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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会陪着你!”秦王唤来了柳儿,“给夫人梳洗,我去准备暖轿~”
“是……”短短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柳儿一直住在雅竹苑旁边的厢房里,不敢离开竹青半步。
“柳儿,这几天辛苦你了,本来该让你和青风欢欢喜喜的过年,却是让你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竹青歉疚的抚了抚柳儿的手,“你们新婚燕尔,我还让你们聚少离多!”
“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柳儿没有伺候好夫人,心里更是觉得歉疚呢~”柳儿将竹青摁在椅子上,“我和风哥商量好了,直到伺候到夫人顺利生产,不然我哪儿都不去!夫人放心,他天天跟着王爷,我们不也天天看得见彼此么?”
“风哥?……”竹青打了个哆嗦,“咦~甜得我快起腻了!”
“夫人我说正经的呢,你还取笑我!”柳儿脸攸然绯红,“夫人别逗我了,想想今天您要穿什么进宫面圣啊?”
竹青瞬间想起了宋皇那冷冷清清的面容,不禁打了个寒颤。“穿那套石青色的束胸褶裙配那个雪竹绣样斗篷~”一时就想到那一身儿衣服,全赖宋皇看自己孕肚时那寒噤的眼神。这一身衣服清秀不惹眼,最主要的能严严实实的遮住自己的肚子。
“您不是说那束胸褶裙穿着大气都不敢出么?”柳儿羞赧一笑,想起那束胸王妃就穿过一次,胸前的一片雪白让她嫌弃了好久。深呼吸一下更是沟壑明显,竹青自从孕后,除了这肚子长势明显,还有就是那胸也水涨船高。
“无碍,”竹青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那斗篷我就严丝合缝的系着,随我喘多大的气!”
柳儿虽和竹青玩笑着,这手中的活也没停下。毕竟是进宫面圣,妆容发髻都在合乎规矩上尽量简洁了。好在出来的效果竹青还算满意:柳眉杏眼,翘鼻小嘴。即便是小巧秀气的五官,也被那九只花钗衬得有了些王妃的威灵!
妥当后竹青就被柳儿搀着出了门,秦王在府门口接着。见竹青一直捂着胸口,秦王还以为她不舒服,“青儿,你怎么了?心口闷么?”
竹青坐稳当后才发现秦王傻愣愣的模样,噗哧一声笑开,逗笑般将捂着斗篷的手松开,颈子胸口的一大片雪白就这么展开,吓得秦王伸手一捂,“还是捂着好,怎么这样穿?”
“我……”竹青将胸口的带子解开,“勒死我了……”见秦王那眼神挪都挪不开,“喂,你能收敛一下你的猥琐么?”
“猥琐?我哪有?”秦王闻言还真觉得眼睛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快系上!”
“在轿辗里面怕什么,这衣服最是勒人了,我喘口气儿!”
“你就这样去面圣?”言语里皆是吃味的酸劲儿!
“我宁可他盯着我的胸,也害怕他盯着我的肚子……”竹青怅然,“不过我也不会便宜别人的,放心,待会儿下轿的时候我就把斗篷系上,里面我还让柳儿缝了一对银扣,保证严丝合缝不走光!”
即便是心里落下了安慰,这身子却是遭了大罪。本来竹青这肚子一遮又看不出孕相,此情此景秦王只觉得对自己哪是什么艳福,偏偏是折磨来的!
好容易到了这宣德门,秦王赶紧帮着竹青将这斗篷里的暗扣系好。侍卫上前检查了腰牌和轿辗,交还腰牌的时候恭敬福礼道:“王爷王妃请~皇上说王妃有孕,准许私轿入宫!”
