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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沉默着。
一个声音传来进来：“神明不愿意，那就去他妈的神明。”
叶凌:“……”
时间流速变慢直至停止。一个工装男人提着手提箱推开门，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叶宁，食中二指并在额角一挥：“好久不见。”
叶凌下意识，看了看洛轻尘。只见洛轻尘侧躺在榻上，似乎随着时间而静止。唯有脑海中，系统在骂骂咧咧：“他是真不要脸，挖墙脚挖到这里来了！”
叶凌坐直了，看向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一笑，在桌边坐了下来，手提箱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长相一般，一双眼睛精明得很，将叶凌看了一遍，才说：“你这张脸捏的不错。”
在他坐下之前，叶宁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记忆长河里无数次回顾，最终停留在那天宿舍里，他那句不通人情世故的应答。
本以为毕业之后再也见不到，虽然现实生活里确实如此，可没想到在游戏里面相遇了。
叶凌道：“这游戏不能捏脸。”
男人笑道：“你还是跟原来一模一样。”
“我现在是这个游戏的GM，也就是管理员。游戏出了故障，我来补bug。你要不要跟我走？”
叶凌陷入一场耳鸣中，本来以为的万里长征走到一半，突然有人说他可以打飞的，只要他说跟他走。
脑海里，系统一直在说话：“叶凌你相信他吗？他可是霸凌过你的人……”
时光回溯到那个下午，他站在门外听到室友聚众说他的坏话，门打开有人问他，有没有听到？
阳光没有体贴他的意思，灿烂温暖，而门后却是扑面而来的成人式冷漠。
一切的一切最终止于一句话，你要不要跟我走？
系统急坏了，却听到叶凌道：“是梦吧？”
小道士显得那么冷静，仿佛在梦境里一样，冷酷而慎重地对待每一个选择。
男人扬了扬眉毛：“你知道我是真的。”
他补充道：“你在自欺欺人。”
叶凌握紧了手，指甲掐进肉里，泛起绵密的疼痛。他强制镇定，开口却觉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哦，你来接我。”
“为什么呢？”
“你这么说真让我伤心，我还能为什么？”
“打工人请求你配合一下，为了我那可怜的绩效。”
“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为了你那名义上的师尊吗？别搞笑了，你要是真喜欢这样的，我回头让项目组给你安排一下。”
叶凌心道，确实是如此。他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游戏，系统告诉他攻略成功才可以回家。现在游戏管理员出现，说要补bug。现在他只要同意，点点头，就可以回到21世纪。
好久没有浮现在心间的念头，陡然如野草般疯长。
——洛轻尘不过是一串数据罢了。
“天快亮了，想好了没有？”
叶凌向前走了一步，他回头，看见洛轻尘躺在榻上看他，好像下一刻就要同他说话似的。
他顿住脚步，像是被人拉住了手，心甘情愿停下来：“你走吧。”
“即使不是梦，你也不愿意走。”
“是因为来接的人是我吗？”
叶凌笑出声来，摇摇头，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但男人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他现在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往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
不会是因为他。
“真的不走？”男人再次问道。
这令叶凌稍微惊讶了一下，到底是经过社会毒打的人，多少也懂得了捏着鼻子和讨厌的人说话的道理。
他摇了摇头。
男人抬起手腕，扭动了一下，腕上仪器露出一块小显示屏。他看了看时间，偏头笑道：“聊个5毛钱的？”
系统咬牙切齿：“他现在是看你油盐不进，想以美□□惑你？”
它接着说了一句：“他也配？”
男人显然也听到了，和一个AI较劲没意思。用眼神示意叶凌，要不要再叙叙旧？
叶凌坦然拒绝：“准点下班吧，打工人。”
工装男人走到海岸边，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发往后捋。游戏里面的景色当然是很美的。
但他熟知这里的设定，比如海里有成堆的白骨。
原本是小黄油的游戏，潜移默化地产生着变化。人物支线增增减减，剧情大幅变动，主线偏离，抛开小黄油的卖点，山路十八弯地拐向了未知的方向。
这些都是小事。打工人到哪里都能打工，但不一定能遇上老同学。虽然还是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的老样子，但于心瘙痒处，又活泛了起来。
他呼出气来，长叹道：“一个游戏而已，为了纸片人留在这里，果然还是古板无趣。”
