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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摄政王的心间朱砂痣 > 第六十三章一夜思亲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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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泛着冷意的明黄之中,身着五爪龙袍的男子立于殿首,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周遭气压低沉的像是扼住人喉口。

    偌大的殿中,跪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几名禁军,似乎还沉浸在昨夜一夜的腥风血雨中没有缓过来,各个颓丧地垂着脑袋,一语不发。

    他们前面的黑布里分别放着禁军统领依旧怒目圆瞪的首级,以及一旁锦袍华服的小皇子,他身上原本鲜血汩汩的窟窿由于寒冷的冬日结了一层血色的冰,然而稚嫩白皙的脸上却是直到现在都保持着同一个神情——惊讶骇然。

    自方才一行人走入殿中时,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禀告之后,长久殿中都陷入了这种怪异的气氛。

    众人几乎只可闻自己的呼吸声,但又生怕下一秒幼帝发怒将他们这些人又遣了个死罪,终究还是怕极了。

    然而更令人奇怪的是,幼帝在听闻自己第一个皇子噩耗时,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好像是听闻了一间寻常人殁了的凡事。

    他站在阶上,甚至没有转过身,留一袭巍峨挺拔的背影面对众人。

    然而他内心终究不如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平静,内心已然是一片骇然。

    殿中躺的,死相如此狰狞的并非常人,是他——唐暄和的第一个孩子,然而他如今却也还是个孩子,起初北瀚的江山未稳,朝局动荡,他本不欲在这个时候让妃嫔诞下龙嗣,可那一日宠幸阮贵妃的时候却是忽略了。

    这孩子的到来本就在预料之外,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所以在他成长的这三年岁月里,虽是短暂可也并未在他这个父皇这里获得诸多情感。

    甚至从他这里感受不到任何父爱,二人之间的相处甚少,且并没有寻常父子间的亲密,要说是父子,不如说是有血缘关系的平常人。

    眼下,听闻皇子的死讯,他内心翻涌起诸多平日里隐藏又被压制的情感,悲伤吗?也不尽然,更多的反倒是愧疚。

    此时听闻孩子死讯的阮贵妃冲进殿中,方才皇帝让人去通传时并未说孩子的死讯,然而在侍女宦官面上闪躲的神情时,她便已然猜到。

    如果当初她做的再好一些,掩饰再好一些,照贼人信中所说,那这个苦命的孩子结局是否就会不一样。

    可信中所说的是让她去劝服她的二弟阮惊羽,自愿在皇上面前认下一切罪过,她不是没想过,她那二弟平日就不学无术,整日混迹于青楼教坊,可她终究是做不到,别说阮惊羽怎会听她的话,她又怎会舍得一命换一命。

    她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在后宫中生活几年的小手段能够将此事摆平,殊不知那伙人身后的主子却是当朝与皇帝谋事的颍川王。

    太后生辰那日,皇帝喝醉酒回到寝宫,后来云嫔去照顾他,不知那小娘子在皇帝跟前说了什么,平日并不关心小皇子的皇帝,那日破天荒的向阮贵妃提出,让那孩子来见见朕。

    她当下慌了,寻来的借口也颇为幼稚可笑,皇帝一眼就看穿她拙劣的演技,一再逼问下,才终于得知皇子被贼人掳去一事,当晚皇帝便下令连夜追踪皇子踪迹。

    然而派出去的禁军竟是隔了一天才回来,当下阮贵妃的心已然凉透,但她在见到小皇子的死相时,却还是忍不住心底翻涌的潮意,泪如雨下。

    她早就知道幼帝不喜这个孩子,甚至从来未曾想过他的到来,是她在与他房事后偷偷倒了医女送来的避子药。

    后宫暗流涌动,却是一点也不比朝堂上来的轻松,她本以为有了这个孩子幼帝爱美色的性子能够稍微收敛一点,不至于成日成日扩充自己的后宫,然而她终究是想错了。

    自听闻太医口中她怀有身孕时,唐暄和的脸上就从未有过一丝动容,反而眉头紧蹙,那刻躺在床上的她,分明看见了男子眼眸中暗藏的肃清之意,是她后来的百般恳求才终于让他收回成命。

