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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家院来报的秦王和焦父还在雅竹苑对竹青嘘寒问暖,竹青靠在床榻上逗弄着惟叙,虎头虎脑的惟叙在床榻上咿咿呀呀闹得欢腾。若不是家院来说了这么天大的消息,这一番其乐融融的场面倒是人间一个盛景。
“什么?”
秦王手中正端着一碗菜叶糊糊,是惟叙这个婴孩最近添置的晚膳,这消息一传进耳朵,手中的羹勺一个不稳差点落地,急身去接的时候又洒了不少菜糊出来,溅到了挨着自己坐在一旁的焦老将军。
“这是怎么了?”焦老将军见秦王难得的慌张,比起计较这么些稀糊的菜汁,自己更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照顾好夫人……”秦王努力恢复平静,将手中的菜糊交到了柳儿的手上,又尽心嘱咐了一番。才温言和语的抚着竹青的手背笑道:“我和岳父兄长先去东苑,有哪里不舒服的跟下人们交待便是,我尽快回来陪着你和孩子……”
末了对焦继勋和三位兄长拧眉点了点头,即便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其中厉害,焦氏父子也都心里了然,回应的点点头便随秦王一起起了身。
“发生什么事了?”竹青心里难安,知道自己此时问也是徒劳:秦王不想让自己挂心,那努力强颜欢笑自己看得懂。
惟叙却在此时抓住了竹青的手指,和大人们的满面愁绪不同,孩子咿咿呀呀的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喜欢一般,眼睛滴流圆的对竹青咧嘴咯咯地笑。
竹青的心哪还有力气设防,被这孩子的笑已经融化掉了。孩子紧紧地箍着自己的小指头,说着竹青听不懂的嗯嗯啊啊,却将竹青的愁绪一扫而空。
岂止是竹青,秦王和焦父焦云琅焦云翳焦云钚都心头一软,短暂的温存后秦王便和焦氏父子一行人匆匆离开了雅竹苑。
“人在哪儿?”秦王脸色比这昏暗的夜还要沉。
“都在前院,领头的是一个叫林风的面生男子——”青风已经先去打探了一番,又匆匆折返在秦王身边。
“那两个女人呢?当真死了?”秦王在路上将事情告诉给了焦父和几位兄长,即使知道自己的耳朵没问题,焦父还是难以置信。
“死于鸩毒——”青风将自己的所见所测都详实上报。
秦王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心头的恨倒是消解了,可一种奇怪的不安又涌了进来。
秦王府的东苑。
林风站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和弟弟林虎是魏王正在预谋的一场大戏的主角,公众示人的时候二人从不一起露面,这便有了他们这一模一样脸庞的价值。
此次,便是由他来露这个脸,带来的小厮都是王府里的家丁并没有什么稀奇,那两口楠木棺椁,散发着幽香,紫红色的棺椁在东苑灯龛和月色里闪烁着宝玉般的色泽。
“草民林风,叩见秦王殿下、焦将军——”虽然唤得一声‘草民’,秦王也知林风有些看家的本事。他气息雄稳,连脸上都线条明显,想必是个刻苦的练家子。虽然样貌平平,可一双手奇大,这握拳一扣,像是一个流星锤在自己眼前抛掷了一下。
“魏王府的人?”
明知故问,也要走走这过场。
“小人奉魏王之命前来!”林风挺直了背脊,拱手间都像是一场对弈。“这两口棺椁里的尸身,王爷一看便知我家主人的诚意——”他扬了扬手让守在棺椁边的家丁打开了棺木盖,又对秦王和焦氏父子做了一个‘请’的俯身之邀。
焦云翳恐这其中有诈,便亲身试探了七七和李霁梦的鼻息和脉搏,一探上手便知这里面难有蹊跷:那两具身子已经冰凉了,李霁梦更是已经僵硬。
“我家主人说:还请王爷和焦将军放心,这人不管死的活的,都由王爷处置!”林风神色如常:“她们二人犯下弥天大错,自是诛灭九族也不为过,可这两人都是孤孩,一直在魏王府长大,王爷既是她们曾经的主子,自是难辞其咎。人已经交还,还请王爷看在叔侄情分上,治我家主子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这既已经是秦王府的人了,自然责难不到王叔的身上——”秦王在心里倒吸一口气,脸色却是淡淡的:“王叔不知者无罪,在知道七七和李霁梦的罪责后还亲自了断了给我送来,我自是感激不尽!”
焦氏父子何尝听不出里面的无奈和玄机。只是魏王根基稳固,又是秦王的王叔,即便是同为官至一品的王爷,作为侄儿,也是要给杜太后的直系子嗣一点薄面的。
“魏王知道秦王心怀慈悲,不忍对她们痛下杀手,便亲手做了了结。也是免得脏了王爷的手。魏王说了:王爷永远是他的亲侄,有人要谋害王爷,便是和他做对!王爷上次没有处置她们,只是将她们关押在柴院,已是王爷给主人的一点薄面。是她们自己不知足胆大包天,自是死有余辜的——”林风说起这些,依旧是淡淡的脸色,“一条狗再忠心,也是一条狗,而两个王爷是血浓于水,孰轻孰重还请王爷不要有任何负担!”
