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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第几日了？再吃不下东西身子都会拖垮的！”秦王的担心全都转成了对医官院大夫的愤怒。
“王爷，王妃现在才两月身孕，其实大可不必汤油过重的补身子，”大夫哆嗦的跪拜告饶，“前三月的孕妇都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东西，只要不是活血化瘀寒凉燥热的食物，其实不必刻意忌口。”
“青儿，你最近可有想吃的东西？”秦王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竹青，已经好些时日了，看着竹青下巴愈发的尖削，秦王的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我的女儿怕是想吃为父做的牛肉包子了吧？”人未到，声先至，焦老将军洪亮的嗓门使得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
府院丫头都福了礼，跪在地上的医官也干脆就地不起行了跪拜礼，像是在等着老将军的一顿暴风雨一样。
“身为医官院的御医，何大人哪能行如此大礼？”焦老将军赶紧扶起哆哆嗦嗦的何大人，何大人起身还不忘看秦王的脸色。
“岳父，怎么不通知小婿一声，我们都没什么准备……”秦王没空和大夫计较，此时心里除了对竹青的焦急外，就是对岳父的突然造访害怕接待不周失了礼数。
“不妨，我来看看自己的女儿，不需要那么多的礼数！”焦老将军大方的一挥手，身边的随从递上了六层秀气的竹篾蒸笼，在这寒冬里从将军府到秦王府居然还热气腾腾。
“父亲！”竹青看着那牛肉包就双眼放光，“您怎么知道？我刚刚还在想您做的包子呢，馋了好久了！”
“知女莫若父！”焦老将军还不要柳儿上手，自己一样一样的摆好，“青儿起来尝一尝，趁热吃！”
竹青自己倒是不用招呼，闻着味儿就来劲的她那还用父亲招呼，自己麻利的就起床披好了柳儿递过来的狐裘长袍。
屋子里的人都散去，就留下了秦王焦老将军两翁婿，竹青柳儿两主仆，柳儿还被秦王差去了后厨取小炉灶来屋内烹茶，入冬以后，王公贵族们都是这样炉火烹茶待客，屋子温暖，还是个天然加湿器。
“王爷也尝尝？”三人落座后，焦老将军反客为主，不过自己虽是给女儿亲自做了点心，却是个一碗水端平的父亲，给王爷的碟子盛好点心后，又给竹青打了个碟子盛自己专门调制的醋汤，“你现在害喜不思饮食，油腻的汤水怕你起腻，这醋汤是你母亲以前怀着你们的时候她的随身丫头做的土方子，百试百灵。我问过郎中了，说这女儿在孕期尤其像自己母亲的反应，这个对你应该也会有效！”
竹青在两个大男人期待的眼神里尝了一口，自己也是半信半疑，要说遗传母亲的体质的话，这该是遗传现代体育健将的母亲还是大宋朝已经去世未曾蒙面的母亲呢？
酸酸的醋汤入喉，经过了一些食材配比后竟然一点也不辣喉，酸度适宜，甚至有点开胃，喝了醋汤再吃包子，已经三个包子下肚，竹青特地还歇了一会，竟然也没有一点想吐的意思。
秦王见竹青胃口大开还没有一点孕吐的迹象，赶紧起身谢过了自己的老丈人，“岳父百忙之中还有抽空给竹青做点心，小婿真的是惭愧啊，是我没照顾好青儿，害她吃了这么久的苦头！”
“诶，这话就不对了，一来青儿是我的女儿，我做这些不能称谢，二来你照顾的很好，只不过青儿母亲去世得早，不然这些嘱咐定当出嫁的时候就会告知于她，也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够周全！”
眼看两个男人在这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自己说成千古罪人。竹青赶紧搁下筷子出来喊停，“好了，难得我们齐聚一堂，都坐下来好好吃点东西吧！”
“对对对，吃点东西，我看王爷最近也是奔波操劳瘦了不少啊！”焦老将军贴心的给秦王夹了一个皮儿薄馅儿足的，轻轻的搁在秦王面前的碟子里。
“还请岳父在王府多住一日，我也想把这手艺好好学一学，”秦王尝了一口，果然禁得起竹青的日思夜想，“往后青儿想吃，我也给她做做。”
“我把这方子交给柳儿去做就好了嘛，哪能要你亲自动手？”焦老将军虽感慨秦王一片真心，却也觉得不妥。这传出去，还不被人笑话了去？
“岳父老泰山都能亲自下厨为竹青做，我也可以自己动手！”倒是秦王觉得心中坦荡，“岳父大可不必介怀我的王室身份，现在在你面前的，也是一个预备父亲，我也要向岳父这样，做一个除了舞刀弄剑，也会心思细腻，照顾好青儿和腹中孩儿的！”
“好好好，”焦老将军看竹青脸微红的幸福模样，也感慨起自己没有看错人，“把青儿交给你，我也放心，即便是哪天两眼一闭腿一蹬，我也觉得活得值！”
“父亲！”竹青嗔怪的瞪着老将军，“这小外孙未出世，那瞎说什么呢？！”
