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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竹娘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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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兴国五年。

    年前交趾内乱,年仅六岁的丁璇为帝,真正把持交趾朝局的便是交趾的大将军被封为副王的黎桓。此事在宋皇的心里一直是一件出兵的由头,年初休牧期一过,这朝廷里争执不下的便是战不战,又由何人领兵……

    宋皇看着文德殿那一尺多高的折子已经堆成了好几摞,不单单是眼睛,连脑子里都是浆糊一片。此时王继恩按肩捶腿的力道就跟挠痒痒一样,宋皇舒缓不了心中烦闷,便驱走了他。

    “皇上,要不,宣皇后娘娘过来?!”王继恩知道皇上最近忧心忡忡,那嘉庆殿差来的宫人也快把自己烦死了。这做奴才的夹在主子中间受尽了夹板儿气,此时的建议虽然有些冒险,可自己也是不赌不快了。

    许是这郁结的脾气谁都猜不准,许是皇上也想着已经许久没有召见过皇后了,反正王继恩这么一说,他便点头允了。

    王继恩心下大喜,终于是可以安安心心的收下皇后娘娘的赏赐了。这嘉庆殿的银子给的越多,自己的心里就越是不踏实。这会儿自己终于可以拿着这些丰厚的赏赐,去寻几座漂亮的宅子了。

    传报很快便得到了回应,让王继恩都怀疑这皇后是飞过来的,反正这两人一进一出间交汇的眼神,那跟在皇后身边侍女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又暗暗的交到了王继恩的手里。

    虽然伴君如伴虎,可这差事又险又肥,盯着自己的人,可不在少数。王公公暗暗想着,又将袖笼里的钱袋子捏紧了一分。

    “皇上,可是遇到烦心事儿了?!可从不唤臣妾来这文德殿的……”李氏玲珑剔透,见宋皇紧缩的眉头,三步并着两步便走了过去,一双柔夷便攀上了宋皇紧缩的眉头两侧,柔柔的语调和体态,是个男子,便会心头一软了吧?!

    皇上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柔乡,那手上的折子也是轻轻一放,便任由李氏摆弄自己这颗沉沉的头颅了。而身后的李氏,一双眼波流转的笑眼,笑意未淡去,那折子却是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她的眼里。

    “皇上这折子都堆成山了,要不去嘉庆殿休息一会儿吧,此时您也该午睡一会儿了……”李氏声音婉转如莺啼,任凭谁人听了都得依了她,可这毕竟是坐拥江山的男人,只是一会儿的沉溺,那眉心便又沉了下去。

    见宋皇将那折子复又拿起,李氏乖顺的罢手准备退下,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你就在这儿,陪朕一起看看——”

    李氏脸色绯红,道是心里话:“这折子是君与臣的私话,臣妾哪里过得眼,何况,臣妾什么都不懂……”

    “不需要你懂兵法,只是陪着朕,也许你们这些女子的建议,不偏不倚刚刚用得上呢?!”宋皇见她又羞又窘,心里倒是一喜:这样不争不抢懂得进退的女子,即便是慧娘的一个影子,也是极为让他满意的影子。

    而这大概,是这个聪明的男人第一次看走眼的女子吧?!

    李氏对宋皇是爱的,只是这份爱必然带着这深宫里的心机和聪颖。若只是一份单纯的爱,只怕是旁的人将这宫闱想得太简单了些。李氏这个皇后,曾经的胆战心惊都是经历,如今的胆战心惊,更像是一张面皮,让她趋利避害的面皮而已。

    “皇上就知道寻臣妾开心……”李氏依然窘着一张脸,只是那眉眼也学着宋皇的模样渐渐沉了下去:“皇上,这是要和交趾有一战了么?!”

    “哦?!”宋皇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一介女流,竟是主战的立场么?!”

    李氏又羞了个大红脸,那下巴若不是皇上点着,估计此时都要陷进那大大的领口里去了:“臣妾只是看这崔姓的将军言辞凿凿,又战略清晰,许是这是坐定了的战事呢,莫非是臣妾妄言了?!”

    “崔亮……”宋皇轻轻的咂了这个折子上的署名,眉心渐渐浮起了一抹喜色:“我就说你剑走偏锋,这话正合我意!”他宠溺的在李氏的鼻尖上轻轻一点:“这左监门卫将军崔亮,是个年轻有为的后生,曾经在孙全兴的麾下,如今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他熟练兵法,又有陆战的丰富积累,这次的陆路兵马部署的人选,朕许是有数了,哈哈哈——”

    看刚刚还愁云密布的宋皇此时朗声大笑,李氏也只是羞答答又不知所云般陪着笑脸。只是她细密的心子里,还是感激起了赵普的点拨:若不是他荐上崔亮这个人物,自己这深藏宫闺的妇人,有哪里知道什么年轻后生,更别提和那不近人情的孙全兴有什么交集了……

    宋皇还沉浸在排兵布阵的激动里,若不是李氏一句轻若未闻的嘀咕:“这交趾,善水战么?!……”

    宋皇依着她的葱白玉指一指看去,果然是宁州刺史刘澄请命的折子。那眉心更是大大舒展开来,将怀里的人儿更是复又抱紧:“你果然是朕的小福星,这么多的折子里,偏偏你慧眼识珠。这交趾,让我大宋稍有忌惮的便是他们骁勇的水兵了。这刘澄,是咱们大宋水师里最强的一只。朕单是为这吵得不可开交的战与不战混了眼睛,还是你聪明,在朕这里,还没有把这有把握的仗送到了眼前,还要退缩的道理……”

