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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云胡不喜 > 第 11 章 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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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医院,明心直奔胡小翠的病房,喜儿和季见君都在。

    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伊藤川是失踪案的关键人物,他落网,才意味着案件的终结。希望他们配合警方。

    祖奶奶望着她,许久,热泪盈眶,趴在季见君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

    季见君拍着她的肩膀,不断安慰她,是他的错,以后他再也不会离开她,云云。

    祖奶奶擦干眼泪,看着明心:“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坚持要追查这些失踪人的下落?”

    “我是一名警察,追查真相,这是我的工作。”明心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每一个失踪的人,都是生命,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小杜跟我说,他觉得你就像一棵冬青树。冬青的果实,整个冬季都不会从树枝上掉下来。当鸟儿没有食物,饥饿难忍的时候,冬青树的果实正好可以维持生命。因此,冬青树的花语就是生命。”

    季见君用赞许和感激的眼神看着她。

    “凡是收到这种花语祝福而生的人,懂得生命的重要与可贵,是天生具有慈悲心肠的人。姑娘,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和小杜,我和喜儿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面了。”

    “你说,你这么较真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早生几十年呢?”祖奶奶情绪已经平缓下来,听起来像是责备,更多的是欣赏:

    “那个小杜,我也很喜欢呢。会讨老人开心。只是,我看你们两个,眼睛里都是爱,为什么裹足不前呢?害怕受伤吗?”

    “……”明心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在想,杜歌行什么时候跟季见君谈论起她来了?

    “去吧,孩子,别只顾着工作,也别把自己武装得太严实。战争年代已经过去了,你们这么幸运,生活在如今这么好的时代,要珍惜啊。至于阿川,我想,我们应该还会在见面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

    明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看了一眼静躺在病床上的胡小翠,决定不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辞别两位老人,快步离开了,走向杜歌行住的房间。

    准确来说,她应该是箭步如飞。

    病房内,杜歌行躺在床上,眼睛是闭着的,头脑却很清醒,想起一些往事。

    那些被他埋藏的不堪回忆,翻腾覆海一样涌现出来,汹涌到不管他怎么努力克制,都能把他轻而易举地拽入往事的漩涡,让他几近溺毙。

    三岁,开始有记忆的年纪,他记住的第一件事就是,他母亲带着弟弟妹妹离开。

    母亲骗他说,只是去亲戚家住两天,等他父亲气消了就回来。他其实也很害怕暴怒的父亲对母亲拳打脚踢,他力气太小了,根本就阻止不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他说,妈妈你去吧,多住几天,我等你回来。

    母亲点头含泪离开的模样,他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明白,去亲戚家住两天,为什么像生离死别一样?

    后来证明,那确实是离别。

    他一直在等,母亲却一直没有回来。

    无数个又冷又饿的冬天,他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母亲离开的方向,期待奇迹出现,母亲会从天而降,把他一起带走。

    奇迹一直没有出现。

    邻居都对他说,小杜,你妈妈嫁到国外去了,她这么年轻漂亮,你爸爸又不上进,她不会回来了。你还等什么等?

    一开始他不信,后来终于接受一个事实,他被抛弃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能带走弟弟妹妹,却不能把他一起带走?他是个累赘吗?

    等了许久,他最终放弃。

    他在父亲的毒打谩骂中,艰难长大。

    一开始,他对母亲的离开很痛心,心里失衡了很长一段时间,变得颓废,绝望,玩世不恭。

    后来慢慢试着去说服自己,最终理解,她母亲离开并没有错。

    他们杜家是酿酒世家,在当地原本是很有名望的家族,到了他爷爷那一代已经开始没落。

    他父亲更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混蛋,脾气狂躁,有暴力倾向,并且有严重的妄想症,总是四处吹嘘,杜家是酒神的后代,他酿的酒举世闻名。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父亲是怎么把他母亲骗到手的,骗到手了为什么又不好好对她。

    虽然三岁以前的记忆很模糊,但他依稀记得母亲遍体鳞伤的模样,和深夜里躲在被窝里啜泣的声音。

    所以他想通了,母亲离开确实是对的。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更何况,她还能想到他弟弟妹妹小,要一起带走,足矣证明她是个善良的母亲。

