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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昭然身上的汗毛竖了七七八八,当真是要在心内喟叹一句:真不知这姑娘还有些什么偷偷摸摸的本事,竟能如斯变化,如同天上仙、又想地府妖——可细细看来,眼前人不过人间青女,与旁人相比,未曾多一只眼睛、少一窍良心,当真令人捉摸不透。
不动声色后撤一步,越昭然才低首轻言,“此事为难,臣实在不能当下便过于笃定的应承您——只是请您放心,既然王女与臣如今已在同一条船上,臣就不会同您玩心眼儿,免得伤及自身。”
“嗯,这倒是句实在话……”阿史那媛也不愿过多为难越昭然了,于是抬了抬手,只用两指轻滑过细细白腕,一壁往后退身,闲闲踱步,饶了越昭然走过半周,才又柔柔言道,“既然如此,本王女便等你的好消息了——应当不会太久罢,本王女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是,不会太久。”
越昭然并未抬头,却也依稀能够猜测的到此刻的阿史那媛会是个什么神情——得意洋洋、自以为是,那样一张脸,越昭然也并不想要细细欣赏。
阿史那媛兀自点了点头,终究将手放下来,而后缓缓落定话音,却已经悄然掀动了其他的话题,“今日的《乐府诗》,越先生讲的很好,声色娓娓、恰如其分。”阿史那媛停下了脚步,继而弯唇勾起一道恰到好处的暖弧,“本王女很满意。如此辛苦,还是早些回府去罢。”
今日入宫,分明什么都没做——但越昭然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阿史那媛这番说辞的用心良苦,不过是用来敷衍皇后的说辞罢了,于是两手在胸前拱手,缓缓低声续上后话,“这是臣的本分,《乐府诗》虽然简单,却也是汉家诗文缘起之书,王女愿意学,臣很是欣慰。况且王女聪慧,不过半日时光,就已经背的下‘莲叶何田田’,实在令臣佩服万分。”
“既然王女累了,臣便这就告退,往皇后娘娘那处一趟,将今日之事禀明娘娘,好让娘娘也放心。”越昭然身子压得愈发低,是极其恭顺的模样,不过铃音落定,便微微抬首,面上神色已然不动如山,仿佛今日两人所谈之事,当真是一首乐府诗罢了。
彼时荷塘无叶、更无莲花,不过两人口中舌灿莲花,更胜过宫中池塘万千风华。阿史那媛很是欣慰的朝着越昭然一笑,继而轻缓抬手,徐徐应承一句,“越先生,才是真正的聪慧过人。本王女知道,你们汉家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不对?”
“以本王女所见,越先生,便是这句话之中的‘俊杰’之人了。”
她的声音虽然平顺,却还是令越昭然听出了几分稀奇古怪的情绪——仿佛此刻是阿史那媛身居高位,颐指气使之间多了几分理所应当。可如今毕竟是自己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自然不好太过放肆,于是越昭然也不过得自嘲一笑,又恭顺添了后言,“多谢王女夸赞,臣这便往凤仪宫一趟了。”
“嗯,越先生,您去吧。”阿史那媛心知事成一半,自然不再多留越昭然浪费彼此时间,也便抬首以目光相送,直到越昭然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她才徐徐轻荡开一声叹息。
……
“王女,您说,他是个靠得住之人么?”当诺娜端着一杯茶入内时,阿史那媛正抬手撑着太阳穴,轻轻闭着眼睛,脑海之中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只是面上神色并不算多么轻松而已。彼时诺娜的声音响起,倒似将人惊了一惊。
阿史那媛便凝神睁眼,终究又叹一句,“现如今除了他,这泱泱天朝之中,还有本王女能够倚靠利用之人么?”
王女贵女,说来是无上荣光,却也实在担当了旁人无法想象的重担。只因她们都是王朝的脸面,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所以她们便是活泼也要变得肃穆,轻挑也要化为稳重,皇家最为光荣的血液流淌在她们的骨子之中,将她们尽数刻画成同一副样子。
天生便有反骨芒刺的,已将被天下人的刀子杀了干净,于是剩下的人单一漂亮,变成一个又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即使有人生来便想着要去做一把刀,也只能隐起锋芒,装作纯良无害、温柔驯顺的绵羊。
而在生来便高贵的骨血之中,更为难得的便是女子了,她们不但要撑起王朝的荣光与脸面,还要生出些许舍生忘死的广阔心肠,这并非是要她们如同男子一般在战场上厮杀和血拼,而是在战乱的背后,奉献出一生自由来换取片刻的宁静与和平。
正如诗中所念的那样:舍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
阿史那媛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可是她的一方天地,就此戛然而止,停在四面楚歌的高墙之前,想要脱身,是难上加难。
“莫说整个皇宫,就连整个京城,我也只能拿得准他一个人的把柄。”阿史那媛微微回头,便瞧见了站在身后凝神盯住自己的诺娜——那是一直跟随自己长大的姑娘,她常能如同一朵可堪解语的娇花,在阿史那媛需要的每一个时刻,安静地聆听,而后温柔地点出可以更正或做的更好的部分。
突厥王女朝着自己的下女弯了弯唇。
“好在,我没有猜错。”
她最终还是回过了头,仰面望着黑暗之中的月亮,那是一轮永不会变、却又永远在改变的月亮——它有它的光芒,却也有它的暗淡。只是黯然神伤往往被隐藏在毫无人知的背面,从不轻易将伤疤示于人前。
月亮就像此刻的阿史那媛。
“您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说实在话,他做姑娘,做的已经很不错了。”诺娜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回想曾经与越昭然的第一次相见,“奴婢从未觉得,他当真会是个男人……”
“这事并不怪他。”阿史那媛笑了笑,“我只是在那位‘燕大人’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罢了——中原人并不以为女人做得来将军,于是他们会主动忽略这种可能性,比如说,会有一个女将军,如同男人一般的飒爽和骁勇。”
“可我不一样。”
阿史那媛的声音就便这般荡在夜风之中,一瞬而逝,就此消散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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