他说着，蹲下来将箱子平放打开，白光一闪，整个身体化作透明闪光数据，慢慢黯淡，消散。
海岸上亦如往昔，潮水来去，灵山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眸光闪烁，看着天际，似乎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人以这种方式消失。
岛上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奇怪。就连在白天，岛民也很少出门。门都关着，叶凌偶尔经过时，会感受到窥探的视线，回头细看时，只能看见竹帘微微一动。
但是每日三餐的贡品，都会由老者送过来。盯着洛轻尘动了筷子才离开。
这种氛围在第一个岛上的时候也有过，那时候蓬莱白玉团都没有了，紧接着就开始打起了洛轻尘的注意。
洛轻尘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只有一次，状似无意地问叶凌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叶凌知晓他说的是那次管理员来的时候时空停滞，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插科打混糊弄过去了。
洛轻尘作为岛民和人鱼口中神明的朋友，所修炼的法术依据叶凌至今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与自己推动机关的原理相同，动力都是白玉团。
大鱼的骨头在哪里？叶凌几乎将小岛翻了个遍，但是依据叶凌对大鱼身形的把握，这个岛应该放不下它。
四分之一的话也很勉强。
可转念一想，大鱼的尸骨也可以分成很多部分，甚至烧成灰。
好在这是个游戏，一切都是以玩家的满意度为标准，不会在某些方面特别去卡玩家。
虽然现在叶凌被卡住了。
好在游戏的情节依旧正常运转。
回去的时候，叶凌发现岛民在神祠门口堵着。他看了看天色，还没有天黑。走近时，岛民纷纷看过来，那一双双眼睛同夜色中中的红色竖瞳重合起来，将目光犹如针尖一般投在叶凌的背上。
叶凌已经经过一次，此时格外坦然，进神祠的时候还推了推挡路的岛民，：“麻烦让让。”
他一路推推挤挤，最终停在洛轻尘的面前。后者窝在椅子里面，本来垂眸发呆，被叶凌影子笼着，懒懒地抬起眼眸，由下而上地与他对视。
一旁的老人说：“小神使，你劝一劝他。”
不知发生了什么，这老人连神使也不尊称了。叶凌半蹲着，问洛轻尘：“怎么了？师尊。”
洛轻尘神色倦倦，窝在椅子里，像没有骨头一样，唯独声线还是十分冷淡：“他要搜神祠。”
老人忙道：“我就进去搜查一下，这猫不见了，我也急得很。”
叶凌哦了一声，忍着笑，却忍不住手，伸手捏了捏洛轻尘的发尾。也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师尊像是一只猫咪，扒着门不让陌生人进，等主人回来了还会告状。
老人：“……”
“这个您看……”
叶凌道：“噢，上次搜还没有搜到吗？”
老人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僵，呵呵道：“神使莫不是忘了怎么来的岛上？”
“还是真的以为……”
洛九泉突然道：“你还是让我们搜一下吧。”
他看着叶凌，又补充了一句：“神使。”
叶凌都快忘了有这号人，闻言笑了笑：“要是不让呢？”
洛九泉看着他的笑容，思绪卡了卡，又想到要不是这个病秧子神使，他早就与小神使成亲洞房了。
两位神使的仪式被他推了又推，最终岛主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只要他再等一等，这个小神使很快就是他的了。
而另外一个，反正世间也只需要一个神明就足够了，不是吗？
洛九泉回道：“请神使不要这样。”
洛轻尘冷眼看向他。
叶凌陡然提高声音：“跪下！”
岛民错愕不已。洛九泉却毫然不觉有何屈辱之处，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是，神使。”
叶凌转过来看着岛民，微微抬起白皙的下巴尖，整个人显得骄矜稚气，像极了从天上下来的小神仙：“神明从来没有对你们提过任何要求，你们倒是打蛇随棍上，不要脸极了。”
“有所求，就要拿出求人办事的样子，怎么？还真以为神明是泥塑的菩萨，任你拿捏？”
老人回过神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神使惯会开玩笑，我们如何敢亵渎神明，今日不过是找那软脚猫，唐突的二位神使罢了。”
“哦，我倒没想到，两位神使都抵不过一只软脚猫？”
叶凌半点也没有发现，自己说话间无意识沾上了洛轻尘那点狗男人的影子。别人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俩师徒恨不得再给人踩上一脚，跺实了坟头土。
他不要脸面，便不给他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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