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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苞谷沟他养伤治病的那块地收苞谷时，又见到了张哑巴，看到了睡了半个月的草棚。张哑巴老汉高兴地“哇哇”大叫着，抓着朱良山的胳膊拍拍打打，像见到亲儿子似的。
朱良山想到张小山的死，差点没留下眼泪。这个患难中认识的哑巴老汉，真像自己的父亲啊。在危难之时，一次一次地关心他，救助他。而张哑巴的亲生儿子，却恰恰死于自己之手。
张哑巴哇哇着，叫朱良山夜里过来，陪他说话。朱良山不能不答应，比划着告诉张哑巴，他背回苞谷，夜里一定来，还睡在草棚里，还钻在麦草堆里，呼噜呼噜大睡。
张哑巴兴奋得哇哇直叫。
夜里到苞谷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张哑巴一直站在地边等他，老远看到他就哇哇喊他。
在那间住过半个月的草棚里，张哑巴高兴地比划给他，老辛答应给他200斤苞谷，够他们爷俩吃到开春了。明年苞谷长高了，他再到老辛家看庄稼。老辛是好人。
张哑巴还说，这块地的苞谷收完，他就回家了。他家就在西边的岔子沟，离这只有三里路。他叫朱良山抽空到他家看看，只有两间破草房，很穷，能烧碗糊糊给朱良山吃，他也会很高兴的。
朱良山听了，又是一阵心酸。
东扯葫芦西扯瓢，到大半夜了，都瞌睡了。张哑巴钻进麦草就扯起呼噜。在震天响的呼噜声中，朱良山也进入梦乡。
“哇哇”大叫声惊醒朱良山，他翻身起来，钻出草棚，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围着“哇哇”大叫的张哑巴拳打脚踢。
不好，抢粮的！
朱良山大吼一声“别打了”，冲进人群扒拉着，拉倒一个，再拉到一个。
“他娘的，还有一个啊，打，一块打！”
朱良山马上被包围在中间。背上先挨了一拳，接着头上、腰上、腿上，一阵乱打，很快就被打趴在地上，一只脚狠狠地踏在他的腰上，动弹不得。
一个声音闷闷的，“好了，别打出人命来，背上苞谷，走人！”
朱良山毕竟在部队里磨练了六年，他猛地一运气，直挺挺地站起来，一声断喝：
“站着！”
一群黑影定格了。
朱良山大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穷苦百姓，日子没法过了，才黑更半夜到处找点粮食，好养家糊口。可你们打的张哑巴也是受苦人啊，他就靠给人家看苞谷挣口粮啊，要是你们把这块地的苞谷都背走了，张哑巴就别想要200斤苞谷了，以后一家人吃什么，他们就会饿死！”
有人嚷嚷，“别听他胡说，快走！”
朱良山提高嗓门，“我还有几句话，说完你们再走好吗？我是谁？我老家在湖北，被国军抓了?福????缸拥??沉甘常?吹铰蠡?讲×耍??亲永?锰岵黄鹂阕印＝派匣钩じ龃蟠??凰?歉铣隼矗?环智?桓?Ｎ姨址固值秸饫铮?叛瓢屠虾焊?抑蟀?群??裕?沟酱φ乙└?抑尾。?也呕盍讼吕础＠舷缑前。?饷春靡桓鲅瓢屠虾海?忝侨绦目醋潘?欢鏊缆穑空獍?裙档陌?榷嗟氖牵?蠡?思业陌?榷训枚嗌倌暌渤圆煌臧 ??
“咚”，有人把袋里的苞谷倒出来了。
“咚咚咚”，像接到命令一样，人影们都把布袋口朝下，苞谷棒子纷纷落到地下。
“哗哗哗”，一阵苞谷秆秆的晃动声，人影霎时不见了。
“哇哇哇哇”，张哑巴叫喊着扑过来，要抱朱良山。还没抱上，“咚”的一声，朱良山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下，什么也不知道了。
朱良山是被剧烈的头疼疼醒的。头疼欲裂，欲炸开，欲粉碎。他想啊想啊，想起来了，是夜里被那伙抢苞谷的人揍的。被打得不轻啊，侥幸还活着。
睁开眼睛，天刚麻麻亮。他喊哑巴叔，没人应声。张哑巴不会出事吧？他不会被打死吧？他猛地用劲想起来，腰部一阵剧疼。他手脚晃动几下，挣扎着抬起头，还是不见张哑巴。他大喊几声，嘴巴也疼得张不开。没有回音，他感到情况不妙，慢慢朝草棚爬动。爬呀，爬呀，他浑身大汗地爬到草棚，草棚里也没有张哑巴，只有晨风吹动包谷叶子的沙沙声。
难道？朱良山闭上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涌动。他儿子已经死了，他也？老天啊，那是个好人啊！多好的老汉啊！
“哇哇哇”，朱良山猛地睁开眼睛，是张哑巴的声音，太好了，他没出事。他不顾疼痛，大喊起来，“哑巴叔——”
张哑巴来了，后边跟着老辛。老辛牵着一匹马，才买的马大少爷偷出来的那匹枣红马，曾经跟朱良山相处了半个多月的枣红马。
见了朱良山，枣红马前蹄猛趵，连打了几个响鼻。马通人性，果然如此。
朱良山心里好笑，一咧嘴嘴疼起来。因为这匹马，他被迫离开马家。来到老辛家又见到这匹马，现在这匹马又来救自己，真是不可想象啊。
看到鼻青脸肿的朱良山，老辛蹲下来，叫了声“陆老弟你受苦了”。
朱良山刚要起来，老辛急忙劝阻，“别动！张哑巴说的吓死人了，多少人打你啊？”
朱良山摇头，“黑乎乎的一大片，哪看得请啊，总有二三十个吧。”
“来，我把你弄回去，咱到高桥镇医院看看去。”
朱良山痛苦地摆摆手，“没啥大伤，到医院干啥，不去不去。”
老辛过来扶起朱良山，朱良山一用劲，腰疼得他“哎呀”一声。老辛和张哑巴一起，才把朱良山扶到马背上趴下。朱良山双手紧紧地抱住马脖子，枣红马蹄就扑嗒扑嗒平稳地走了起来。
“哇哇哇”，张哑巴跟了好远，边走边“吩咐”朱良山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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