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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晔向后退了一步，拢起袖袍：“按照为师早上教你的，自己穿。”
顾尘华委屈巴巴：“师尊……”
“自己弄。”
“师尊……”
“嗯？”
“师尊……”
“……”
千晔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抬脚出门。
逗小师尊可真是一件令人神清气爽的事情。顾尘华愉悦地笑了笑，两三下套上衣服，踢踏着鹿皮小靴，连忙追出门外。
“掌门师尊。”他喊道，一副求夸夸的表情，“徒儿穿好了。”
“整整齐齐，和师尊打理的一样好看。”
“为徒之本。”千晔回他，“跟上。”
他没有回头，却是放慢了脚步。
荀城面无表情：你们两个秀够了没有？
回到千机阁的时候，天色已晚。千晔拉着小徒弟推开千机阁的门，却发现内室里一盏摇曳的残灯如豆。
大厅里站着一个黄衣小童，拢着袍子，头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地靠在一旁的八仙桌上。
杏眼柳眉，眉角一点丹色朱砂，玉雪似的小脸晶莹可爱，却是面生的很。
又多了一个小包子。
千晔好奇地望过去。
没有小徒弟伶俐，但还蛮可爱。
见小师尊探究的目光，顾尘华皱皱眉头——哪里跑来的娃娃？
不等千晔上前把小童叫醒，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气势汹汹地敲敲小童光洁的脑袋瓜。
“喂，小鬼。”顾尘华恶狠狠地开口。
小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半晌后知后觉地捂住被敲痛的脑壳，然后……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顾尘华和千晔：“……”
内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同样暗黄色的影子窜了出来，大喝出声：“你们作甚？”
黄衣小童被突然出现的声音一把扯在怀里，千晔定了定眼，看清来人。
“师兄！”见到千晔，黄清源高高兴兴地开口，“你回来啦！”
声音激动，连带着身子都略略向前倾斜。怀中的小童被勒的脸色涨红，急急忙忙拍打起环住他脖子的手道：“咳咳……放开放开！”
黄清源尴尬地缩回胳膊，小童连忙跳离到他几米之外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黄清源挠挠头，看看面前的师徒二人，又瞧瞧一旁半大的娃娃。
半晌，他道：“呃……师兄，我也养狗，呸呸呸，是徒弟了。”
“谁是你徒弟！”小童气呼呼开口，“我才没有一个笨蛋麒麟做老师！”
“嗬！”黄清源瞪大双眼，“我黄清源虽说不是掌门，好歹也是整个千玄派最有钱的人！”
“满身铜臭！肤浅至极！”
这句话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
肉眼可见的，千晔的脸也黑了下去。
他收回那句话。
可爱你个大头鬼。
有钱怎么了？有钱就一定没文化吗？叔大学前三年也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文艺boy好不好……
小师尊捂住心口偏过头去，表示很受伤；一旁的黄清源也没好到哪里去，连声音都有气无力起来。
小童奇异地向这边看看。
气氛……有点奇怪？
“黎楠杉啊……”黄清源耷拉着嘴角，“我最起码冒着被梅师姐打死的风险把你从阵法里救出来，你这娃娃怎么这般无情无义！”
梗着脖子绞尽脑汁，半晌又挤出一个词来：“……无理取闹。”
“你才无理取闹！”黎楠杉生气地大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明明……明明是你、是你……”
是他救下自己。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黎楠杉歪歪脑袋。
自己似乎确有些“无理取闹”了点。
“好吧。”他有些“嫌弃”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收小爷为徒，小爷就陪你学学。”
那边两人闹得厉害，千晔的思绪却不在上面。
因为“黎楠杉”这个名字，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不，是吃了一大惊。
