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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用最自然最漫不经心的口气继续说道，“我告诉他，我对候选人动了感情，有失公正，做事有偏颇，之前还包庇过8号候选人，所以没有资格继续留在监理会了。
我已经做好了进入数据库被分解的准备，并且请求他以最迅速的方式结束我的生命。
结果，他却没有怪罪我的意思。
他说，‘女琅，你是我唯一的成功作品’。”
说到这儿，女琅顿了一会儿，江修昊也陡然把心提到嗓子眼。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能直接向他发问。
我以为他是在说反话嘲讽我，只是，他却跟我说，‘我创建出一整个成员群体来，并非只是用来议事决事，给自己出谋划策，并且管理各个位面的运行状况，监督主宰神候选人的举止规范。
事实上，我一直在试图让成员们学会感情这种复杂的情绪，基本的喜怒哀乐成员们都有了，在频繁的群体交互活动中，成员们彼此猜疑、明争暗斗、拉帮结派，仇恨、多疑、狡猾、冷漠，等等这些负面情绪，成员们都在彼此参与的群体活动中获得了，并且掌握得很熟练。
哪怕是稍微正面点的情绪，乐于助人、与人为善、热情积极，这些情绪也在交情的深入时陆陆续续地出现。
唯独人类里，只有相互之间来往才会产生的关系，并且由此而得来的感情，在成员间还没有发生过。
那就是亲情、友情和爱情。
友情的话，成员们之间互相竞争，表面笑嘻嘻，背地里却互相写报告弹劾对方，实在说不上是真正的友情。
至于亲情就不可能了，彼此之间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根本不可能有。
而爱情，本应该是成员间最容易产生的火花，但因为彼此间的争斗，互相防备，所以迟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感情。
情绪是属于个人的，感情却是有目标对象可交付的，感情的浓厚热烈，会让人无私地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可以。
这种感情的浓烈，恰恰是成员们一直以来欠缺的部分。
我一直知道三号在给莫卫林窃取数据库的资料，但我没有处理她，就是因为，三号也是感情特别强烈的人，和你一样。
只不过，她是负面情感为主，而你是正面情感为主。
而负面情感的话，成员里已经太多了，3号只能算是有代表性，而你则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不仅具有代表性，还具有唯一性。
只不过，你太过于拘泥于效忠监理会，所以自我压抑着感情，强迫自己冷漠公正地对待一切事物和人。
不过，我把你认命为唯一的监督员，准许你自由出入1号位面，也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
你的情绪和情感都很正面，所以不会耍滑头，不会奸诈而诡计多端，不会背叛监理会，除此之外，更有可能在与从1号位面来的候选人产生正面的情感关系。
我起初可没想过你要和这些候选人产生爱情，我只想到让你们结识，并产生友情关系而已。
当然，如果你能找到交付爱情情感的对象，那么，我也会看时机，准许你和他结婚，并且生儿育女，让你对儿女产生亲情。
如此一来，你就是齐聚人类所有基本情感的成功品了。’
我听过他的说明后，觉得很震惊。
我问他，‘难道我们这些成员的诞生，只是为了您试验出一个完美的成功品吗？我们是为了什么必须要拥有这些人类的感情？’
他说，‘自然是要你们更像是一个人，拥有独立的思想和意识，可以自主思考，进行价值判断。’
我仍然不解，‘但是，我们现在也足以处理您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和命令了。’
他说，‘不够，远远不够。’
我一下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沉默。
他则又说道，‘现在，我把你放逐到1号位面，从此不必再回来监理会。’
我很吃惊，‘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现在你是自由的了，不必再听从监理会的命令，也不必再理会其他成员的冷嘲热讽。
你不是说了么，要你和这些成员们待在一起共事，你宁愿被数据库分解回收，即便我不处理你，你也是等在自己的住处，让身体的数据逐渐流失而死。
你就当做，我这一决定，是因为不舍得这样一个成功的实验品就此湮灭吧。’
我听过后很激动，同时也很困惑，‘我很感谢您的恩惠，但是如此一来，我就没有什么可报答您的了，您说我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成功品吧，那您一定希望我这个成功品可以发挥什么作用吧？’
他语气平静地回答，‘不，我没有什么目的，我纯粹只是想创造出有完整情感、独立意识的数据个体而已，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一种肯定，不需要回报。’
我还是心怀不安，不敢就此离开，而他似乎看穿我的心思，于是说道，“如果你实在想为我做点什么，那就继续追随你心里向往的那个人的脚步，为他做点事情去吧。
与此同时，不要告诉他，我和你的这番对话。
我不希望，你会被他误会一点：你对他的无私奉献，是因为我的命令才做出来的。
我衷心希望，你能跟你心之所向的人终成眷属，你可以从他身上学习到更多的复杂情感，自我生产出复杂多变的情绪波动来。
我更希望你可以和他有后代，这样你便可以识得亲情的感觉，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生命体。’
我……我听过后，觉得非常羞耻。
我问他，‘可我不是个正常的1号位面的人，我……没有1号位面的女性所拥有的生殖系统，无法繁衍后代。’
他意味深长地回答了一句话，‘有还是没有，取决于你的完整性。’
我愣住了，但他却没有解释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此离开了，只余下我一个人在住所里，面对发白的四面墙而发呆。
我不知道呆愣了多久，此时，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门的形状，而我像受了迷惑一样，走过去，打开了门，一开门，门外刺目的白光让我无法睁眼，随后，就是久违的喧闹涌入我的耳朵。
我睁开眼睛，看见门外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个人对我的突然出现感到奇怪。
我缓缓走了出去，身后的门消失了，我站了一会儿后，周围才有人看见我，对我投来奇怪的视线。
我尝试了一下传送，隐去自身存在，浮空，这些我原本就可以在1号位面做的事情，我依旧可以做。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里游荡了好几天，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说需要我的帮忙。
我答应了，然后，就跟着你到了现在。
不瞒你说，我依旧忠诚于监理会，如果‘那一位’要求我回去，并给我交代什么命令，我依旧会去执行。
我忠诚的，应该是‘那一位’对我的宽容和理解。
但是，我现在站在了你这一边，对于其他监理会成员来说，我是叛徒，所以监理会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只不过，我对你隐瞒了我和‘那一位’见过面谈过话的事实，不是怕你误会，而是我觉得，我应该尊重他提的要求。”
“但你现在却事无遗漏地全部告知于我。”江修昊皱紧眉头，“为什么？”
女琅抬头，直直地与他对视，“为了转移你注意力，不让你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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