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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开始大脑风暴。
现在画风转向恐怖，倘若他是恐怖游戏里的主角，他要怎么选？但是，这个问题甚至没有选项。
不合时宜的，他脑海里闪过洛轻尘说的那句“以血还血”，很明显不是正确答案，叶凌下意识地看了眼洛轻尘。
洛轻尘淡淡开口：“那自然是亲自赎罪了。”
亵渎神灵，亲自赎罪。叶凌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原谅你是上帝的事，而我负责送你见上帝。
洛轻尘不愧是洛轻尘，走到哪里都初心不变。
一意孤行，仗剑行走，就连九死一生后，也难改本性。
但是这种时候，你倒是收敛一点啊！叶凌欲哭无泪，老者身后的夜色里，一双双通红的招子亮起。
而老者脸上皮肤犹如干旱开裂的土地，缝隙里开始慢慢渗出气味熏鼻的脓液。
一双红眼睛死死盯着叶凌。
叶凌呵呵笑道：“呵呵呵我师尊喜欢开玩笑呵呵呵……”
洛轻尘淡淡应了声“嗯”，然后抬眼看着老者，面无表情道：“我喜欢开玩笑。”
叶凌无力地继续“呵呵呵”。
老者与洛轻尘对峙许久，方才又挂上笑容，和蔼问道：“方才神使用膳如何？”
洛轻尘：“难吃。”
“怎么会难吃呢？！”叶凌假笑着要拿筷子夹菜。他不知道洛轻尘到底犯什么病，但是第二个岛来了这么久，线索人物不少，却一点儿进度也没有。
可不敢再浪了，我的师尊。
眼见筷子尖都碰着菜了，洛轻尘截住叶凌的手腕，迫使他将筷子收回。
洛轻尘：“我都说难吃了。”
叶凌：“……”
突然，他视线一掠，看见了洛轻尘头顶飘过一句话：
我吃就够了，傻徒弟还拿筷子做什么？
傻徒弟叶凌不由得一怔，思及洛轻尘对老者的冷嘲热讽，立即就明白了，这菜有问题。
洛轻尘吃了。
老者倒没有因洛轻尘言行生气，得到答案后甚至好脾气地道：“我下去再让人好好研究怎么做，等改良了味道再送过来给神使们品尝。”
说话间，褶皱与脓液竞相褪去，一双眼睛也恢复原来的颜色。
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老者拜别。夜色里，之前那一双双红点都像是凭空杜撰一般，老者佝偻的背影在夜色里渐行渐远。
叶凌赶紧扯着洛轻尘的袖子，问道：“你不是吃了那祭品吗？有没有不舒服？”
洛轻尘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心神陡然一轻，前几日叶凌的话时不时就在脑海重现，扰人得很。
如今瞧他这模样，应该早就忘到了脑后。
洛轻尘摇摇头，袖中一团白光浮出，落地幻作人鱼鬼的模样。
人鱼鬼迷迷糊糊的模样，他闭着眼睛闻了闻，像是叼住鱼饵的鱼，脚下轻飘飘地走了几步，睁开眼睛，便是一桌的贡品。
人鱼鬼面上还残留着些陶醉神色，可就在那一瞬间，惊惧瞬间占据了所有神情。
他站在原地，进退都不得。
洛轻尘道：“那些东西我吃过。”
人鱼鬼恍恍惚惚的，像是坠入了深海里，一个巨大柔软的泡泡将他托起来，慢慢的，露出了水面，泡泡破灭。不远处，人鱼靠着礁石，眼巴巴看着飘来的若干祭品。
一人站在水面上，微微蹲下来，水面略起涟漪。
他将祭品拿起，放在人鱼面前。
人鱼欢欣道：“我可以吃吗？”
那人勾起嘴角：“当然。”
“那我会听到他们的愿望与祈求吗？”
那人嘴角的弧度沉下去，眸光沉寂，犹如跋涉了千万年星途归来的旅客，最终停留在一截故乡枯涸的河道上。
人鱼鬼恍然间，竟觉得内心大恸。海水流动，些许祭品流了过来，他随手拿起咬了一口。
那人道：“不会，我已经吃过了啊。”
骗人。
就算是神明用过的祭品也会有心愿流露。
只是再次食用的听闻人，不必负责结尘缘罢了。
随着喉咙的吞咽，脑海里出现无数道人声。
“……希望来年添儿，女儿太多了，都是赔钱货，来个儿子，传宗接代……”
“隔壁怎么走那么大运，我、信徒也想走运……”
“哑巴家的狗太吵了，妨碍我困觉，要是您不显灵，我就自己去解决了。”
……
欲望汇成的声音犹如一条浑浊的暗河，将人鱼鬼卷缠其中。他偶尔得那人一瞥，恍然听闻人鱼惊喜道：
“他希望和她在一起！”
“人类真是太有意思了。”
人鱼鬼挣扎间握住一束光，那是世间一缕不受神搭理的心愿。
少年人声音沉痛，仿佛赤脚奔跑在燎原火里，胸膛里的心脏鲜活滚烫，毅然迎上命运的巨刃，发出绝望的声音：“……请一定要活下去！”
人鱼鬼灵体颤抖。
