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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并没有将燕云柳的不同太过详细的说给诺娜听——只是将自己原本应当讲出来的话变成了一抹颇显神秘的笑意，而后轻轻摇头，朝着一侧的姑娘说道，“走吧，又是该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王女……”诺娜却似乎不曾想到自家主子会如此迅速且没有预兆的将前一个话题结束掉，于是露出了三分怯然的懵意，继而将手中的动作停了停，“现在就要传膳来吗？”
“你怎么也同她们中原人学了一样的坏毛病？”
阿史那媛走过来，面上已然显见的露出了三分不悦——突厥人是不会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吃饭的，一如传膳之类，是太过矫饰的说法，对于一个在马背上夺取天下的民族来说，她们的用词已然比之直截了当太多。
可是在冥冥之中，阿史那媛也无意中接受了她所不齿的中原人的熏陶，莫名将吃饭等用词改为了用膳，只是她对自己过于宽容，总是不曾发现，或者说明明发现却不曾提出来罢了。于是这样的责备就加注在诺娜的身上，也成为了阿史那媛自己的污点。
——她是在提醒自己：突厥王女的心，是不能如同中原人一般的，它们过分柔软，又如此的容易被人拿捏。
“是，奴以后不会了。”
诺娜十分恭顺的低了低眸，继而迎着阿史那媛往来的步伐，陪人一道走去了桌边，抬手轻拍两下，便有中原的奚女赶来‘传膳’，一样样菜品被妥贴的安放在属于它们各自的位置，于是也被分门别类的区分出三六九等。
阿史那媛对于中原的美食不甚有兴趣，每日总不过抓着那几样属于突厥的吃食，可是今天不太一样。
——当所有菜品都落定在各自的位置之后，皇后宫中的丫头走了进来，一壁弯唇轻笑着，指点丫头将东西放下。
“什么？”阿史那媛略带疑惑的抬了抬头，彼时与人眉眼相对，才听那丫头恭敬回应道，“这是娘娘特意嘱咐我们送来的——蜜饯荔枝，是中原南地特有的一种水果。今日小燕夫人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您今日学文辛苦，很是用功，娘娘欢喜，也已经同陛下传过话，所以才叫奴婢送来的。”
“哦……”阿史那媛略加思索一二，接着便点了点头，将筷子搁下，对着那姑娘说道，“替本王女谢过皇后娘娘的荔枝——对吧，荔枝？”她的声色顿了顿，在亲眼瞧见了那丫头点头的动作之后，才又紧着添上了一句，“也谢谢娘娘，替本王女找到了这么好的一位先生。”
皇后的奴婢应言而去，殿中再度安静下来。诺娜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试图将封起的荔枝罐子打开，给阿史那媛尝一尝。
“你瞧，现在我们可以知道了，他……是个靠得住的盟友。”
阿史那媛的筷子又一次停了下来，半晌才目光无神的望向远方，一壁轻轻如是说道。彼时盛着荔枝的罐子已然被打开，于是荔枝清爽的香气涌了上来，直直飘进了阿史那媛的鼻子。
“真香。”
她并没有吃过什么荔枝——北地的水果太少，就算她是王女，也不曾见过这般新巧的东西，于是阿史那媛弯唇笑了笑，才将一颗雪白的荔枝连核带肉搁进了嘴里。
……
越昭然是在回话结束之后乘车返回燕府的，一直在府中等候的翠翘来的正好，恰巧在越昭然的马车停住之后踏出了最后一道台阶，于是她抬手送到越昭然身前，方便他扶着自己往下走。
即便越昭然一直未曾说话，也不曾表露出任何足以显示心情的表情，但是翠翘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当所有人被甩在身后之时，翠翘终究低声朝着越昭然开了口问道，“夫人，您今日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劲……是那位突厥王女做了什么么？”
恍惚之中的越昭然猛然回神，继而才反应了一下，木然说道，“什么？”
……
翠翘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继而又不厌其烦的再度问了一次。这一次，越昭然终于摇了摇头，顺利的回答了翠翘的问题，“说不上来，只是……”越昭然对于翠翘有所犹豫，倒不是不相信她的忠诚，只是不相信她能够守口如瓶。
燕府之中的许多事，除了翠翘这丫头能同自己的父母传信，难不成还有别人？
于是越昭然稍作犹豫，才最终确定的回答道，“没什么，你放心吧，只不过是那个姑娘太笨，难教的很。”
翠翘虽则心怀犹疑，却也不好太过直接的告诉越昭然：自己还要去越府回话，所以她只能附和着跟着越昭然的话傻傻一笑，而后才点头说道，“我原以为，燕少爷已经是世上最难教的一个了。”
……
在翠翘的后话之中，越昭然才失笑着侧了侧头，一壁又说，“不是，见了这位突厥王女，我才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话可不是在说那位突厥王女在诗文天赋方面愚笨的能够与燕云柳抗衡，而是因为她竟然能够一眼看出越昭然其实压根儿不是个女人——再怎么说，越昭然折身装扮也是经受过许多人的考验的，就连多次与自己相与的皇后娘娘都不曾有过一星半点的怀疑。
那可是站在女人食物链顶端的一国之母——想必见过的各色女人，一定比阿史那媛这个外地小姑娘多得多。
可是分外奇怪的，偏偏就是这个外地小姑娘一语中的，说出了属于越昭然身上的疑点，并且还如此精确的指了出来，吓得越昭然气儿都差点喘的不够顺畅——毕竟这是没有经验的第一次。
——不过越昭然也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样的经验，还是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
“怎么不进去？”翠翘准备开门的手被越昭然制止了，于是她忍不住如是问道，却没有很快换来越昭然的回答，“怎么了……”
翠翘不是个能够沉住气的姑娘，问题问了两遍，才终于得到了回答，却也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的回答。
“你先下去吧，我…我想想怎么同她讲。快走吧。”像是担心翠翘会留下来追问到底一般，越昭然不放心的往外推了推翠翘，终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继续追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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