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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可真倒霉,她出门的时候天气晴朗,拿到蛋糕后,忽然下起雨来,她骑着小电动在秋雨中狂奔,为免雨渗进蛋糕盒,她还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盒子上,到了那个小区,她又弯着腰护着蛋糕滑稽地行走,头发一缕一缕贴在头皮上,狼狈不堪。终于到达送货地址,
她敲了敲门,抹了抹额头的雨水。
屋内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大概是敲门声没有被听到,她又敲了一遍。
门开了,竟然是齐麟开的门。他站在门内,一脸愕然,扭头迅速朝身后看了看,又转过头,手足无措,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是你?”他身后一屋子男男女女,欢笑的声浪如水一般淌过来。
他的手下意识地把门朝外掩了掩,是一个犹豫的关门的动作。她穿着平台的工作服,头上滴着水,心理上先觉得矮了几分,但看到他那个微妙的动作,她马上挺直了背,扬起脸,锐利坚定地找到他游离的眼神,声音洪亮地喊:“你的蛋糕到了,请签收。”
他伸手去接,不敢抬头看她,小声说:“下雨了,快回家吧!”
一个穿粉裙的女孩欢快地跑出来,眉眼全是笑的,惊喜万状:“是不是我的蛋糕到了?哇!这个蛋糕好漂亮啊!”
蛋糕签收,他僵硬地说了声“谢谢”,那个女孩也礼貌地说了句“谢谢”,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门发出轻微的“吧嗒”一声,力度不大,但陶夭夭觉得像有一阵强大的气流把她推了一把,她朝后趔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回了回神,转身朝电梯走,出了那栋楼,她才感到心脏终于又缓缓地活过来了,颤动的时候,有一种迟滞的疼。
很快,她就收到他的信息:“我会尽快回去。”
她当然没有回。
和姐妹们吐槽完“走夜路遇到鬼”后,她就注销了自己的配送员账号,并卸载了那个app。他的反应很正常,她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这个时代人人平等,但人人内心都有一个等级森严的三六九等,否则她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他自己在做跑腿?跑腿员和大学教授,谁都知道哪个体面。
是的,在他还没有解释和道歉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齐麟的“尽快回去”,比她想象的要快,大概四十多分钟,他就来到陶夭夭这里。但那份强烈的屈辱感并没有因此减少一点。她没有给他打开门。
他带了她喜欢的楼下的小馄饨,一小块蛋糕,还有奶茶店新出的姜枣茶,隔着门说:“我知道你肯定没吃饭,就买了你喜欢的这家馄饨,刚才淋了雨,喝这个姜枣茶驱寒暖胃,可别感冒了,还有这个蛋糕,我知道你生气了,蛋糕甜,吃了心情好。”
说的话依然这么暖心,可做出的事刀刀戳心。她倚在门内,默默地流泪。
过了一会儿,外面没声了,她以为他走了,心里更加沮丧了,打开猫眼悄悄看了一下,猫眼外面出现他忽然逼近的大脸,吓得她连忙合上了。
“我回去后给你拿伞,下了楼你已经不见了。”
“那个女孩是大洲的女朋友,大洲你知道的。”
“对不起!我今天一打开门看到是你,真的懵了,我承认我虚荣,爱面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夭夭。”
她相信他这番剖白都是真的,他要是说自己完全不介意才是虚伪,但这份坦诚更刺痛人心。她抹了一把泪水,就像站在他面前似的昂着头,先无声地清清嗓子,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情绪平和,坚定骄傲,但话一出口,还是带出了一丝怨怼:“你走吧!高贵的大律师,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外面安静了,时间仿佛静止,她的泪水渐渐干涸,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大概已经走了?她再次打开猫眼,外面已空无一人。
哭泣消耗体力,她觉得饿了。做为抠王天使,她觉得外面的食物就这样放着有点可惜,浪费粮食可耻。犹豫了一会儿,她打开了门,做贼似的四下看了看,拿回了那些食物。
小笼包还是温的,蛋糕是甜的,姜枣茶虽然凉了,但她有厨房啊,有微波炉啊,加热后的姜枣茶暖身暖胃,小笼包太好吃了,蛋糕太好吃了,食物带来充实愉悦的幸福感,让她感动得想哭,让她心酸得想哭。但是她和齐麟之间,现在像隔着千年冰川,姜枣茶又如何,心冷了,再难捂热了。
林琅和重光之间,仿佛也隔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冰川。她已经不像少女时代那样因恋人不理自己就患得患失,牵肠挂肚了,当她想起他,她就去工作,实在没有工作,她就听那些红歌,她的化解大法,百试不爽。
从团建回来第二天,他发消息给她,说从山里带了些山货,给她和雅雅送过来,林琅正好外出办事,开车在路上,他已经回到了耕心园,她看了看手机地图,离他挺近,想了想,说:“我在附近,我过去拿吧!”