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刺骨的痛，失声痛哭。
叶凌抱着茶壶，坐在椅子上，表面上百无聊赖，实际上正在盘算小九九，到底怎么样才能把洛轻尘已经塞脖子下面的清梦枕拿来给这傻鱼用用。
入梦对他来说不难。
傻鱼应该比洛轻尘好哄。
这个剧情进度他太不满意了。
叶凌再度贼眉鼠眼地对上洛轻尘的视线。
洛轻尘侧卧在榻上，长发垂落，落在榻上，像是随意放置的一堆黑亮的缎子，身材修长，右手握着叶凌带在身上因此逃过与蓬莱共沉浮的奇技淫巧之书。
他挑了挑眉：“看我作甚？”
白衣服小道士那盘算什么的神情瞬间消散，心虚地道：“我只是想问问师尊，为什么壶藏没有白玉团？”
洛轻尘看了看书上用墨碳化了记号的一面，他用手指揩拭了一下，于鼻尖闻了闻，这墨碳油滑，但却没什么味道。
也许是多想了吧。
洛轻尘回道：“水流车、龙马，想做这个？”
叶凌认真回道：“我总觉得有备无患。”
说到底还是主播的直觉，任何一个人物，不管他是主角还是配角，体现的线索一定要放在心上。
就算用不着，也是有备无患。
再加上小黄油没有回档的尿性，多准备些总是没错的。
“我再问最后一次……”
叶凌目光又落在那一团抽搐着的白光上，还有地上滚落的、瞬间消散的“泪珠”：“我的意思是他都缩水一半了。”
洛轻尘眼都没抬，十分淡定：“无事。”
叶凌：“好吧。”
洛轻尘皱眉，似乎是在忍受什么，眉心皱起来，将书放在一边，郁郁寡欢。
头顶一条弹幕：
有完没完。
叶凌：？
久久隐身的系统道：“他现在在聆听信徒的声音。”
叶凌：“哦。”
系统道：“我想了很久。”
叶凌：“您请。”
昔日插科打诨，如今变成你说我捧哏。
叶凌反正没那能耐去忖度这能跑死机任何电脑的AI到底在想什么，或者想要干什么，索性就安静下来，听它放什么屁。
系统斟酌道：“我时常觉得人类难以揣测……”
“你应当也觉得AI算什么，不过是机器罢了。”
叶凌可不接这脏水：“可不敢这么说，我是说你不把人当人。”
“叶凌，你很幸运。”
叶凌：“？”
系统索性开门见山：“接下来或许有人会跟你接洽，但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我都明白。”
叶凌：“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系统道：“你以后会知道的。来让我看看好感度，嗯……”
叶凌心想嗯啥嗯，一示好就要检查作业，你这样是会永远失去我的！
系统实在不想看第二眼，主要看与不看没什么区别，道：“继续努力吧。”
叶凌直接问道：“什么叫聆听信徒的声音？”
系统：“但凡用过祭品，都会得到信徒的回声。”
叶凌：“？？？说人话！”
系统：“这归属于和好的甜头，不属于我给你线索，和之前那次难度变大的决策性质一致。”
它想起那个嘲笑自己小作坊的声音，哼了声。
叶凌：“行行行。”
“祭品是钱财，神明是拿钱办事，人是用钱求神。”
叶凌秒懂：“也就是交易嘛。不过，神明的话，应该不是明码交易就能成的吧？”
系统难得卡顿了一会儿，道：“我觉得我们能交朋……”
“两个人同时要求当首富，想都不用想也要看谁给的多吧？”
系统：当我没说。
“那要是神明不愿意呢？”
上古第一神，盘古开天辟地，分混沌，成天地，身体发肤皆作日月山河。观音送子、女娲造人……
所有的神明都是伟大的。
脚底是叩拜着蝼蚁一般的凡人。
然而，最终的获益者是谁呢？
是平凡普通且庞大的蚁群。
蚁群想要，神明不给呢？
蚁群想要的。
神明不能不给。
夜色里，无数条蜥蜴围在神祠外，红色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窗子里露出的灯火。
狩猎时的等待，从来都不是随意地磋磨时光，而是耐下性子，等待猎物入网。
大海沉默着，如同神明陨落时一般，将怒吼都埋在深海，等待一声畅快的掷地有声。
然而荒岛里，野兽肆虐，余下也不过被围困的两人罢了。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提着铝合金手提箱从夜色中走来，腕间仪器发出滴滴声响，然而翘首以待的蜥蜴们却像聋了一般，并未发觉。
那男人舒了口气：“总算是找到了，玩家516，该退出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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