焦云琅心头一震:好坏的话都被魏王占得了先机,倒是秦王连指责都会显得突兀了。
秦王何尝不知,此时的笑脸在所有人眼中,都藏着把锋利的刀子吧?
“王爷可有话要属下带给我家主人?”林风拱了拱拳,是要离开回去复命的意思了。
秦王扬了扬手,在林风转过身的时候冷声说了一句:“斯人已逝,就不要践踏这些亡灵了,即便她们有罪,也不能说为畜生!”
“王爷仁慈——”林风背着顿身应了一句。
“不——”秦王的声音愈发的冷了下去:“我的意思是,王叔不该还像护着孩子般护着我了,我现在是一个丈夫,是一个父亲,若是有人要伤害我府上的妻儿老小,我定是不怕手刃了他们!”
林风竟心里一惊,平日里觉得自己和弟弟林虎便是杀伐果决之人。原来真正的杀伐果决:不是穷凶极恶的喊打喊杀,而是我对死者有敬意,但我也要杀了你!
“属下告退——”林风并未回头,他有点惧惮看到说出这样话的秦王,这个王爷,和外界传的情种还不一样:难怪魏王会将他当作对手,这样的心性,有大善而不怯懦,有情怀而又有规则,有谋略却深藏不露。当真是个极好的对手啊!怕是以后的交集,少不了了!
秦王的脸一半埋进了月色里:阴鸷而萧瑟。焦父知道他一直避免血亲相对,魏王,说到底,还是一个直系的叔叔,秦王父皇的亲兄弟。儿时还因为年纪差不了太多,将他视为最亲近的王叔。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或者一直魏王都有这样的心性吧。他活得太显山露水,反而不知他的真心为何了。
“青风,今晚便辛苦你们,将她们葬了吧……”秦王叹息着开口,不知是月色朦胧,还是自己眼睛起雾,那夜里的景,都重重叠叠了。
“是,王爷……”青风爽直领命,却犹疑的辗转了几下:“王爷……”
“葬在八里亭吧,清静……”秦王知道青风的犹豫是为何:“那里,也是她们该殒命的地方,只是这一辗转,倒让我们有理也无处说了。”
“以后还要小心行事,不过能拔除魏王的这两颗危险的棋子,也不必一直叹息!”焦父抬手在秦王的肩头拍了拍:“还有你岳丈我呢!老当益壮,也会护你和青儿的周全!”
“还有我们呢!”焦氏三兄弟齐齐伸出手,一掌覆一掌的起誓道:“父亲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即可,这以后的危机,我们三兄弟定会拼尽全力去化解!”
这冷秋寒夜里的唯一慰藉,便是自己的岳丈和舅兄们了吧!秦王也坚定的覆上了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热度熨贴到了心口,倒也消了一丝愁绪和茫然。
文德殿。
“秦楚参见皇上——”
“起身说话——”宋皇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眉心:“这么晚召你进宫,可有人起疑?”
“皇上未卜先知,此时秦王府邸忙乱的很,若是今晚不趁乱进宫,怕是等王爷缓过神来,就要治属下的罪了!”秦楚知道此时是进宫最好的时机,也不得不佩服起皇上日理万机还有如此细枝末节的预谋。
宋皇起身踱步到秦楚的身侧,朱红色的圆领大袖罩衫拢在他的身上,须子竟被衬得有些灰白了。
他拍了拍秦楚的肩:“做得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秦楚虽是焦继勋府上的府兵,可是在遇到焦继勋之前,自己还是王爷的时候,秦楚便是自己府上的武术教习了。
“秦楚知道,当年先皇杯酒释兵权,便是忌惮这些将军手握重兵,虽然焦将军有豢养府兵的权利,可若是因为位高权重便生出异心,皇上定要将这样的野心扼杀在摇篮里!”
宋皇敛着眸子,嘴角轻勾一个不喜不怒的笑来:“好在焦将军没有辜负先皇的信任,也没有辜负朕的信任!”
“焦将军确实是刚直不阿的老臣,不倚仗功勋,不倚老卖老,已过七旬还壮志满怀,是个热血将军呢!”秦楚说起这些,也是有些动容,自己虽然追随皇上万死不辞,可好赖人还是拎得清。焦继勋是满朝文武里唯一一个不作为开国功臣还勤俭修身的老臣子了!
“魏王还真是舍得啊!”宋皇知晓这魏王秦王之间的风波,似笑非笑,似叹息非叹息的说道。
“依属下拙见,这下秦王倒也无计可施了,那这故意放走那两个女子可有意义?”
“你这当然是拙见——”宋皇哈哈大笑:“这事情,比朕预想的,还要有趣!”不过,自己以为那个焦竹青也会殒命,没想到倒是个命大的女子!
把这时局搅浑,便知谁想浑水摸鱼了。宋皇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天地间,只要是他要预谋的事,便是天地皆要相助!运筹帷幄掌控局势,只在自己的翻手覆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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