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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竹苑里的安静,全得益于惟叙越来越短暂的睡眠了。汤药又苦又涩,可惟叙清醒的时候还是懂事的都喝了下去。他年纪那么小,便看得懂父母的难过皆因自己而起了。
惟叙乖乖睡着的时候,竹青看着那张因为发热而红扑扑的脸,怎么也不能将许太医的悲观论断和这个还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小脸联系在一起。而惟叙愈发的懂事,竹青的心就愈发的揪疼。许太医的去了又返,让有些绝望的竹青心里莫名的一亮。
“可是有了法子了?”还不待许太医道上一二,竹青便殷切的迎了上去,连许太医汗津津的一张脸也没顾得上。
深秋的傍晚,全是薄薄的凉意,许太医一路想了无数折回来的措词,却没想到竹青对自己的有这样的期许。
许太医心里一时难受不已,无数次都想将袖兜里的西凤丸丢弃,可一想到魏王的那张脸,便知自己若是将这玉瓶丢了,只怕家人性命,也就丢了……
他颤颤巍巍地掏出玉瓶来,还未多解释一句,便被竹青欢呼雀跃的接了过去:“这便是吾儿的救命药了?”
“王妃……这个……”许太医须子一颤,想要阻止,却终究是有些颓丧的嘱咐了一句:“一日一粒便可……”
“这药有多神奇?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使用?……”竹青的问题都透着浓浓的喜悦,此时自己哪里是发问,不过是将自己有些按捺不住的紧张悉数释放出来罢了。
许太医一怔,可这些问题自己在来得路上已经推演了无数遍,便也只是良心谴责时的一时犹疑而已。他淡淡的在竹青身侧解释道:“这药丸虽然能救命,可也确实是虎狼之药!这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这么烈的药性,微臣不敢在小郡王的身上试验……”他叫住有些高兴过头的竹青,像是说给自己听得一般:“这药可保郡王一半生机,可也带着一半杀机,王妃您可想好了?”
明明这药,只是毒药罢了,自己说这么多,到底是想保命,还是想让自己心里的自责少一点呢?
竹青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已经行至厢房外的回廊边,脚步却停滞了。
“你说只有一半生机?”
“是……”许太医此时哪还敢看竹青的眼睛,那蹿升而起的希望之火,在那双眸子里一点点的熄灭了下去。那攸然垮掉的脸色,那僵持不下的笑容,都让许太医受着良心的折磨。
“纵使只有一半,已是老天眷顾,许太医您不必纠结,若是……”竹青有些苦痛的闭了闭眼:“若是我的孩子福薄,也断不能怪责到您的身上……”无论精神上有多么的不济,竹青还是体谅了许太医的为难。
“王妃折煞下官了,若是小郡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下官的这条贱命,又怎么能与小郡王相比?”对于许太医而言,竹青这样的善举,秦王府上上下下对自己的恭谦,便都是这直插心口的利刃了。
“春儿,送太医回去吧,这之后,便是我们自己扛了……”竹青让搀扶着自己的春儿送走了许太医,自己看着这个老人的背影模糊了以后才慢慢的挪到了惟叙的床沿边。只是每走一步,自己就将这装着药丸的玉瓶握紧一分。
“王妃——”直到走到了东苑,许太医才老泪纵横的往雅竹苑的方向重重一跪,春儿吓了一大跳。
“许大人你这是……”春儿看着他的样子有点害怕,这个老人的眼泪像是流不完了一般,任由自己劝说,他也长跪不起。
这‘砰砰’几个响头,让春儿都不敢近身,老太医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的时候,春儿才适时上前扶了一把。
“丫头,我没事儿,小郡王吉人自有天相,愿他躲过这个劫数……”许太医连春儿这下人丫头的眼睛都不敢看,便落荒而逃般往侯在秦王府外的马车里一钻。
马车是自己府邸的马车,可里面从惠兰园那一会面的时候,魏王便隐身其中了。
“看许太医这满头的汗,想必这些事儿是办成了?”魏王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指,乐见其成道。
许太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听见他说自己一头的汗,才抬袖将脸上的汗展了展。
“许太医这是在生本王的气?”魏王哈哈打趣道:“不过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许太医大可放心本王的承诺,你的家人安宁,自是我来守护了……”
许太医闭眼不作声,好半晌才幽幽开口问道:“我这个将死之人,斗胆冒昧一句,王爷是如何得知这十几年前的旧事的?”
魏王拧了拧眸子,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过于幼稚了:“许大人浸淫朝局多年,还不懂未雨绸缪的道理?慧娘是个很有意思的过去,挖掘的深了,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许太医眼睛攸然睁开,神情里尽是惊骇:这个秘密,自己舍生都要保下的秘密,不仅仅是牵扯自己家人性命的秘密,被他知道了?