    可想通了不代表生活变得容易。

    母亲在的时候,她操持的活计还能让家里勉强度日,她一离开,他们家能变卖的东西很快都被父亲卖光,连个凳子都不剩。

    最让他痛苦的一件事就是,每当他父亲饿得不行了,就对他说,小杜,你去谁谁家借点米来。

    他如果实话实说,昨天不是借过了吗?他父亲铁定抄起扁担就砸过来。

    他如果老老实实地说,好,我马上去。结果还是不变,甚至会被打得更厉害,因为没人会借米给他们。

    这一点,他其实也能理解。中国人的观念都是救急不救穷,像他们家这种情况,借一粒米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借正常。

    等他再长大一点,他学会了逃。

    他宁愿躲在树上睡觉,也不愿回那个比地狱还冷的家。

    那些年,他和他父亲在街坊邻居眼中,就是狗屎一样的存在,十米开外看到就会绕道走,唯恐避之不及。

    为了生存,鸡鸣狗盗的事他也做过不少。

    年少时候最怕的就是警察。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身边会出现这么个做警察的女人,他会爱上她。

    他曾经一无所有,后来才意识到,他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凭借这副皮囊,他在娱乐圈混出一些名堂。

    可是,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啊,乌烟瘴气,群魔乱舞。他变成了什么样,如今,他已不敢去回想。

    他也不敢去想以后,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不属于他这种人,很早之前他就这么认定了。

    他觉得他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他接触过的女人,他一眼就能看到她们心里在想什么,她们爱的是男子的身份、地位、财富、好看的皮囊。

    为什么这次会一败涂地呢?他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

    他至今仍找不到答案。

    可曾经这样不堪的他,配得上她吗?他能带给她幸福吗?

    门被推开,闻到熟悉的气息,他的心猛然被揪紧。

    他听到了门反锁的声音,脚步移向床的方向,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静得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他身上的被子掀开,身后的床躺下来一个人,纤细的手臂,慢慢地环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

    他心尖又开始不受控地发颤。

    她的身体在发抖。

    明心也不明白,她不冷,身体却好像在打颤。

    为什么裹足不前?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很早以前,她就不相信爱情,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从她懂事以来,她自虐一样,活得像个男人。

    因为父亲重男轻女,她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她并不比男人差。所以她选择了上警校。她总想有能力救其他的人,救一个算一个。

    可一直这样,是不正常的。

    “我不温柔,不可爱,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只会强硬,不喜欢做家务,连生抽和醋都分不清,只会工作。也没打算改。”

    杜歌行似是在笑,许久,转过身来,凝视着她。

    “我允许你不温柔,不可爱,不会做饭,分不清生抽和醋,一辈子都做生活上的糊涂蛋。但我不允许你每天活得像个斗牛士,时刻都在战斗。如果你坚持要做现世的花木兰,我来做你的战马和盔甲。”

    他说得不动声色。她却听得惊心动魄。

    她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划破黑夜的银色月光,拥有寂静,可以抵抗全世界的喧嚣。

    亦拥有光明。依偎着这道光,她动荡不安的内心第一次找到了根据地,仿佛他在荒芜的旷野中为她布置好了一处居所,他们在里面一起厮守。

    “明心,”他拇指轻抚她的唇,“我是个劣迹斑斑的人。也不知道以后会犯什么错,我知道你不怕,你有镣铐。嗯?”

    杜歌行想起那次他因为工作上的事,狂躁,喝了点酒,飙车。

    明心开着她那辆破旧的桑塔纳,竟然追上了他的百万跑车。命令他停车。

    杜歌行当时很意外,落下车窗,冲女人勾唇一笑,“有本事你追上我。”

    他脚下使力,往下踩油门,原本已经很快的车速,转眼像冲天的火箭,往前飚了出去。旁边的车很快就被落下,没几分钟就看不到车影子了。

    杜歌行看向后视镜,空空荡荡的,视野范围之内,又变成了他一个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把车速放慢下来。

    明心很快追上来,车速快得令人咋舌,还超了他的车。

    杜歌行回过神来,继续加速,前面的车超过他两米白左右的距离,突然打横。

    这女人,不要命了?!

    他双眸圆睁,用力踩刹车,迅速打转方向盘。

    车子在撞上她的车之前,横了过来,两辆车的车身挨得太近,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

    杜歌行第一次遇见这种玩命的女人,气得跳下车,跑去要骂人。

    他的训斥还没说出口,同样跳下车的女人,大步走到他面前,直接拿出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杜歌行扣住她的手腕。

    明心推开他的手,把她自己的一只手也铐住,像是怕他会跑了一样,拉着他转身就走。

    杜歌行反过来拽住她,视线落在两个人被同一个手铐铐住的手上,定了几秒,移向女人的眼睛。

    他看到女人那双沉澈明亮的星眸里,有一种急切和担忧。心猛然一震。

    ……

    是在那一刻爱上她的吗?

