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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千晔理理袖口上被抓出的褶皱，转头去看徒弟，“怎么一惊一乍的？”
顾尘华摇摇头，一语不发地更衣，倒头躺进床里。
“困了。”他闷声闷气地开口，“睡觉。”
……真是的，一看到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就激动成这样。他闷闷地想。说话说个没完没了就算了，还殷勤地邀请人家抓鬼！
自己没有徒弟吗？自己的徒弟不可爱、不天才吗？伸出手数一数，没有灵根还可以一年就修炼到融合期的修士能有几个？
没好气地闭上眼睛，顾尘华转了个身，脸对着墙面继续装睡，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起。
嗯。顾尘华静静地听着。师尊在脱衣服了……捏了个净身符……唔，现在爬到床上躺下了。
然后他头一凉，睁开眼睛，看到千晔正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二人皆是一愣。
“没睡？”千晔抓着被子的手顿了一下，“……睡不着？”
“……没有。”顾尘华鼓起嘴巴，缩回被窝里去，“师尊吵到我了。”
吵？
心情看上去不太好的幼年反派觉得以后要成为炮灰的自己吵？
千晔将勾未勾的笑容一僵，紧接着开始在心里疯狂刷屏。
坏事了，徒弟不满意了！你瞧这郁闷的小样子，连“尘华”都不自称了。完了完了，反派大大要崩坏了崩坏了……
脑中一阵惶恐，千晔思虑半晌，最终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话。
“啊……为师这是……怕你闷死了。”
等等，怎么感觉安慰的方式有点不太对劲。
“闷死？”顾尘华低低地笑出声，“小师尊还真是……关心我啊。”
“一个人睡就不会再闷了吧。”他危险地眯起眼睛，“……那尘华就祝师尊一夜好眠。”
语毕，不由分说地扯过千晔手中的被角，顾尘华一跃下床，趿着鞋子嗒嗒嗒跑回自己的房间里。
千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胳膊仍维持着伸出的姿势，待顾尘华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打了个寒颤。
徒弟跑了？
这回是自称“尘华”了……可怎么还是有点慌？
千晔怔怔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漆漆的门洞。然后他就听到那道消失了一个上午又一个下午的贱贱的小声音又响了起来。
“……哎呀怎么办呀，晔晔你的徒弟跑掉了。”
“洗髓伐骨之后就把你蹬了……你还真就是炮灰的命呢。”
千晔欲哭无泪。
明明安慰的话都到嘴边了，可是一出口就变了味道……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这下徒弟连被子都抢跑了，春末转凉，这凉风习习的是要冻感冒的节奏啊。
千晔“裹起”自己的小被子，缩在床上的角落里，企图为自己拔凉拔凉的心找找温暖，指尖上时不时窜出金黄的火苗，照着他有些惆怅的眼睛。
“无良啊……”他开口，“你早上死哪里去了？”
“熟悉熟悉千玄山的环境。”无良窜到千晔指尖的火苗上回他。
“熟悉个鬼！”千晔恶狠狠地熄灭了火苗，“你知不知道老子差点就要ooc了！”
“怎么回事？”无良不满地晃晃，“又遇见谁了？”
“荀城。”
“荀城啊……”无良若有所思，“你问。”
千晔皱眉想了想：“他与原身有渊源？”
“不知道。”
“修为呢？修为多高？”
“……不知道。”
掂量着千晔的表情，末了又加了一句，“你这个出窍期的大佬都看不出来，你问我？”
问你？千晔有点抓狂。你特么不是原著作者吗？怎么你不知道还有道理了？
似是听见了千晔心底的咆哮，无良如实坦白：“……其实，这个人是我为了凑齐五个阁主编出来的小龙套，是留给你自由发挥的。我也不太清楚。”
千晔忍无可忍：“那他什么时候来千玄的你总知道了吧！”
“仙魔大战后一年。”无良长吁一口气。
——还好，总算没有一问三不知。
另一边，去也匆匆的顾尘华前脚刚迈出门槛就后悔了。
小师尊这么做也是有理在先，他怎么能一时冲动冲他冷笑呢？
一来，师尊已经明确了不再收徒的意思，看上那个三岁的小鬼定是不可能的；二来，他们也只是探讨任务上的事，师尊责任心重，定会讨论的投入些。
不过……
顾尘华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不过只是和别人说说闲话，自己就已经烦躁不堪了。另外，他也不喜欢小师尊把目光停留在别人身上。哪怕只是一眼，都不可以。
那可是他的千晔。
顾尘华抱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不过，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自己最起码也是个魔界老祖，这点骨气还是有的。今天必须要给小师尊一点颜色看看。
顾尘华头一抬，脚一伸，“很有骨气”地朝前走去。
然后……
一夜无眠。
当然，千晔也看到了点颜色。
因为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感冒了。