原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岁灵动的鬼界少主黎楠杉入阳界寻乐子，阴差阳错，来了千玄派的收徒大会。梅暄妍的幻境自然困不住他，小娃娃找到阵眼后一高兴，看也不看就伸手去破阵。
谁知梅阁主用的是灭鬼镜做法，他刚抬手就被重击到几里之外。恰好落脚处有两个修士打斗，剑气扫去，鬼界天才就陨落在人界了。
可是，现在黎楠杉好端端地的，方才还开口“骂他”。
千晔询问地向黄清源看去，黄清源会意，忙回他：“……啊，师兄，是这样的，你看连你都有徒弟了，这收徒大会我年年去年年空手而归，也不是个事儿。正好小楠楠被两个修士欺负，我一生气就把他掳回来了。”
“千宝阁冷冷清清的，也多个人陪陪我。”黄清源眯眼一笑，“对吧。”
黎楠杉趾高气扬地瞅他一眼，不满道：“什么欺负，那是巧合。”
黄清源连忙安慰似的拍拍楠杉的脑袋：“小孩子嘛，好面子。为师都知道。”
眼见着二人又要斗起嘴，千晔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忙出声制止：“……清源，你这么晚来我千机阁有什么事？”
“哦。”他神色一肃，“今天早上有个什么城的城主过来我们门派，说是城里闹鬼了，希望咱们可以去看看。”
千晔皱眉：“……什么城？”
“唔……”黄清源放下摸着黎楠杉脑袋的手，有些僵硬地想了半晌，“忘记了。”
“是锦岚城。”黎楠杉不耐烦地替黄清源回道。
蠢死了。顾尘华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徒弟三岁就算了，师父也幼稚的像三岁小孩。
哪像他的小师尊，强大又可爱。他骄傲地扬起脑袋，嘴角不由地上扬。回头看去，却见小师尊若有所思。
“师尊？”他问道，“怎么了？”
“无事。”千晔摆摆手，“为师就是觉得……锦岚城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算了，不管他了。反正就是一个小城而已。清源，你再把‘闹鬼’的事说的清楚一些。”
“就是说这锦岚城前些天新换了一个城主，但新城主上位以后，城里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一个活死人。现在搞得城里人心惶惶，太阳落山后连门都不敢出。”
“活死人？”千晔皱起眉头。
“对，就是脸面青紫，可是人却没有断气。外人怎么喊都喊不醒，两个时辰之后就会身体溃烂而亡……初步判断应是被噬魄魔吸食了魂魄。”
“不对。”黎楠杉突然插嘴，“不是被吸食魂魄。不是噬魄魔。”
“不是？”千晔敲敲椅背，“那师侄以为是何物？”
黎楠杉躬下身子，眼睛微微眯起：“是魂魇。”
“魂为阳气，是精气神智。魄为阴气，是感官形体。按方才先生的描述来看，那些病发之人应是被魂魇摄走了三魂三魄，只余下四魄在体内维持剩下两个时辰的苟延残喘。”
千晔点点头。
黎楠杉的话他是相信的，毕竟他本就是鬼界的少主。只是捉鬼这件事，他还真没做过。
“师叔可愿听我一言？”小童忽然向前一步，“楠杉闲暇无事，总喜欢看一些玄学之书，曾在一本鬼经上读过有关这鬼物的东西。”
“说。”
黎楠杉抚抚袖子：“魂魇，是鬼的一种。都道‘九魔一魇’，这魂魇，更是狠厉异常。但如果是每晚死一人的话……应该是整个城里只有一只。”
“那应如何驱魇？”
“灭鬼镜。”黎楠杉眨眨眼睛，“楠杉记得梅阁主那里似乎有一面。”
“如何找？”
“找的方法也简单。掌门只需记住一句话，鬼的身后没有影子。”
伟大伟大！叔真是忒伟大了，竟知道“物尽其用”的实际意义！
千晔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这下轮到黄清源和顾尘华脸色不好看。
伸手扯走各自的徒弟和师尊，将黎楠杉与千晔拉开一段距离。
“从哪里学来那么多东西？”黄清源插着腰指着徒弟，“怎么也不和我分享一下！”
而另一旁的顾尘华只是静静地拽着千晔的衣摆，面露不满。
千晔却仍沉浸在解决问题的快乐中，又兴致勃勃地发问：“师侄啊，你要跟着去捉鬼吗？”
顾尘华脸色一沉，扯着千晔的袖子就往内室走去。
“去不去呀？”
砰——
门重重关上。
黎楠杉和黄清源面面相觑。
“不去了，掌门！”黎楠杉朝内室的方向喊去，“楠杉还要与先生一起修炼！”
啪——
灯也熄了。
“走了走了。”黄清源不耐烦地推推徒弟的肩膀，“管他们作甚，为师还在这边站着呢。”
“好好好。”黎楠杉一甩肩膀，“我会自己走路！”
说完大喇喇地走出去。
“真慢……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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