    还是在那次她喝醉了,向他述说不愉快的童年,在他面前唱《机器猫》,像个可爱的小女生?

    不重要了。

    从前他一直以为,人生像一场亘古不停的旅行,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趋行,一个人在坎坷中奔跑,一个人在挫折里涅??。疲惫却无从止歇,痛苦也无法回避。

    所以叫百年孤独。

    现在,他想把她藏入他心底的云湖,曾经充斥着阴暗,但他会努力清洗自己,把心焐热,让她温暖。

    明心抓住他的手臂,仰头看着他。

    那两道浓眉,像是雕塑家雕刻出来的,又浓又黑。

    一惯带笑的英俊的脸庞,额头上贴了创口贴。下巴多了些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有些憔悴。并不影响他的帅气,但她看着心里有些堵。

    “以后不许那样拼命……”

    她话未说完,他咬住她的下唇,稍稍用了一点力,很快放开,又咬住了她的上唇,这次用的力气更大了。

    明心觉得痛,闭上眼睛,眉头皱得厉害。

    他却放开了她,注释着她的眼睛,“明警官,你是不是在执行公务?”

    她打开眼睛,“你咬我,跟我执行公务有什么关系?”

    杜歌行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扯开她的辫子,把她头发散开,手指插入她的发中。

    “男人咬女人,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懂。你抓过那么多□□犯,也应该知道,咬痕和性有关。”

    “……”明心被他搅糊涂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拨弄完她的头发,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让她的眼睛迎着他灼热的目光。

    “你没有把我当强`奸`犯抓起来,我就当你默认,你愿意做我的女人。”

    “……”明心哭笑不得,是她上次追车用镣铐铐住他留下来的后遗症吗?

    他凝视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再次靠近,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认真。

    “我喜欢你,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现在越来越喜欢。”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明心,你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那个人。”

    明心抓着他臂膀的手一紧,另一只手抵在他胸膛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脏像擂鼓一样,在他胸腔内剧烈的震动,呼吸粗重,胸腔像海上的波涛起伏。

    她的心跳同样剧烈,“现在不是执行公务时间。我好像也喜欢你……”

    杜歌行头一低,吻住了她,把她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他心脏胀得发疼,空档期太久,此刻已经按捺不住,没再给她说下半句的机会。

    再不这样做,他确信他的心脏一定会爆裂。

    他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早已松开,滑到她后脑,把她的头紧紧地按向他。另一只手在她脊背上游移,掌心同样烫得灼人。

    明心只觉到他的唇像被烧得通红的烙铁,在她唇上来回碾压,配合他的两只手,把她牢牢地控制住,似是生怕她会消失一样。

    不得不承认,这男子是个撩拨女人的高手。

    明心感觉到呼吸越发艰难,被他抱得太紧,她呼吸的通道像是被压住。

    她心脏和脉搏跳动的节奏几乎都已经失控。周身体流淌的血液,速度也比往日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胸腔内的热流越积越多。

    整个人焦灼难耐,却丝毫没有停止下来的念头。

    她不想停,他更不会停。

    吻了许久,突然中断,他坐起来,把衬衫直接往上翻,当套头衫脱掉,把她拉起来,用同样的方法扯掉了她身上的黑色T恤。

    明心无意间瞥见他肩膀上的刀痕,愣了一下,手指抚摸他身上那道绳索一样的伤疤。

    “什么时候伤的?被刀砍伤过?你是古惑仔吗?”

    “嗯,我父亲酗酒,一喝醉就家暴,不只是打我母亲,我弟弟妹妹,见谁打谁。所以后来我母亲带着弟弟妹妹离家出走了。剩下我一个,父亲就打得更厉害了。最严重的那次,我父亲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背刀乱砍,我被砍了一刀,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折回来了。”

    “……”明心听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似是在述说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胸口像被什么挤压着,透不过气来。

    但她很高兴,以前谈到小时候的事,他总是闪烁其词,这次毫无保留,显然已经不把她当外人。

    明心有些激动,起身,捧着他的脸,轻轻咬了一下他发烫的唇,仿佛无师自通,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着,主动吻他。

    他迎了上来,转眼变被动为主动,双手捧着她两边脸,细细地品尝,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欲罢不能。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明心呼吸又变得艰难,大脑晕眩,缺氧得厉害。

    这一次,许是得到了她肯定的答案,男子表现得更大胆妄为,一边吻她,一边推着她往后躺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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