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书网]
https://www.lesh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曾经是自己陷入困境,自己竟然也不觉得害怕,除了当时怀着他的时候便不太平。可即便是想着自己能用身体先替孩子挡一遭,都没有此时浑身滚烫嘴唇已经起壳的惟叙来得让自己胆寒。
“夫人,大少爷又抽搐了……”春儿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惟叙的时好时坏,折磨的,是整个秦王府上上下下人的心!
竹青的眼泪无声的滚下来,脸颊上却不是悲恸,而是有些麻木的强装镇定。她放下一直在往喉咙里灌着热茶的杯子,可还是觉得特别空落和紧张。秦王的大手覆上了竹青有些手足无措的手,也只有秦王知道,竹青的镇定,是在多难受的境地上筑建的了。
“青儿,叙儿现在需要我们,这一关,我们一家人一起过……”秦王将惟宪从贺姑姑的手上接了过来,惟宪在秦王的手里,秦王将竹青的手拾起,却被惟宪的小手紧紧的攥在了手里。
竹青的眼泪成串,却还是撑起了一张笑脸,整个人只觉得力气全用光了般。可自己此时哪能倒下,进到里屋的竹青脚步比抱着孩子的秦王更快了些。
惟叙的身子还那般小,小小的痉挛却更摄人心魄。竹青拭干眼泪,急得嘴上全是血泡。
要让惟叙不咬到自己的舌头,每一次抽搐的时候,都得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要抠住他的压根,还得让他的着力点全在这手指上。
竹青想也没多想,便将手伸了过去,却被后脚跟来的秦王摁住了手,自己的食指伸了进去。
孩子虽然年幼,可痉挛时候力气都无法自控,这牙齿已经齐全的孩子,很快便咬出了血渍。
竹青急得团团转,而这样的痉挛大家只能等着。直到秦王的手指血肉模糊,这一次时长惊人的痉挛才得到了休止。
“夫人……大公子的痉挛时间越来越长了,你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直陪着看护的许太医,此时犹疑了许久,终是结巴着说了这样的话。
许太医年近六旬,却被秦王的威慑震住了眼睛。这个男人被咬得血肉模糊,都没有半分的变色,此时自己的这句话,却让这个男人眉心一拧。
秦王知道结局堪忧,可这样的话,偏偏自己不想让竹青听到。孩子从竹青的身上掉下来的,只怕自己被刀刮凌迟,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苦。
竹青不能接受:什么叫最坏的打算?她有些歇斯底里,也是惟叙生病以来仅有的一次咆哮:“什么叫最坏的打算?我儿最坏的结局究竟是死是活?诺大的宫城,诺大的世界,为什么没有一剂良方?”
而歇斯底里后,竹青却是泪水涟涟的对许太医说着‘对不起’,而刚刚还有些畏缩的许太医,此时却是难堪:王妃关心则乱的这一声声有道理的斥责,此时倒显得自己无能。
“王妃言重了,是下官无能……也许大公子的病情可以回转,可是,下官已经竭尽全力了……”许太医的这一跪,不是上下级,而是对自己的那点医术感到抱歉。高平郡王小小年纪便封王,是整个开封府比当朝皇子还要瞩目的人物。才学初露,又心慈良善,朝野都对这个小红人满心喜爱,可这还未及两岁……
竹青回拜了一个大礼:“太医已经尽心尽力,竹青全然看在了眼里。太医已经陪护了多天,既然这结局这么不理想,太医早些回去休息吧,回天术,太医并不在行不是吗?”
许太医还想说什么,可现在这样的情境自己并不想替自己辩驳几句。大概王爷王妃也无心听自己的一番解释了吧?
