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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美岐轻轻吐出这句话。吴宣仪站在房车的门口,浅蓝色的校园制服外裹着厚实的军绿色棉大衣。一双漂亮的眼睛像被化了淡红色的眼线,樱唇轻启,活脱脱一个,在爱情里受了挫折的女人。薄得像纸片一样的肩胛骨突兀的闯入孟美岐的视线,连带着那身薄薄的,被堪堪一层皮包裹着的骨架,被风吹得找不到方向的发丝,似乎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宣告她的死亡。
孟美岐瞅见她的背影,半是失神半是恍惚。吴宣仪的美是言不及义,是不可方物,是眉如新月,像是一朵春天的云,夏天的花、秋天的果子、冬天的雪皆是她的附属品;吴宣仪的冷是蚀骨寒冰,是嗜血磨肉,是不可言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把她那颗心活生生划烂,再若无其事的用廉价纱布缝合。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她爱过。年少时绞尽脑汁也要为想姐姐怎么穿才是最好看的、姐姐什么时候才是最温柔的、姐姐什么时候才是爱我的。就这样错想着,把一腔温柔全都付诸东流,偏偏撩者不自知,将她的真心践踏,将她的爱化为卑贱。孟美岐残存的自信和温柔,终于在吴宣仪一次又一次的消磨下,化为一潭冬雪。
无数个夜晚里她们厮磨,亲吻,一次又一次地深入浅出,在夜晚里将彼此的苦楚尝了个遍。可吴宣仪这个人啊,从不与她说太多实话,纵使同床共枕,她们二人之间着实没什么共同语言。在一次又一次谎言交织的痛苦中,她受尽了折磨。倘若有神明眷顾,那么春天便会不请自来,雪会融化,生机勃勃的那个活泼的孩子会回来;如若反之,恐怕也是一生寒冷,一腔热血被不留情面的冻住,她的寒也便不是突如其来的。
从吴宣仪剧组走出来的那刻,孟美岐很洒脱,她并不想听到吴宣仪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的她像是在地狱经历过一遭,后又破格被提携上天堂,洗去一身铅华,支离破碎的灵魂得到补修,不在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再痴愣的付出,只把对某个人的欢喜藏掩进那颗玻璃雕磨成的心脏里,把对爱情的失意又转换成对事业的一腔热情。慢慢填补吧,她想,总得有什么得慢慢来的。
忘掉一个人也是,记住一个人也是,爱上一个人也是。吴宣仪,我们给彼此一点时间吧,我怕再这么下去,你就真真切切的厌烦我了。
“我去日本录广告,生日不陪你过了。”
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发送。把手机关机,塞进包里,她坐上了公司的车。她手里紧紧握着那枚戒指,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白银款式,虽然只是在内圈刻了吴宣仪的名字而已,虽然只是被别人不要了的东西。
孟美岐不再像二十出头的时候,受了委屈爱偷偷地哭,被无端地猜测过后泄愤式地哭,在事事不顺心的时候扑到吴宣仪怀里哭。她已经长大了,在吴宣仪怀里哭泣的权利被剥夺,白生生地让给比她小的女孩子。“你是大姐姐了。”孟美岐怎么也想不到吴宣仪会说这句话,她讨厌这种被迫断绝亲密接触的疏离,也更讨厌别人在吴宣仪怀里。那一刻她突然惊觉程潇说得对:
“吴宣仪太惯你了。”
是太惯了。小时候被吴宣仪喂着吃饭前,会被贴心的问辣不辣,能不能吃,然后会体贴的吹一吹,送到她嘴里,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生怕孟美岐被辣得吐出来。
所以呢,当偏爱消失后,孟美岐觉得,吴宣仪对她和对其他人一样,无二了。
等吴宣仪追出去的时候,空荡荡的大街上早已没有人了。她有些懊悔:你是怎么搞得,你怎么又让她伤心了。助理也咋咋呼呼的追出来,扭着吴宣仪一条胳膊,把她往剧组的方向拉:姐,要上夜戏了。
抱着怀里的大衣,吴宣仪有点愧疚,有点内疚,有点痛苦。怎么办啊,好不容易以为要结束冷战了,怎么又被自己搞僵了。
要上夜戏了,要上夜戏了,要上夜戏了。“戏”,她对孟美岐有过“戏”吗?回想自己与各类她唤作“妹妹”的女孩牵手,拥抱,甚至在镜头前亲吻,单单亲脸颊,即便那都是演出来的也有好多人信。
几年前她和孟美岐各种暗戳戳的行为被各路圈内人看在眼里,火少解散后便给自己安了一个“国民姐姐”的人设,对所有“妹妹”体贴、温柔,好多她还没来得及给孟美岐的,在一次又一次营业中都已经推给别人了。反反复复的推给别人,把孟美岐对自己的爱也好,依赖也罢,在一次又一次对各种“妹妹”的宠溺中给磨了个精光。
“宣仪姐姐对我们都很温柔。”
听到这一句话,吴宣仪下意识想反驳:不是的,没有,对某个人是不一样的。但是她选择了沉默,在默许中微笑,淡淡的笑容平添一份苦涩和愁伤,她在心里对孟美岐说对不起。没有保持对你独一无二的宠溺,我很对不起,我是个坏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每一次营业过后心里凭添一份歉意,现在倒过来看,歉意竟然已经垒得这么高了。对孟美岐的歉意,似乎就快破了云端。