    她本该知道啊,她本该明白的,这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不被祝福。

    女子泪如雨下,整个大殿都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旁人一闻皆是动容。

    就算是泪眼模糊,就算是内腹疼的撕心裂肺,女子也瞥到始终背身而站的阶上那抹明黄的袍角。

    他始终未曾移动过步子,甚至背对着众人,竟是连眼神都不曾有,这孩子难道不是他的骨肉血亲吗!

    更显得殿内跪伏在地上的女子的声音如风般呜咽,似泣血的杜鹃。

    女子哭着哭着,却好似魔怔一般,嘴角漾起一抹笑容,笑声似魔鬼,张狂而凌厉。

    殿中人听闻俱是心头震颤。

    她忽然止住哭声,嘴角的那抹苍凉的笑容却并未收敛一二,她抱着孩子已逐渐冰冷僵硬的尸身,昂首看向殿前的男子。

    “皇上难道不想来看看他吗?”

    众人都以为他对此置若罔闻,半晌才见他开口,“朕……不想。”

    旁人也许不明白,旁人也许会传他心硬如铁,然而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眼下他却除了悲痛和愧疚之外,还有更多的事要谋划。

    哭泣是没有用的,他从来都知道。

    然而旁人又怎会知他此刻内心的百转千回。

    殿中跌坐在地上的女子闻言心头一凉,她面上的笑容堪堪停留在嘴角,僵硬,寒凉。

    若是寻常女子此刻定是会哭着闹着,指着面前的男子大声辱骂,骂他没有良心,不是人,但从小大家闺秀的家教便告诉她,她是妃,他是君,她是妻,她是夫。

    从礼数上来讲,她定不可如此做,从夫妻相处来说,她也不可。

    女子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面对这般铁石心肠,她还能说些什么。

    此时,殿前跑来一人,打破这般诡异的沉默。

    是先前禁军回来禀报后,唐暄和派出去找唐灼晔的人,侍卫跪倒在殿内,朝着上首男子行礼道,“皇上,颍川王府的家丁说,颍川王自从太后娘娘生辰那日出去,就从未回过府。”

    先前,皇上对于皇子的死还只是个猜测,并未有实质性的证据,然而眼下他这般举动却是坐实他的罪行。

    闻言,殿中其余人等皆是一震,阮贵妃没想到居然当真是他,然而惊讶过后又陷入无限的悔恨。

    皇帝又开口问道,“先前那批刺客死时可有留下什么话?”这一次他当真再不会放过那个一声反骨,狼子野心的逆贼了!

    禁军似乎还停留在方才的震撼中,半晌才回道,“回皇上,那些刺客都是豢养的死士,训练有素,皆无活口。”

    “罢了。”殿首的男子终于转身,面容俊朗,仍就忍俊不禁,“来人,传令下去,颍川王唐灼晔涉嫌私通敌国,谋害龙嗣,豢养死士,命羽林卫进行全城搜捕,另外各级城池严加把控进出城人士!”

    侍卫领命后,退出了殿中。

    皇帝看了眼殿中仍旧抱着身体一动不动的阮贵妃,终是暗暗叹了口气,高声道,“来人,将皇子厚葬!”

    随后,便有几个内侍走进殿中,但看见阮贵妃死死的护住怀中早已冰冷的尸体时,却又不敢动作。

    他们面面相觑,终是拿不定主意,暗暗瞥了眼上首男子的神色。

    皇帝凤眸微眯,厉声道,“听不懂朕的话吗!”

    闻言,那个内侍才厚着胆子上前从女子手里夺过皇子,本以为女子会竭力抗争一番,然而她只是深深的看了黑布里的尸体一眼,便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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