魏王似乎对他的反应有点满意:“这么久了,总算是看到一点有趣的表情了……”他盯着许太医的脸,那张脸已经苍老的厉害,灰白的须子因为紧张和惊恐而一直颤抖。眼睛很大很亮,像是这张脸上唯一的活物,只是眼袋和皱纹将这大而亮的眼睛衬得愈发的可怜。一张脸如巴掌般窄小,明明是个肉头的鼻子也皱巴巴的拧在一起。眉毛也白了几根,一头白发藏在薄薄的几根黑发下面,发际也愈发的靠后了。
单是这张脸上的惊骇,便足以让人想要可怜他一番了。那一身紫衣都撑不住的精神头儿,里面似乎只是包裹了瘦弱的一缕气。
而许太医此时拼命吊着的一口气,似乎也快要被他颤抖的身子给抖没了。
“许大人——”魏王觉得他此时若是死了,这事儿还没有背着的人了。他温和一笑,像是什么可怕的话也没说出口般:“你既然想将这秘密带进棺材里,本王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罢……”
许太医只觉得心口一孪,自己也以为便是这一口气的事儿了。可想着当年自己受命杜太后给徐才人下毒,自己也是因为太后的那一句话:江山不稳,美人祸宫!才甘愿做了如此犯天下之大不违的事情!而魏王如何得知,自己已经无心去猜皇室里的那些血雨腥风了,杜太后那么谦和的一个人,也会因为江山社稷子女之私而和自己暗商如此狠毒的计划,更别提从小浸染在这大染缸里的魏王了。
“王爷,既然你知道真相,便知当年旧人的用心良苦,微臣已经年迈,活到这个岁数,也可以无悔去向太后请罪了……”许太医心里一明,可也知道自己这话不过是人微言轻力不从心。若是一两句话便可以让魏王回心转意,只怕这以后,只会有更多的流血牺牲。
哒哒马蹄在青石板路上碾过,一切都岁月静好的模样,这大概不久后,便是身后事了。
此时的雅竹苑,竹青三步并着两步的往里走,这救命药明明让自己那么矛盾,可自己还是急切的往惟叙的床边走。
惟叙还在睡着,这样的安静太珍贵了,竹青不想扰醒了这弥足珍贵,便一直守在床榻边,秦王一进府便得知了许太医献药的事,便急匆匆的往雅竹苑里赶了来。
“青儿……”秦王刚想张嘴呼唤,却被在屋外一直候着的家丁急急拦住了,“王爷,大少爷刚刚睡下了……”
秦王赶紧噤声,脚步也轻缓了许多,自己刚要进门,却听得符佩儿在身后唤了一声“王爷”!
自打竹青各种游说,再加上自己也知道这符氏也确实没有再犯出什么事来,秦王对她的态度也不再那么难看,反倒是符佩儿还是怯生生的,对秦王也只是尽侧妃的礼数。
“嗯~”秦王知道她最近也一直在雅竹苑帮衬,便和颜悦色了一些,自己也无意等着她一起,符佩儿远远的招呼和行礼,注定就是这样的距离让两人都要舒适一点。
秦王看着竹青一手托腮,连自己和符氏进屋的响动也不曾闻见,心里的苦涩被一点点放大,对那个及时的救命药也一点点的希冀起来。
“便是这个?”秦王轻轻的在竹青身边坐下,揽住她消瘦的肩,将她紧握在手上的玉瓶错在了自己的掌心。
竹青看着他,满脸都是受伤孩子的表情:“一半是生,一半是死,如何抉择心口才会不痛?”
“还有一半的希望,咱们定要试一试的不是吗?”秦王拍了拍竹青的肩,力道很轻,可自己的心里,何尝不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而惟叙这短暂的安眠,也在两人的犹疑间醒了过来,他目光所及,看着父王母妃都在自己的身边含笑陪着,那张通红的小脸也浮起了一抹笑意来。
“叙儿,母亲问来了一味药,叙儿吃下去便会好起来,叙儿勇不勇敢?”竹青藏匿着自己心口的苦涩,笑意吟吟的问着惟叙。
“叙儿勇敢,叙儿会好起来,不让爹爹娘亲担心……”惟叙明明呼吸都炙热,可还是回应了竹青一个世间最明朗的笑容。
这样的孩子,如天使一般,竹青无数次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和这样的孩子有一场母子情分!
竹青将药丸捏在指尖,孩子已经被扶坐了起来。只是还未将温水端到手上,一记低吼便从窗外破窗而入:“不可——”
来人血迹斑斑,一身衣衫全是血口子,看起来份外骇人,只是,那样颀长的身材,那一头如瀑的黑发,那张瘦削的脸,还是让所有人都吃惊唤道:“梅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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