“哈哈哈！倒也是，我不看我孙儿一眼，我即便是去了估计也没法和你母亲交待啊！”焦老将军满足的捋着须子，即便是嘴上倔强，自己心里却是对这个小外孙万分期待。
竹青吃饱喝足后就开始犯困，自从怀孕后这瞌睡就一天比一天多，柳儿服侍她睡下，秦王是等着竹青睡沉了才离开，闭好门扉就去了东苑书房。
“岳父大人！”秦王推门进去的时候，见老将军正背着手若有所思的站在秦王母亲的画像前。
“来啦~”老将军却没有因为王爷的招呼而移开眼睛，他有太多的话要对这个女婿说了，自己在这书房待了半天都没理好头绪。
“岳父大人也认识我的生母？”两翁婿就这么站在慧娘的画像前。
“认识，岂止是认识啊！”回忆的大幕已经拉开，老将军也总算是找着了话头。
“你母亲当年是蜀王的妃子，因其貌美又雅好赋诗，在蜀地就有‘小花蕊’的称号。蜀国投降以后，她本来已经回了青城老家，当今圣上当年的晋王，正是带兵收蜀的主将，在蜀宫里就对你母亲慧娘一见倾心，把她从青城县给接回了开封……”
“后来呢？”秦王见老将军有所迟疑，“岳父但说无妨，今天这房里就我们翁婿二人，我希望从岳父口里听到真话！”
“后来……”老将军知道秦王一定知晓了不少秘密，而时至今日自己也不能有所隐瞒，“后来晋王去向先皇要婚配，因为是蜀王的妃子婚娶得有个皇命所赐才显得合乎章法顺应天意！先皇答应了晋王，可当先皇看到慧娘的时候，又做了一件不道义的事情……”
“他把母亲纳为了才人！”秦王知道其中缘由，可听来还是为母亲伤心，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即使满腹才华艳绝天下又如何呢？
“唉！都是作孽啊！”老将军说不下去，可一想着事情不简单而秦王身为当事人有必要说给他听，“慧娘进宫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了！”
“您怎么知道？”秦王瞪大眼，难以置信！
“当时伐蜀的副将就是我！”老将军抬眼看了一眼慧娘的画像，顿时有点哽咽，“青儿的母亲随我出征，当时就是青儿的母亲在照顾慧娘！她经历了丧父离家的痛，满身疮痍，晋王觉得女人嘛，更好说话，就让她们经常在一起聊天谈心。后来回到了开封府，她们已经是感情要好姐妹相称了！”
“岳母和母妃？”秦王虽知道大概身世，却不知道岳父岳母还和母亲有过这么深厚的交情！
“是啊！”老将军忆起往事就有点情不自禁，泪水涟涟，“老了，眼泪就不值钱了！当年慧娘有孕，还是家妇先有所察觉。当即找了郎中把脉，果然是有孕了！所以晋王就赶紧带着慧娘进宫面圣求取婚配，毕竟是蜀国的前朝妃子，晋王当时并没有把慧娘的身孕一事说出来，哪只后来的事情……唉~这都是命！”
秦王见老将军伤心不已赶紧扶着坐下，“岳父，往事已矣，斯人已逝，切莫过分伤心了！”却又不知如何宽慰自己。
“不过，说来也真是巧。”老将军像是说出来宽慰秦王的一样，不过却也是不得不感慨缘分的事实，“当年慧娘怀着你，进宫没多久家妇就有了竹青，青儿娘亲知道慧娘在宫里抑郁委屈，就求了一面金牌免于报备天天去宫里陪她，当时俩人就预言，以后若是一儿一女，一定要连起这桩姻亲。没曾想多年以后，还不及我和先皇提起，你们就走到了一起……”
秦王心里倒也略感安慰。看着母亲那依旧年轻的画像，自己只能这样怀念她了。“母亲，你可知道，我不仅娶了青儿，我们现在也有了孩子！”
“是啊慧娘，雅兰，你们在天上看着也会欣慰吧！”念及故人名，更唤心酸泪，“你们可一定要保佑这两个孩子，逢凶化吉，平平安安的啊！”
“岳父为何这样说？”秦王觉得‘逢凶化吉’说的未免太重话里有话。
“贤婿啊！你命运本就和你那些兄弟不同，如今晋王成了皇帝，你就是他眼中的储君人选，可他不是没有野心的？先皇怎么死的，我不揣测，宫宴后他们确实是独处一室了很长时间，可那金匮里的遗诏，又印着玉玺和太皇太后的凤印。即便你是如今皇上眼中的最佳人选，可你名不正言不顺，你的那些堂兄堂弟，会恨毒了你！”
“我说了我不会参与王位之争！”
“逍遥快活的日子谁不想，可就怕你有这心别人也不会让你安心，当年先皇召集我们这些开朝老臣，提过立太子的想法，当时众臣皆举你为最佳人选，圣上是知道的，如今他做了皇帝，你名义上依旧是先皇的子嗣，做他的储君，谁都不会服你的！”
“岳父您放心，我已经表明了我的心意，以后自会保持好君臣之间的距离……”
“如今朝野都有质疑的声音，当今圣上自然不会任由别人暗自揣测，而这里面，属你的兄长武功郡王赵德昭声音最大，枪打出头鸟，万万要警醒自己祸从口出啊！”
“多谢岳父提醒，孩儿铭记于心！”秦王想避开这朝野纷争，转而请老将军去了后厨，“还请岳父大人帮我把眼前最紧要的事情办妥~”
倒是逗得老将军释怀大笑，紧绷着神经的两个人交接起来颇为默契，而一个将军一个王爷的两个大男人在后厨待了一下午也在开封府传为一方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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