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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一定是偷秋。
生产队每年的口粮都不够吃，很多社员就会趁着秋收的时候偷秋，有偷秋的，自然就有护秋的，队里会组织几个民兵，专门看守庄稼，这些人叫护秋员或者看青员。
当然，监守自盗的看青员也不在少数。
这个年代人们经历了思想改造，偷盗是很可耻的行为，但生产队每天人均挣不到一毛钱，被逼急了也没办法，衣食足才能知荣辱。
一个人为面包犯罪，和一个人为钱犯罪，那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偷秋？”
凌寒心头忽然一动，生产队前两天好像杀猪了吧？
农忙时节，生产队管一顿中午饭，为了让社员干活有积极性，杀了一头猪，给大队的干部送了一点，队里的几个干部瓜分了一些，留给参加劳动的社员，人均还能分到一斤左右。
但这一斤肉，不是一下给你吃完，而是要一直支撑到秋收结束。
不管怎么说，杀了猪，就有猪油。
猪油应该放在食堂的厨房，而管理食堂的牛婶，这个时候她一般会去夜校上课，留下生产队养的一条土狗看守食堂的门户。
“偷秋多没出息，还是偷猪油有钱途。”
凌寒往回走，到家取了一些工具，再去食堂。
生产队总共23户人家，一部分人去偷秋，一部分人去护秋，另一部分人去夜校，凌寒路上没碰到一个人。
到了食堂，凌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环顾了一圈，确定安全，这才慢慢靠近。
“汪汪汪！”拴在食堂门口老榆树下，一条黄色的土狗吠了起来。
“旺财，是我。”凌寒走了过去，摸了摸土狗的头。
青竹坞是北岭大队最穷的生产队，人吃不饱，狗也一样，旺财瘦的就跟柴火似的。
前身的凌寒是个赌鬼，偶尔赢了钱，也不会管家里，但会叫上几个赌友，喝酒吃肉，留下的骨头都会带回来给旺财。
狗要多啃一点骨头，肉才会更筋道。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总之凌寒跟旺财混熟了。
凌寒解开了拴着旺财的绳子，旺财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食堂的大门挂着一只铜锁，凌寒进不去，转到后面的窗户，窗户是两扇木制的窗棂，以前是糊纸的，但年月太久，纸早就残破了，只有一些碎纸片还粘在窗棂上。
窗棂里面有一根小横木闩上，跟插销的功能差不多。
凌寒拿出一只胡杨平常用来削铅笔的小刀，从窗缝里插进去，用力拨了几下，就把小横木给拨开了。
推开窗户，凌寒抱起旺财，先把它放进去，然后自己跟着跳了进去。
食堂里黑不溜秋的，但凌寒经常来食堂吃饭，所以环境比较熟悉，轻车熟路的摸到厨房，划了一根火柴，照亮。
厨房堆了一些刚刚收割下来的蔬菜，梁上挂着一些腌制过的猪肉和肉骨头，凌寒目光投向灶台的一只瓦盆，打开上面的盖子，里面黄澄澄的猪油。
天气比较热，猪油没有凝固，凌寒从背上解下两只竹筒，跟保温杯的功能差不多，社员用来装茶水，由于是毛竹做的，会比一般的保温杯更粗，更长，在使用上也更持久，经过特殊处理，不生虫，能用好几代人。
竹筒的两端穿了绳子，社员每天背着去田地里干活，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凌寒家也不例外。
凌寒把猪油装满了两只竹筒，瓦盆里还剩了一些，也别浪费，把瓦盆递到旺财面前，旺财贪婪的舔着残余的猪油。
接着伸手够到房梁下挂着的一根筒骨，是用稻草拴着的，用力一扯就下来了，直接丢给旺财。
旺财兴高采烈的扑了过去。
“养狗千日，用狗一时，旺财，辛苦你了。”凌寒摸了摸旺财的头，然后迅速撤离。
旺财想要跟去，但又舍不得筒骨和猪油，它也好久没沾到荤腥了。
从食堂里出来，凌寒迅速跑了几步，看到不远处一道人影，像是刚刚下了夜校的社员。
凌寒背着两只装满猪油的竹筒，太引人注目了，随即他就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将竹筒藏进身后的草丛里，从口袋里摸出一些烟丝，以及一张从报纸裁下来的小纸片，慢条斯理的卷着。
纸片两边拿舌头舔了舔，沾上，就形成了一根卷烟，划了一根火柴点上。
“哟，小寒，今晚没去月庄赌钱啊？”
凌寒一看，竟是牛婶，她是从月庄嫁过来的，跟赖九代还是亲戚，凌寒平常看她就不怎么顺眼，笑了笑，开始表演：“?悖?鹛崃耍?罱?制?缓茫?涞靡桓??疾皇！＝裢砀?私枨???艘蝗Γ?蝗私栉遥?荩
“我听说今天九代来找你了？你欠了他不少吧？”
“马马虎虎，也就一百来块钱。”
牛婶倒吸一口凉气，她只知道凌寒欠债，但没想到欠了这么多，又堆起了笑容：“小寒，一百多块可不是小数目，要不要婶给你出个主意？”
“什么主意？”
牛婶笑了笑，说：“你也晓得了哈，九代是我大姐家的孩子，他老婆不是没了吗？家里两个孩子，他一个大男人也没法带，正想给孩子找个后妈呢。我看胡杨就挺合适的。”
“几个意思啊牛婶？不晓得胡杨是我老婆？”凌寒脸色沉了下来。
“哎哟，你们不是没结婚吗？再说，你养得起老婆吗？胡杨跟了你也是白瞎，倒不如把她嫁给九代，到时你拿了彩礼钱，扣除你欠九代的钱，你还能剩一部分。”牛婶循循善诱的说。
她知道凌寒是个赌鬼，曾经差点把他妹妹卖掉，那么卖掉胡杨，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笑道：“小寒，你考虑一下，只要你点了头，婶就帮你去说，你父母不在，也不要你陪嫁妆，这笔生意你不亏。”
“不是，牛婶，你一大把年纪了，会不会说话？今天没借到钱，我心情可不好，提醒你，别招我！”
“我这是为你好，别不识好心人。”牛婶本想挣点媒婆钱，但见凌寒语气有些硬，也不敢惹他，嘀咕了一句就走了。
经过食堂的时候，发现绑在门口树下的土狗不见了，牛婶眉头一皱，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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