    李氏心里砰砰直跳,深怕皇上一个凌厉眼神便看穿了自己这若有似无的点拨。甚至不仅没有怀疑到她,而是这兴奋难耐的男人,差点就在这文德殿,便宠幸了她。

    而让他点到为止的,便是一封急传入宫的?迅媪恕

    “秦王妃焦氏竹青,上元节突遭奸人所害,毒发身亡——”传令的太监已经抖成了筛子。

    “什么?!——”李氏手上的折子都震落了地,而拍案而起的,还是这殿上最威仪的皇上了。

    “秦王妃焦氏竹青……”小太监差点说不利索,却被宋皇冷冷而又坚决的打断:“朕是问你,这堂堂一个秦王妃,是被谁人所害?!这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朕的京城暗杀皇室宗亲?!——”

    “大理寺卿求见——”

    “京兆尹求见——”

    ……

    和着小太监的?迅嬉坏蓝?矗?闶钦饩┏钦乒苄逃?牧轿淮笕肆耍??獍缸又?螅?坏玫谝皇奔淅辞朊??傲恕

    比起众人的汗津津,只有宋皇那冷冰面容下若有似无的一动,而在宫闱巡逻的郭奕,自然听得了这一个消息,而他的心,在有所耳闻的那一刻,便难以平静下来:他果然……他果然做了……

    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几十载来都没有什么使他害怕的事,唯独这一件,他胆寒到有些害怕了……

    宫闱里的乱作一团,又哪里比得上此时的秦王府的一星半点?!秦王妃失踪一夜,待秦王和青风将她寻回去了,竟是一具冷冰的尸身。

    不仅冰冷,那浑身皮肤都是骇人的青紫色,不是斑驳的一块一块,而是整个人都呈现出青紫色,似是中毒之相。

    符佩儿和柳儿一看便昏死了过去,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那小身板儿的力气单单拿去哭都嫌单薄虚弱。而秦王的不吭不声,青风的不知缘由,和随后如飞奔而来的焦氏三公子,将这秦王府的雅竹苑,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焦云琅、焦云翳、焦云钚怎么都想不到,这才在年夜见过的小妹,这才在前几日回过娘家省亲的小妹,怎么就在上元节一过,就和自己阴阳两隔了?!

    焦云钚冲动些,上手便拧紧了秦王的领口,青风想上手拉开,都被秦王呵斥下去了。

    而秦王,只是滴着一直隐忍的男儿泪,重重的跪在了这个最年轻的兄长面前。

    “你——”焦云钚高高挥起的拳头,终究是声嘶力竭的挥在了旁边的香柏上:“我要如何,给我的老父亲交待?!你倒是告诉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怎么会——”

    焦云琅一向持重,焦云翳一向温和,此时也是捏紧了拳头没有发作,只是他们紧咬的唇和隐匿的拳风,都将他们身子震得直颤!

    “王爷可有怀疑的人?!”焦云琅稳着直颤的牙根,将这话狠狠地咬了出来。

    “京兆府尹的仵作已经验过了,是青毒——”青风害怕焦大哥那捏紧的拳头跟着就要挥到无辜的秦王身上,赶紧帮秦王言明一切。

    竹青的走失,和在什么地方找到,都一五一十的……按着编排好的,细细说来。

    只是苦了这三位兄长,心疼得差点就这么随小妹去了。

    “青毒!那青离帮!我定要杀到他老巢去,不管这漠北有多远,有多险——”焦云钚说着就要跨马离开,若不是焦云翳拉着,声音凄苦的说了一句:“待小妹入土为安,二哥和你一起去……”

    焦云钚那紧绷的身子瞬间就垮了下来,都是有泪不轻弹的男儿郎,此时却在这清逸的雅竹苑,哭得像孩子一般。而小小的惟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若不是贺姑姑一脸热泪的将他和惟宪从棺木前抱开,只怕此时这两个小家伙还当竹青在沉睡呢。

    虽然入殓前已经验过尸身,还重新穿戴整齐了,竹青发青的面色也被收拾干净了些。柳儿亲手给她梳了最后的妆发,又补上了胭脂红唇,此时的竹青,也当是沉睡了一般。

    柳儿害怕手抖,将这妆给画难看了,一直隐忍着眼泪,直到看着竹青似有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一直隐藏的情感,终究爆发了出来:“夫人——”

    她和符佩儿一左一右叩着棺木,哭得死去活来,而一声凄厉的尖叫,差点将这两人的哭喊都淹没了下去:“青儿——青儿啊——”

    闯进来的女子一路跌跌撞撞,那发丝都跑得散乱了。直到她连滚带爬的走近,所有人才看清这疯疯癫癫的女子,竟是堂堂国公主延庆!

    石右之在她身后拉她不住,听到消息延庆便狂奔出门,这春寒料峭,她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那反复华美的螺髻,在半路上便散作了一团。

    秦王几乎是瞬时起身挡住了她,眼神里有恨:“你来干什么?!”

    若不是石右之拉开了他,他当真是要挡上一挡,要质问几句。

    可延庆只是看到了棺木,才知这消息是真实又可怕的。她明明带着几分希冀,希望这不过是开大了的一个玩笑。而这棺木里伊人如斯,却又是斯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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