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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凌寒和胡杨正在做饭，王抗战就把刻好的戳子送来了。
“王叔，这是给你的。”凌寒摸出了一块钱。
王抗战急忙推辞：“小寒，你上次给我送了兔肉，现在又给我钱，你看这……这太多了，我不收。”
“拿着吧王叔，你别跟我客气。”凌寒直接把钱塞进他手里。
王抗战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况，笑道：“那我就生受了。”
看着王抗战离开，凌寒爬上斜顶阁楼，用手指按了按模具的艾皂，软硬合适，凌寒拿着戳子在肥皂上戳了一下。
一看上面的图案，凌寒愣住了：“你妈，刻反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王抗战看不懂英文，他也不知道凌寒的图纸是正画还是反画。
凌寒很是无奈，但还是用戳子按照模具上分割肥皂的刻度，一块一块戳了过去。
……
几天后，上一批肥皂已经完全凝固了，凌寒趁着天蒙蒙亮，背着麻袋离开大队。
红旗公社，牌坊黑市。
尽管很早，就已经有小贩在卖货了，正是上班时间，牌坊的客流量不错，生意好做。
“?G，彦祖。”苟富贵朝他招了招手。
看到凌寒背着麻袋，苟富贵眼睛顿时一亮，勾着腰跑过去，拉着凌寒：“兄弟，这边说话。”
凌寒嘱咐旁边卖大闸蟹的男人：“老黄，帮我看着烟叶。”
然后拉着凌寒走出十几米远，在一棵槐树下，苟富贵帮忙卸下凌寒手里的麻袋，打开一看：“哎哟，兄弟，这是给我的吧？”
“一共38块，你点一点。”
“点什么点，都是兄弟，我还能不相信你？”
苟富贵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碎票，点了点，露出一丝尴尬：“兄弟，你看，我也不晓得你今天来，身上只有七块八。你看能不能让我先欠着，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把剩下的钱给你。”
丫的，跟老子玩这一套。
凌寒笑了笑：“没事贵哥，你既然只有七块八，那我就给你拿七块八的货，也不少了。按照之前给你的价格，我拿21块肥皂给你，剩下的我自己卖。”
“兄弟，兄弟。”苟富贵急忙抓住凌寒手臂，“要不这样，你跟我回家一趟，这里不方便，到家我把钱给你。你等我一下。”
苟富贵重新回牌坊拿了装烟叶的篮子，招呼凌寒一起到了他家。
一间两层的瓦房，家里的摆设比较简陋，苟富贵给凌寒倒了杯水，让他先坐着，然后上楼拿钱。
凑了14块钱给凌寒，凌寒找了他四毛钱。
“贵哥，恐怕还要麻烦你到屠宰场跑一趟，帮我拿20斤板油。”
“兄弟，你卖猪油这么挣钱吗？”凌寒三番两次来拿猪油，搞的苟富贵都有些心动了。
“我这人什么钱都要挣一点，你可别见笑。”
“兄弟说哪里话，我佩服你还来不及呢。”
苟富贵让凌寒在家等着，过了一会儿，给凌寒提了20斤板油回来，笑道：“兄弟，你走运，屠宰场刚刚杀猪，你瞧这板油还是热的呢。”
“谢谢你了贵哥。”
“谢什么，以后咱们多多合作，一起当老板！”
凌寒笑而不语。
东瓯由于田少人多，搞农业根本养不活一家子，为了生存下去，尽管是在严打的年代，他们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做买卖。
因为不做，就有可能饿死。
浙粤闽三省，人均耕地面积在全国是垫底的，但商业发展却是排头的，说白了，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一逼，就逼出了三大商帮，浙商、粤商、闽商。
而在浙商中最有名的就是瓯商，后来创造了赫赫有名的东瓯模式，瓯商则被称为东方的犹太人，据说全盛时期，东瓯每12个人就有一个老板。
东瓯几乎人人都想当老板，哪怕是像苟富贵这种最底层的人，也怀揣着一个当老板的梦。
……
凌寒把板油装在麻袋里，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回到青竹坞。
路边田野干活的社员跟他打招呼：“小寒，你麻袋里装着什么呢？不会又买大闸蟹吧？”
“祥林嫂，你当我家开银行的，哪能天天买大闸蟹？”凌寒笑着回了一句，提着麻袋迅速赶回家中。
除了第一次，怕人怀疑他偷猪油，所以才把买来的猪油啥的露在外面，现在人们已经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他就没有必要炫富了。
把板油给收好，凌寒拿着柴刀又上山去了，这时山上多了不少人，自从凌寒抓了一只野兔之后，大队便派人上山了。
凌寒割了一捆艾草，一路走到之前设下兔子套的地方，一无所获，兔子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危险，它的同伴如果看到，就不会再从这里经过。
把做兔子套的铁丝给解开，用来捆艾草，又去找皂荚树，没找到，找到了一棵无患子树。
无患子又叫肥皂果，也是农民洗涤常用的一种植物，果皮含有皂素，放水里搓一搓就能起泡泡。
跟皂荚树不同的是，无患子树没有刺，凌寒继承了前身一些本事，由于是在山村长大，爬树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把柴刀别在腰间，双手抱着树干，双脚不停的往上蹭，很快就到了树上，踩着枝杈，砍了几根树枝，枝头都是沉甸甸的果实。
由于没带篮子，果实没法装，只能连着树枝一起砍下来，然后拿铁丝捆一捆，找了一根木棍过来，挑着就下山了。
等到晚上，胡杨上了夜校回来，队里社员渐渐都睡下了，凌寒这才忙活起来。
土灶一共两口锅，一起都烧起来，猪油、碱水、艾汁、无患子水……按照不同的比例混合，两个小时以后，形成淡绿色的皂胶，装入模具之中。
“擦擦吧。”胡杨见他满头大汗，递了一条毛巾过来。
凌寒看她也出汗了，随手便拿毛巾在她脸上擦了擦，很自然的举动，让女人微微低下了头，心中有种奇妙的悸动。
想到从前，又想到现在，同样一个人，带给她的却是两种不同感受。
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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