“有劳~”秦王拱了拱手,虽没有下轿,可赶轿的车夫换成了一个卫兵。车轱辘就这么撵着皇宫大院里的青石板,往这文德殿去了。
文德殿虽然是几座大殿里面小的一座,却也是最精致的一座。位于紫宸殿和垂拱殿之间的文德殿,更多的时候是皇上朝前准备朝后小憩的雅居。不过因为直通这旁边两个常朝大殿,这文德殿也是朝后皇上和官员们私下议事的地方。
宋皇太宗寝居福宁殿,却是个把朝事和休息分得很清的皇帝。即便是私事相邀,他也会亲自移步到这文德殿。
文德殿虽不似紫宸殿那样雕甍画栋,却也覆着祥云满檐。四扇朱漆双开门的外沿,是两根直抵屋檐木梁的朱红杈子。亭台楼阁的交错点都是镂龙飞凤的皇家气派,殿内的黄绸红毯更是晃花了竹青的眼。
可即便是再晃眼,竹青还是被那正殿主位上的男子定了神。秦王和竹青赶紧跪地福礼:“臣(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既是找你们进宫闲聊,就不用行此大礼了!快快起身罢!”此时的宋皇,哪有半点拒人千里的模样,分明是个得体而又慈爱的父亲:行将不惑之年的他,发鬓已有银丝,脸也因为常年在外征战而有些苍砺。可那提眉吊角眼却不曾失过光芒,即便是太祖朝时他尽力掩着,旁的人也知道他绝非等闲。此时这个凌厉冷峻的男人浑身散发的柔和,让竹青觉得很是恍惚。
“父亲……”竹青像是中蛊了一样,痴痴叫出了声。
虽然声音轻微,可殿内的两个男人还是眉毛一挑:秦王有些惊诧的看着发怔的竹青,而已经起身走近的这个黄袍红衫的男人,也是将竹青刚刚的那一声低喃听了个仔细。
迎上秦王那惊骇的眼神,竹青才惊觉自己刚刚脑子抽风了,准备伏地谢罪的时候,被宋皇一把拉住了:“既然没有旁的人,我倒也是很想听你们这样叫我!”
“臣妾一时口误,还望皇上不要怪罪!”竹青哪还有那个胆子,连口称罪。
抬着竹青小臂的手攸然松开了,一抹笑挂上了宋皇的脸,“曾经你们叫我王叔,现在连一声皇叔都不肯叫了?没有外人在,何必这么生分?”
秦王有些看不懂,心里想起那一夜也是愤懑的,“皇上,既然您为君,我们为臣,自然是君臣有别!”
“你还在气我那晚对王妃太狠绝了?”宋皇也不恼,脸上的笑虽然让人捉摸不透,也没有减去分毫。
“难道不是么?”秦王看着此时的宋皇,曾经自己觉得最值得托赖的王叔。“我曾经觉得你是最心疼我的一个,后来知道身世以后我更觉得你真心待我!可当你拿着那遗诏来试探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比起这把龙椅,我算得了什么!我的母亲算得了什么?”
“王爷……”竹青有些犹疑,宋瓷儿的话还响在耳边,此时宋皇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自己不知如何相劝,只得拽了拽秦王的袖角。
“无碍,有什么说什么,今天我们不是君臣,只是父子……”宋皇亦把话挑明,眸子里的不置可否让竹青也有些咂舌:这心理素质都挺硬啊!
“不,从今天起,我们只是君臣!”秦王心里一紧:想着自己差点失去竹青,想着他毫不犹豫的杀了宋皇后,那恨意,更是越想越多!“我不曾听闻,有哪一个父亲,会想着杀了自己儿子的妻儿!”
“王爷!”竹青忍不住厉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么?皇上一国之君,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心里却是对这宋皇隐隐忌惮,他那晚冰冷的话犹在耳边,这样的人,慈悲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若是他收起那点悲悯,人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平头老百姓是,他们这样的王子王孙,亦是!
“大局为重……”宋皇反复咂着这两句话。“你心里当真不怨?”
“皇上,臣妾斗胆,让我和皇上单独说两句话,可以么?”竹青还是将这礼福了下去:她今儿进宫的路上,也是将这心思隐着,为了王爷和肚里的孩儿,她也要和盘托出。
“青儿你做什么?”秦王惊骇,本来这次进宫只是传召了竹青,自己就是隐忧着跟来的。
“王爷还怕我吃人不成?”宋皇哈哈大笑,却是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儿家来:粉颊俏脸,孕肚也被那雪竹斗篷给隐去了。若不是那发髻珠钗显示出她的妇人身份,眼前的竹青,还是个羞怯的女儿家模样,只是那眼神宋皇看了竟是一凛:那里面即使有对自己的忌惮,却没有宫人眼中随处可见的卑屈!
“皇叔……”秦王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连这称谓听来都像是妥协了。
“你且在殿外候着,总不兴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还对你的王妃做什么不成?”宋皇眉头微微一拧,秦王的护妻狂魔还真不是坊间传言失实啊!“这大殿就我们三个人,我特意不让侍卫跟着,不就是不想你们不安么?”
“王爷……”竹青对秦王挤挤眼,努嘴示意他出去,“我和皇叔就几句话,你先出去吧~”
秦王终是犹疑的缓步出殿,朱门合上的瞬间,竹青终于喘口气。捻起裙褶,就轻轻跪了下去。
“起身说话~”宋皇的声音很轻和,却有不容违逆的气势。
“皇上,就容臣妾跪着说罢……”竹青俯着头,好一会才抚平心境抬起头,迎上宋皇那欲说还休的脸。“若是青儿后面的话冒犯了皇叔……此时没人,我可以唤您父皇么?”