今天,孟美岐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来看她,结果就遇上剧组的大采访。采访也就算了,偏偏把自己和一个小女生安排在一起。女孩子很会演戏,看向自己不爱的人的眼神似乎也是似水般温柔的,心底对同性的厌恶到没有凸显出来,一口一个“宣仪姐姐”,叫得她失神。她垂眸轻笑,一抬头,就看见了孟美岐,风尘仆仆的孟美岐,站在长廊下的孟美岐,她手里的蛋糕重重的摔在地上。
完蛋了。吴宣仪很心慌,她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但良好的职业素养并没有使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什么异常,在记者眼中,这表情似乎还是一种别样的害羞。完事之后孟美岐已经不在廊下了,她很急,刚想四处去找,助理就把她带到了她自己的房车。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孟美岐今天穿的那件黑色大衣,被她挂在沙发上,衣服的主人蜷缩在床上,她对面摆着的是戒指,好多戒指。
看见她的那一刻,吴宣仪有些不安,她心虚,心虚成了一种潜在的障壁,将她们两个隔离开来。助理很自觉的退了出去,少了外人,两个人竟然显得更加疏离。
宣仪啊,孟美岐说,我们好像越来越没话说了。
吴宣仪默认。她看见孟美岐摆弄戒指的幅度越来越小,一枚又一枚戒指被她放进那个箱子里,盖好,落锁,再输上1015。
1015是孟美岐的生日。吴宣仪把首饰盒给上了这层锁,在朋友之间也若有若无的宣告自己对孟美岐不一般的情绪。但在孟美岐看来,这却好像根本不值一提。吴宣仪的锁屏是她和别人的合影,微博照片也是,哪里都是,而这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这个被落了1015密码的盒子,在孟美岐看来,已经不重要了。
吴宣仪看她沉默,自己也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在她脸上落成一片浓密的阴翳。她看上去忽然有些疲惫,像只脆弱的纸猫,用纸浆糊成的,轻轻一拨弄就烂了,烂得彻彻底底。她自以为给孟美岐的,是暖实温软猫爪,实则是没剪指甲的另一方凶器,把她那颗心抓得不成样子。
损人害己,吴宣仪,你就是损人害己。
“这些戒指,你当不存在好了,以后就不要戴了。”
说完这句话,孟美岐站了起来,单单穿了一件高领毛衣,黑色的毛线衬出她皮肤的雪白,这雪白以往在吴宣仪看来是干净的,今天却刺眼得慌。
“把衣服穿了走。”吴宣仪知道自己在命令,但孟美岐不领情。
“我不需要你用这副廉价的营业态度来应付我。”孟美岐沉默的拎了包,打开房车的门。
吴宣仪心一震,感觉无形中有一把手把它揪住了,她觉得此刻很难呼吸。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美岐,不是的。对你我从来没有那样,对你好是真心的,对你溺爱是真心的,对你的所有都是真的。给她们的都是假的。
但吴宣仪没说,她抱着衣服,背对着孟美岐,眼里有闪烁的泪花。犹豫了一刻,她选择把话憋回去,把眼泪也憋回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迎上前,试图把衣服塞进孟美岐怀里。孟美岐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灭掉了,果然啊,你就不能挽留一下我吗?
“你的心不会为了我,痛一下么。”
抛下这句话,孟美岐就离开了。吴宣仪抱着怀里的衣服,递出去的动作僵持在了空气中。凛冽的寒风把她无形托起,再高高抛下,她终于流下第一滴泪。慌忙中背过身子去乱揩拭一番,却发现情绪没办法再调试过来。
你知道么,我的心一直为你痛过。它在痛,现在就很痛。
擦干眼泪转过身,已经看不见孟美岐的影子了。微信收到了一条新信息,她边跑边划出来看,是孟美岐发来的,她先是有些窃喜,随后便坠入蛮荒之地。
我去日本录广告,生日不陪你过了。
没有限定年份,是不是每年生日都不陪我过了?没有说其他的,是不是戒指也没有了?
吴宣仪有些凌乱。
被助理拽回片场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去年年末有一个采访,很意外的问到了孟美岐。那是创造101后第一次有人问她关于孟美岐的问题。
“有人好奇你跟美岐的关系,现在你们是什么关系?”
“独一无二的关系。”
后来吴宣仪自己似乎也在日复一日繁忙的行程安排中忘了这回事。直到今日她才忽然想起,连轴转的生活,她好像一直忘了对孟美岐说那一句我爱你。
那个采访,关于孟美岐的这个问题被剪得干干净净。孟美岐一直不知道,吴宣仪爱她,很爱很爱。
回到房车,心已经裂掉了,打开首饰盒时输密码的手都是颤抖的。“1015”这四个数字,每输一次心就会痛几分。莫名空出的一格,似乎从未出现过的一枚戒指,都让吴宣仪的心一阵抽痛。外面下起了丝丝细雨,夜戏取消。助理在暗骂天气不好,但吴宣仪明白。原来反复无常的不止是天气,还有自己。
她找到和孟美岐的对话框,输入的内容是迟到了很久的,“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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