感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活了几百岁的出窍期掌门感冒，就成了轰天动地的大事。
当打着喷嚏的千晔和黑着眼圈的顾尘华清早来到千玄殿的时候，整个派都轰动了。
众人窃窃私语，都在讨论着这一对师徒到底一夜之间经历了什么。
黄清源拉着新收的徒弟在一旁添油加醋：“……我说啊，昨天傍晚我去拜访师兄的时候，师兄还好好的，没想到过了一夜……啧啧啧。”
黄清源露出微妙的表情，欲言又止。周围人恍然大悟。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大家一致得出一个结论——
千晔为了锻炼自己的徒弟带他打坐到半夜，结果没关窗户，受了寒。孝顺的徒弟不忍心师父独自抵御疾病的折磨，于是细心照顾一晚上，一夜没睡。
所以当千晔走到高台上时，就发现大殿里一众弟子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些畏惧，往日闹哄哄的早会，此时鸦雀无声。
气氛不错。千晔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以后要多生病几次。
“……昨日。”他清清沙哑的嗓子，缓缓开口，“昨日锦岚城城主来我派求助，说是城里出了一些离奇之事。本座思虑再三，认为这是一个试炼的好机会。既可以锻炼胆识，也能检查一下自己修炼的效果。”
简单地交代事情的原委，千晔环顾四周：“可有人愿意自荐去参加试炼？”
魂魇？
这是什么东西？
众弟子面面相觑。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黄清源摇头晃脑，摇身变作黄氏百科全书：“魂魇嘛，是魇的一种，只是他们更喜欢在夜里活动，吸食人的三魂三魄。这次的任务，简单来说就是捉鬼。”
捉鬼？
自仙魔大战后，人界纵行的鬼便是少之又少，在场的人平日里最多打打低级魔物，现在让他们自告奋勇去捉恶鬼，就好比要小打小闹的幼龄稚子与跆拳道黑带对抗。众人都畏畏缩缩地低着头，谁也不敢站上前来。
黄清源不耐烦地转转肩膀，眼睛生气地扫过台下的人。
殿里更静了，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千晔皱起眉头。方要开口训斥，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踏出一步，抱拳行礼。
“弟子愿去。”清朗的声音传来，千晔向下一看，险些掉下高台。
大殿中央，小小的少年坚定地立着，后背峭拔挺俊，大有一副他不同意便不退后的模样。
欣慰中夹杂着心酸，千晔揉揉太阳穴，头疼不已。
徒弟啊，你才刚洗髓伐骨过，身体脆弱，不要逞强好不好？
但殿里的人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顾尘华话音刚落，一些年长些的门徒就都走了出去。
“弟子愿去！”齐刷刷的响应声震得千晔耳膜发痛，再回神来，除了前些天新收的弟子外，几乎所有千玄派门生都躬身行礼。
现在想阻止也没用了。
千晔扶额。
虽然徒弟现在的确不适合捉鬼，可是作为领头羊，他不得不去。
小徒弟他自然担心，可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提升修为和证明自己的机会。况且，顾尘华已在他身边修炼一年有余，又打通了经脉，如此看来，他确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不济……就跟着他一起去好了，见识一下捉鬼的乐趣，顺便刷刷徒弟的好感。
沉思至此，千晔抬眸，淡淡开口：“据本座所知，魂魇此物甚为凶险。你们的安全是前提，所以此次任务本座与你们同去。”
“此事不容耽搁，晚一天就多死一个人。今日中午至千玄山脚下集合，我与你们一同御剑前行。”
“只是……”千晔勾起唇角着回头，直直地看向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梅阁主，笑容有些阴险，梅暄?栋档啦幻睿?鸵?亓松砣ァ
“梅阁主。”耳畔果然传来千晔阴恻恻的声音，“可否留步？”
“干什么？”梅暄?督┯驳卣咀。?磺樵傅鼗赝贰
“魂魇极其凶险……本座听说你有一面镜子，似是灭鬼专用，可否拿来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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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不该为了炫耀拿出来当阵眼施法！
“如何？”
一众弟子眼巴巴瞅着自己，她就算不想，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
半晌，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抹扭曲的微笑，点点头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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