“可以,说吧,说什么我都不治你的罪!”宋皇坐在平日里大臣们跪坐的榻椅上,也不纠缠竹青跪与不跪,微微颔首道。
竹青轻松的呼了一口气,不好意思的笑道。“旁的人不在,我才可以唤您一声父皇,所以,还请父皇不要怪罪王爷刚刚的言辞冒犯。父皇,我可以问得您一句实话么?”
“什么话?”
“父皇心中可有储君的人选了?”
“女子干政可是死罪!”宋皇的话冷了几分,却还是让竹青说了下去。
“可是秦王?”竹青并无惧色,甚至一开始,就知道宋皇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以为如何?”见竹青神色凛凛,宋皇反而好奇了。
“父皇您对慧娘情深意重,可知秦王对生母立过誓言?”竹青深吸一口气,怕话还未讲清自己倒是情不自禁。“慧娘的遗志,是让秦王不争不抢,做个自由人~”
“聪慧如你,可知流着皇家血,从呱呱坠地的那天起,就落个身不由己?”宋皇听得旧人名,坚硬如铁的心终是起了一层涟漪,“自由人,若是个痴痴傻傻的孩子,若没有这么多功绩,若不受百姓爱戴,若没有朝臣拥护,他都是自由的。可这富贵荣华清誉名声他样样都沾,爱他的人让他不自由,恨他的人让他自由不得!”
“可他不争不抢,做您的左膀右臂就够了!”竹青知道身不由己这几个字有多重,可自己此番前来也就为秦王减负。
“竹青,有的时候,身不由己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宋皇眯起了眼,良久苦涩的笑道。“看着罢,即便是你们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为你们牺牲,宋氏不就是这样?”
竹青惊愕的看着宋皇,这个坐拥天下的男人,心思缜密的连插针的缝隙都没有。“宋皇后?”
“她死前不也将你们拉进了这旋涡里么?你自打怀上孩子后,可曾有过一个安稳觉?她给你服毒,也想置你于死地,延庆和你们那般亲近,也终是有了嫌隙。诸多种种,你们何时主动参与过?”宋皇站起身,扶起了竹青,“我之所以下那么一道旨意,不过是护你们周全罢了。莫怪我在春锦殿的那番话,有的时候,我宁可一个人的牺牲,能换来百十人的安稳。这就是为君者!若是想护黎民百姓的周全那就得有将士的牺牲。或许我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我并不残暴,也不觉得杀人有趣,而是,这是个加减法,我的子民,任何一个,我都不希望他们白白牺牲!”
竹青张嘴想辨,却也苦笑一番:这些话,哪是三五句就能说清?
“给你看一个故人……”宋皇将屋外的秦王唤了进来,却见秦王身边多了一个穿着普通棉衣的老者:——郭忠恕?
“师父?……”虽是刻意乔装了一番,竹青还是认出了这个胡子拉碴神情散漫发髻松垮的老头儿。那桀骜难驯的眼神,除了他还有谁?
秦王的震惊已过,他一出殿就看见了郭老,两人已将这来去交换了个明白。
“皇上,罪臣给皇上请安了……”郭忠恕五味杂陈,齐湘为自己死的时候,这个当时还是晋王的男人救下了自己。再回到这东京城,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师父,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儿啊?……”竹青话一出就哽咽了,她和郭忠恕虽是短暂师徒,却是三拜九叩过的关门弟子。原以为这一生,都和他再无缘相见了。
“我将他送到了大理,当年先皇以大渡河为界,大理得以保全。虽是小国,却人杰地灵兴儒礼佛,郭大人在大理许是过的不错吧,听说段王爷可是尊你敬你将你奉为座上宾呐……”宋皇不喜不怒,眉眼还些许柔和笑意。
“罪臣仰仗圣恩,若不是皇上嘱托,大理国谁人将我这样的糟老头放在眼里?……”郭忠恕又拜了三拜,才应了宋皇的那句‘平身’。
秦王也将竹青扶了起来,师徒重见,已是千言万语想说。好在竹青也不糊涂,起身的时候叩谢圣恩:“谢皇上让我还能和师父相见……”
宋皇免了几番虚礼,赐了座。“竹青,你是个伶俐的人,话说明了就太没意思了。我是你们的皇叔,自是不强迫你们做不愿意的事,但是,我也会护你们周全。至于护你们有什么代价,怎么护,还望你们懂得皇叔一片苦心!”
竹青听罢也是难以平静:宋瓷儿的遗言和宋皇的这瞒了近一年的大礼,她都信!宋瓷儿以命相互,宋皇以故人相托。此时她哪能抉择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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