许太医又遗憾又难堪的离开了秦王府,一步三回头间只觉得心头堵得慌。可最终,也只是给这慌乱的一家子留下了一个有些疲累又不甘心的背影。
可许太医的步履再匆匆,西陆坊的惠兰园外,自己还是被人拦住了。
惠兰园全是卖艺不卖身的艺伎乐坊,琴艺舞艺都是一绝,可许太医没有看舞赏乐的雅兴,拦路的人也不像是有邀他赏乐的雅兴。
来人是林风。
即便是他的脸上挂着谦恭的笑,可眼神里的伪善,对于一个浸淫朝局几十载的老臣子来说,太容易辩白了。
“许大人,咱家老爷有请——”
许太医须子抖了抖,是面目的神色都有些难看了:这嘴上说着请,可这相邀的男子却给身后的两个小厮眼神一示意,两个小厮面色冷淡的将许太医左右手一抻,这么半扣半押的将许太医往惠兰园里带了进去。
许太医还有些不甘愿的反抗,可一看到惠兰园后厢房的小雅居里背身而立的男子,竟一时有些慌张了起来……
“魏……魏王?……”
小雅居和旁的观赏厢房不同,这是整个惠兰园唯一一间有门窗的厢房。因为这中院里的舞艺和琴艺不会到旁的地方演绎,这惠兰园里所有的厢房都没有门窗。为了方便听与看,这其他的厢房都仅仅是纱幔作帘。
整个惠兰园,都是鸦青色的素帘,不过里面的藤蔓都是园里人精心护养,那些真实的绿意,都是最沁人心脾的自然风光。和那些艺伎葱白的手指一样,上下翻飞中更添了一份空灵。
可许太医无心欣赏这一派深秋里精心布置的春意,魏王脸上带着莫名的笑,让许太医只觉得脑子不够用。
押解自己进屋的小厮都退了下去,这雅致精巧的小雅居,徒留下魏王和许太医,即便是小巧的屋子,许太医也觉得两人太拥挤,而心里又空落没底。
“许大人别来无恙啊……”魏王敬上了一杯茶,哪容得许太医拒绝,只得诚惶诚恐的接下。
许太医只觉得口渴,这茶水便一杯接一杯,安静清幽的小雅居,只听得自己紧张的咕咚声。
“许太医,这事得一件件的做,这茶得一口口的喝……”魏王眉毛一挑,即便是眉目淡淡,可语气里的压迫让许太医用来消解紧张的茶水都不敢再喝下去了。
“不知王爷唤微臣前来,所为何事?”许太医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
“秦王府的那个小郡王,听说病得厉害了?”魏王的打探,明明是蓄意而为,可语气却只是想要和自己话个家常一般。
许太医不敢有欺,何况这样的消息,只要魏王想知道,即便是自己不说,他也能打听得详实。
“情况……不容乐观……”许太医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有些难以启齿:“许是下官医术有瑕,在下官的医术里,高平郡王已是这两天的结局了……”
魏王闻声倒是冷冷一笑:“许太医在这孩童外伤上的造诣,可是医官院里认了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的高明。你的医术有瑕,那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敢说自己医术无暇呢?”
“虽说人无完人,可那孩童,毕竟是高平郡王,也许神明庇佑,也许吉人天相,这悲观的话,只是从病理而言……”许太医哪敢将话说得太满,都是皇室的血脉,魏王和秦王的不睦,倒是早有耳闻,而这一前一后的储君,单单是猜,便也知道这两人是要不平淡的相处下去了。
魏王嘴角的弧度笑意更深了:“若是本王不希望他吉人天相呢?”
“王爷……此话何意?”许太医的额上浸出了汗,却见魏王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瓷白的玉瓶。
“西凤丸?——”许太医哑然失声。惊骇的看着神色依旧淡淡的魏王,都说这是王子里最眉目秀美俊逸的一个,可偏偏,这人的心,狠绝到让人嗔目的地步。以前只是私下揣度,可今日一正面交锋,倒真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漠然。
西凤丸:是慢性毒药。这只在宫闱流传的毒药,许太医作为医官院里的首任,哪能不清楚。这是为了让宫里旧病缠身的宫人而准备的,目的只是让他们慢慢解脱。而三宫六院里的宫人何其多,病得也是五花八门,若是想要处死,又怕闹出是非,便经由医官院的手开出这看似救命实则要命的西凤丸。人会在服药初期精神慢慢便好,犹如回光返照一般,可这短暂的痊愈犹如烟火一瞬。很快人就会在睡梦中安静的死去……
“说来可笑,本王知道这宝贝的时候,也觉得份外惊讶,医官院明明是救死扶伤,怎么会有这样特别的毒药呢?许太医,可有经过你的手开出这可怕的东西?”
“王爷,那高平郡王明明就是命不久矣,你这又何必要……”许太医为官四十载,只想着勤勤恳恳便不会有什么波澜,可而今,是要连告老还乡的机会都没有了么?储位之争,自古便又流血和牺牲。自己哪儿都不站,只想做个领朝廷俸禄的郎中……
“许太医,还记得你十几年前开给徐才人的西凤丸么?”魏王眉头一拧,他喜欢明白人,可不喜欢这么罗嗦的老头子!
“王爷……王爷是什么意思……”许太医的手一抖,举在唇边的茶杯跄然落地。
“若是秦王知道,这杀害他生母慧娘的凶手,竟是你这个默默无名的老头儿,不知道这秦王会将你如何……”魏王哈哈一笑:“你既然是被人委派,便也知道当今皇上和那个慧娘,有多深的渊源吧?”
许太医在椅子上已经坐不稳了,他赶紧俯身在地,虽然不知魏王如何打听到了当年的密事,可自己当前,已经无路可选:“还望魏王指给老臣一条明路……”
“明路?许大人,你的胃口莫要太大了,这事办成了,你便是死路一条,而这事若是办不成,那你的亲朋三族,怕是都只有一条死路了……”魏王淡淡的敛了敛眸子:“本王可不是和你做交易,本王这是在救你全族人的性命呢……”
许太医惊讶的看着魏王含笑看着自己,背脊一片寒凉:不管自己做什么选择,自己都是死路一条了,可明知是一条死路,自己又怎么能,拉着自己的妻儿亲眷,和自己一起走上这不归路?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