她当然不是为拿什么特产山货而来,他也不是为了送特产发那个消息,两人都各怀心事,想要见这一面。
时间不过午后四点,她如果尽快赶回去,还能赶上接雅雅放学,她却鬼使神差地给夭夭打了个电话,托她接一下雅雅。
到达耕心园时,重光已准备好了火锅,仍是那口泥炉火锅,仍是秋日常见的那些菜蔬,多了秋木耳和山笋,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轻松坦然地说:“这两样是从觉民大叔的山里挖的。”
觉民大叔正是他那位隐居山中的忘年交。
“哦!觉民大叔。”她沉吟着,若有所思。
“是的,我从他那里回来,这几天我在他那里。”他看着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说:“似乎,我需要解释点什么?虽然我不喜欢对人解释自己。”
她略带讽刺地笑了,竟学会了慧闻的刻薄,说:“那就不必委屈自己。”
这话带出了几分怨气,他忽然生出几丝厌烦来——也许是真的,女人和女人没什么区别,她们惯会疑神疑鬼,成精作死,爱恨方休。他冷静严肃地说:“健康的关系不需要解释。”
她本来已说服开解了自己,不想再质询什么追问什么,但他这样的态度实在令人火大,她也不甘示弱:“健康的关系更不应说谎。”她转身准备离开,他又一把拽住了她。
“说谎”这个词刺痛了他,他像被针刺一般,眉头蹙了蹙,抓着她的胳膊,颓然地坐了下来,把头贴在她的身体,喟然道:“对不起!我最近太累了。”
男人的示弱总能激起女人泛滥的母性温柔,她看着他的样子,又心软了,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吃饭吧!”
他就那样抱着她的腰沉默了一会儿,松开了,又恢复了自若,起身去拿酒:“喝点酒吧!”
她却拒绝了:“酒让人糊涂,我们应该保持清醒。”
他拿出的酒又放了回去,坐回了桌前。火锅再次煮起来,他把从山里带回的木耳,苋菜下进锅里,自顾说道:“其实每年我都会去大叔那里待两天。觉民是位居士,研究佛法,他就是我的心理咨询师,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解决不了的难题,难办的事,找他聊一聊,豁然开朗。”
听到他说“过不去的坎儿”,她还是隐隐担忧:“所以这次,你遇到了什么难题,过不去的坎儿?其实我也是心理咨询师。”
他解嘲又疲倦地笑笑:“他有时还是情感导师,解答我情感的困惑,我和你之间的问题。”
“我们之间……”她愣住了。原来她心里的波谲云诡,细枝末节,他都知道。
“这段时间,你有心事,我看得出来。我只想说,清者自清。你的质疑,让我很失望。”
看破说破,令她陷入无所适从的尴尬,他的“失望“,也把她推向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坦然迎着他的目光,问:“所以,你的情感导师给了什么建议?”
火锅热情又寂寞地咕嘟着,却没有人去取食,水汽氤氲,在他俩之间笼起一层水雾,像是雾里看花,他像是梦中人,他却说:“他告诉我了四字箴言,‘坦诚相待’。林琅,你看到的周重光,在你面前,就是最真实的,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
他的回答并没有令她满意,有许多的疑惑他并没有解释,失去了信任的爱侣,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冠冕堂皇的口才表演。一种强大的无力感袭来,她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是轻轻地笑了,用一种玩笑的口气打破空气中的坚冰:“赤裸裸?哪有?我又不是透视眼。”她深深地凝望他,目光轻佻又邪恶。
就这样,他径直走过来,拢起她的腰把她从座位上挟出来,滚到了内室的床上。他脱衣服的速度很快,脱她衣服的动作近乎粗鲁,他进入的也很快,没有前戏,没有说话,他像是攻击性极强的野兽,而她只是猎物,仿佛要吞噬她,刺穿她,在自虐般的羞耻中,她依然抵达高潮。
结束后他点燃了一支烟。她讨厌男人在卧室抽烟。
她睁开眼睛,开始背过他去穿衣服。烟味令她不适,她咳嗽了一下,说:“这就是你说的,真实的,毫无保留的自己?”
他像大部分男人一样,以为上床泯恩仇,不以为然地说:“偶尔会抽,解压。”
她像是半开玩笑一般说:“我不喜欢这个真实的你。”
他没有多想,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去拉她:“过来,再躺会儿。”
她忽然说:“给我一个卡号,我还钱给你。”
“什么钱?”
“买房时你给我的那笔钱,还有给雅雅办学校花的钱。”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背对着他,面无表情地说。
他捻灭了烟,坐直了:“你什么意思?”
“正好发奖金了呀!”她转过身,拿出了手机,语气自然:“快告诉我卡号。”
他哀伤地看着她,不说话。
“我有你支付宝。”她在手机上翻找着,根本不看他的脸色,自顾说道:“办学校的事花了多少钱?你不说我就自己估摸着给了,四万吧?一共十八万四,转过去了。”
周重光的手机就放在床头,听到一声清脆的银行短信铃声。他僵住了,看到她整理头发,走向门口,外面夜色骤起,村庄传来犬吠。她打算走了。
他起身慌乱地穿衣,穿到一半,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停下来,把衬衣扔到一边,明知故问:“你要回去?”
“我不在雅雅晚上不好好睡觉。”她仍认真地解释着。
“我送你。”
“不用了,这条路我熟。”
深秋的夜起了雾,车灯穿破,只能照亮眼前一小段路,她握紧方向盘,开完那段熟悉的路,城市的万家灯火出现在眼前,每一家灯火后都是一个故事,她忽然意识到,她和他的故事,就此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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