在指指点点不是什么好话呀,转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柳儿欲言又止的脸,“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议论我和那个老头儿有一腿啊?”

    柳儿一听差点背过气去,这夫人醒来后言行比以往更不拘束,总是一张嘴就觉得天要塌,“夫人啊,你可别这么大声嚷嚷,要是让王爷听了去……”

    “算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老师就是王爷引荐来的,王爷又怎么会多心,你们这些丫头胆儿太肥了,我不惯着了啊,还有下次让我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我就家法伺候!”竹青有些没好气,还真的被小王爷给说中了,这些丫环婆子还真没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个个都没把竹青放在眼里了。

    柳儿有些悻悻的闭上嘴,最近王妃是很好说话,想来也是自己脑袋不够砍才敢这么大胆。不过伙房的那些丫头婆子说话都让自己听到了,梗在心里也太不舒坦了,何况这话要是传到王爷的耳朵里,甚至传出王府,这对王妃来说,就是可以致命的流言了。

    竹青没有和柳儿多逗留在这个话题上,她甚至觉得自己那一瞬的生气都是可笑的。郭老头儿是王爷引荐来的,何况放着帅气多金位高权重的王爷不要,哪根筋不对头会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

    柳儿却不敢怠慢,这流言一起,自己就得对王妃寸步不离。到时候真有什么差池,还要自己出头替王妃还了清白。

    梅园的清幽自然和柳儿的紧张格格不入,倒是竹青一进园子心里就安稳踏实。从醒来发现自己身在宋朝,竹青的紧张绝望和对亲人的思念都能在这儿得到缓解。

    竹青展开画卷,墨宝一一整理放好,郭老头儿是宁可吃不饱穿不好,在笔墨纸砚上的讲究都是一等一:画绢是蜀地的鹅溪绢,墨是可遇不可求的龙香剂,笔更是宣州诸葛高氏亲手打造:画要用鼠须极长心笔,字必须是无心散卓笔。大概是对这些物件的极致苛求,才造就了郭忠恕吧。

    以往都是辰正时间开始教学,今天都快到隅中了,郭老头儿还没来,竹青等得有点着急,“柳儿,你去府外打听一下,这老头儿今天还来不来啊?是不是又贪杯昏睡在家了?”

    “夫人,要不今天就算了吧,这位郭先生一向爱喝酒出了名,前几日不还醉倒在酒馆谁劝都不听直接在酒馆的地上睡了一夜么?”柳儿还惦记着那些致命流言,此刻她巴不得这老头儿就这么不出现了才好,“夫人,您都等了两个时辰了,一会儿就该用午餐了。”这用午餐的规矩还是竹青定的,以前的竹青爱蹦达,会武功,一到午时就饿的发昏,小吃点心总是吃腻,王爷心疼她,就让竹青定了这么一门规矩,要说这虽不是什么先例,可大宋朝就他们焦家将军府有这言传身教的规矩。

    竹青揉了揉这一经提醒就开始咕噜咕噜叫唤的肚皮,咽了咽唾沫,“柳儿,今天的午餐我不吃了,你去后厨拿几个包子来。”

    “夫人……”柳儿还想劝说几句,却收到了竹青不置可否的眼神。只得按照吩咐退下作罢。

    而远处的秦王和青风早就把这一切收进眼里了。

    “王爷,郭忠恕的死怎么跟王妃说?”青风一直跟在秦王身边,知道他此刻也在揣度如何跟王妃讲,无论怎么说,都是对王妃一个不小的打击,王妃这几日性子明显开朗了不少,这节骨眼上……

    “先不要告诉她。”秦王的眼中满是心疼,转而又厉色到,“你去查查,这漫天流言是怎么回事?还有郭忠恕的死,没那么简单!”

    青风抱拳退下,人如其名飞快的消失在丛林里,剩下忧心忡忡的秦王和蒙在鼓里的竹青。

    竹青只觉得肚子饿,心情也不爽利,嘟着嘴对着自己的凉亭画作生闷气,腰间突然环来一双大手,吓得竹青惊叫连连。

    “大白天的耍流氓,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

    “我堂堂秦王妃……”竹青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又被戏弄了,“王爷,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秦王眉梢一扬松开了她,“嗯,有进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竹青气鼓鼓的看着他,“王爷,这郭老头儿是怎么回事啊?这都小半天过去了,也太散漫了吧?”

    “他本就是个自由散漫的人,不受约束。”秦王捉起竹青的手,试探性的问了问,“他如果以后都来不了了呢?”

    “什么意思?”竹青想起柳儿的话,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王爷是信了那些流言蜚语了?”

    秦王有些难以开口,流言自是不信的,可现在,让竹青误会自己也比让她知道郭忠恕的死要好一点。

    竹青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沉默,身子突然一愣,往后退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她不哭反笑,“王爷打算如何惩罚竹青呢?”

    “青儿,”千言万语全涌在秦王的喉咙里,郭忠恕的死因还不明,他不想早下决断,“郭先生是我引荐来的,何来的惩罚,只是这流言一起,我这么做是为了保全你的名声!”

    “怎么做?以后再没郭先生了么?”竹青轻轻叹息,默默的卷好画轴,“这是你给我的。你当然有权收回,只是王爷,你也是信了吧?”

    “郭忠恕本就是戴罪之身,他以前在官场四面树敌,本来这开封府就容不下他,是我疏忽了,放他去登州,是最好的抉择。”在最心爱的女人面前说谎,原来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王爷,”竹青终究抬眼看向了他,“王爷不用对竹青解释这么多的,王爷这么做,有王爷的理由,我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误了王爷的前程。我知道流言如刀,我也知道自己身份尊要,我不是小孩子。”

    看着竹青眼神藏不住的失落,秦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青儿,是我考虑不当,是我意气用事,是我让你开心又让你失望,是我错了。”

    “王爷没错,青儿就一句话,王爷相信那些流言么?”竹青任由他把自己搂得更紧,心子却莫名的突突直跳,王爷信与不信,于自己而言,是情意比性命还重要么?

    “我永远都相信青儿,”秦王低头在竹青额上轻轻一吻,“青儿,你也要相信我,很多时候我做的事,从大局出发可能会不在意你的感受,但是首先,我要保全你的性命,与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

    竹青的失落在那一瞬间似乎停顿了,她虽是宋朝的焦竹青,但她更是有二十八年的现代履历,不是一个只顾开心玩乐的小孩子,比起那些,她更懂得秦王话语的份量。也因为懂得,所以连竹青都有些不能把控那颗越来越靠近秦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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