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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等他想起要找那秀才对峙的时候，对方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这幅假画他可足足花了二千两银子啊，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汪其颇有些气急败坏，居然闹着要让裴昶赔他钱。
裴昶懒得理他，丢下一句“关我屁事”，转身走了。
于是自那以后，汪其就天天都到裴府来找他，在他耳边像苍蝇似地展现人类的本质：“我的二千两，我的二千两，我的二千两……”
汪家在京都也称得上是一个世代簪缨的大家族，族中小辈的零花钱其实也不少。
但二千两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汪其几乎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结果却换来了这么一幅假画。
眼看着母亲生辰在即，他一时受不了打击，只好天天来烦裴昶。
“我记得……那画不是我卖给你的吧？”裴昶抬头觑了汪其一眼，有些不耐烦，“我一个吃瓜群众，你天天赖上我算什么事儿啊？”
说完，他就低头继续打磨着镜片——那是他答应给裴依做的眼镜。
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人研制出了类似放大镜的东西，名为“火齐”。只不过这种工具一直都是以透光度不高的手持单片镜形式存在，并且那还不是根据眼睛度数来打磨的。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一副符合裴依眼睛度数的双片镜，材质是玻璃，他费了很大的劲才烧出了这么一块高透光度的玻璃。
前几天他就为裴依测试了一下眼睛度数，本打算在去学堂之前做好，偏偏汪其天天来骚扰他，于是就耽搁到了现在。
此时“二千两”还在喋喋不休地无理取闹：“我不管，我现在一点钱都没有了，可我母亲的寿礼还没有着落。是你说画是假的，害我损失了二千两。如果你不帮我想办法，明天上学，我照样还要缠着你。”
哦，对，这小祖宗跟他还是同窗。
裴昶觉得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我提点你那幅画是假的，免得你被人蒙骗，最后你不谢谢我，居然还要怪我？！”
汪其噎了一下，知道自己不占理，但他真的是穷得没法儿了，“可但凡你早一点说出来，我也不至于被骗了二千两银子。那可是二千两，我的二千两啊……”
话落，他嘴一瘪，猫儿似的大眼睛逐渐变得湿润，说话间也带上了嗡嗡的鼻音，小脸都憋红了。
裴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妥协道：“行行行，我帮你想办法，你TM可千万别哭。”
汪其吸吸鼻子，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地道：“其实……你手上的东西就挺好的。”这几天他天天来烦裴昶，每次都看见他在做这个东西，也就知道了这东西的用处是什么。
裴昶挑眉：“你要这眼镜。”
汪其道：“对，原来这叫眼镜吗？我母亲眼神不好，如果我送给她这副眼镜，她一定会很高兴。”高兴了之后说不定就会多发点月例银子……
裴昶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东西肯定是不能给的，“这个不行，这是我做给哥哥的。”
“哥哥？裴湛之？”汪其有些不信，觉得他就是在找理由推脱，还是一个不怎么令人信服的理由。
“这眼镜是给他做的？可他的眼睛就是你弄瞎的，你这是在演什么兄友弟恭呢？！”
什么？
裴依的眼睛是裴方泽弄瞎的？！居然是被人弄瞎的？！他还以为是先天残疾呢！
此前他虽然知道裴依与裴方泽关系不好，但一直都没有问过王宓，以前的裴方泽与裴依究竟有什么恩怨。他以为就是一般的不和睦，却没想到这都上升到了故意致残的地步……
裴昶看着手中的镜片，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裴依的好感度这么难刷了。
……
自从知道了裴依眼睛的事情，裴昶就意志消沉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想要跟主角发展出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
不过不等他消沉多久，他去东林学社读书的日子就到了。
东林学社——北门下最著名的学府，京都适龄的贵族子弟都可入社听学。社里的教书先生都是些博闻强记，学识渊博的大儒，朝中好些官员都曾是其下门生。
裴方泽之前就在学社里读书，就是后来跟人私奔荒废了学业，对外的说法是南下探亲去了，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如今裴昶回来了，就还得接着去学社读书。
一大早，天也就蒙蒙亮。裴昶一路打着哈欠到了学社，就见学室里已经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
整间学室只有十几个座位，裴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然后他就看见了裴依，这人走得比他还早，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开他。此时对方坐在窗边的位置，正一一摆好笔墨等物。
“嘿，裴方泽。”有人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走到他的身侧，“你不入座，傻站在这儿干嘛呢？”
那人说着就拉着裴昶到了他的座位——居然就在裴依的左边。
裴昶落座，侧头一看，清凌凌的一股风正好撩来，把裴依用来遮眼的薄纱吹的起起伏伏。他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裴依的眼睛不能见强光，这薄纱就是用来遮阳的。
想到此，他更加郁卒，这主角不把他刮了就不错了，他居然还想要去刷好感度……
他这边正心情不畅，刚刚那个跟他搭话的人又凑了过来。
“我听裴湛之说，前些天你一眼就认出了那幅《孤山垂钓图》是假的？”
“啊。”裴昶怏怏地应了一声。
那人名叫林何，平时就对名家字画颇有研究，“你怎么看出来的？”
裴昶兴致不高地再次把理由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林何喃喃道，“居然是这里出了差错，看来下次还得再研究研究。”
裴昶听着感觉有些不对，“那《孤山垂钓图》是你画的？”
“你怎么知道？！”林何下意识地道，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诈他呢，只好软声求道：“你可别往外说，我还指望着这赚点小钱花呢。”
一幅画就二千两，这“小钱”可真“小”啊……
裴昶差点就想把这个罪魁祸首给抖搂出去，免得汪其再来烦他。
林何又道：“既然你能够认出我那幅画是假的，说明你的字画也该不错。”
林何摆出纸跟笔，“你画一副让我见识见识吧。”他是个画痴，最喜欣赏品味字画。
裴昶耷拉着眼皮子：“我不会。”
“我不信，你肯定是在谦虚！”林何有着一种跟汪其一样烦人的本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裴昶不画他就一直说个不停。“你就画一幅，就画一幅给我看看嘛。”
裴昶被烦得不行，“行吧。”
他沉思半晌，余光瞧了裴依一眼，然后提笔，随意地画了几笔。
最后他画出了一朵荷花，旁边配了四个字——我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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