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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摄政王的心间朱砂痣 > 第六十六章 我只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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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和殿阶下,风卷起男子的衣袂,他负手而立,远远凝着走过来的女子。

    苏陌染没想到,他居然会候在这里,两人隔着几个台阶却是谁都没有往前迈过步子。

    阮宁微见此状况,已然猜到了些什么,她侧耳对着苏陌染说道,“我先进去。”

    苏陌染冲她点点头,见人走远后,江?卿才瞧着她,从阶上下来。

    自从那日义庄回来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她,“这几日,你怎的都没来过摄政王府?”

    她垂下眼睑,长睫敛住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是没有想过去看他,可如今二人的关系却又是万分的尴尬,一方面她心软左右摇摆,一方面她又不想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

    江?卿沉下脸,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他张了张口,无奈远处却有一行端着酒壶菜肴的侍女朝这边走过来,他忽然拉住苏陌染的手,转身走开。

    他一直拽着她疾步走着,苏陌染眉头微蹙,一丝不悦蔓延开来,“你到底要去哪?”

    又瞧见芳霞宫三个字的牌匾,江?卿一直拉着她走进殿中,此时天色黯淡,一丝月光透过窗帷洒进殿中,光亮下的灰尘在空中凌乱飞荡。

    他忽然停下,反手将苏陌染抵到石柱上,“昨日阮傅山向皇上请旨,自愿去大齐边境追踪唐灼晔的行踪。”

    阮傅山?她有刹那觉得这名字很是熟悉,继而才想起那是阮宁微的大哥,遂收敛起眸中惊讶,垂眸道,“哦。”

    “皇上方才在殿中宣布,将禁军的兵权交由我,此次让我带部分兵马随着阮傅山一道去潭州。”

    “哦。”

    “幼帝还说,此次待我从潭州回来,便下旨给我选妃。”

    “哦。”她下意识回答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方才所说,顿时又愣住。

    江?卿冷哼一声,嘴角和眉毛一起上挑,“哦?”他觉得有些气闷,咬牙道,“就一个‘哦’?”

    苏陌染唇抿成一条线,半晌后开口道,“皇帝先前从元豫新那收回了兵权,此次又交予你,明摆着是让你们窝里斗,鹬蚌相争。”

    她垂着脑袋,眼眸闪躲,江?卿气急,两指扣住苏陌染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就这?”

    她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陌染,你在义庄对我的担心都是假的吗?你明明心里有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到底在怕些什么?”

    她抬眸,对上他稍带着愠怒的眸子,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你难道又要告诉我,我以后若是成了王,必定会薄待你,还是说你元家构陷你的生父?”他顿了顿,神情意外严肃,“那我告诉你,我同元家同皇室也有深仇大恨,你说我们不是一路人,那我告诉你,我和你自始至终都是一路人。”

    闻言,苏陌染惊讶于他口中所言的“深仇大恨”,随即抬眸凝着他,然而男子敛眉肃目却并不像是在说笑。

    “什么仇?”

    “杀母之仇。”

    苏陌染怔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然而不容她多问,男子又开口道,“苏陌染,我就问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先回答我。”

    “我先问!”

    瞧着她因倔强而微微昂起的头,挺直的鼻梁遮住半面月光,手掌大的脸半明半晦,眸中的坚定却愈发凝结成一束光。

    最终他败下阵来,轻笑一声,“好,你问。”

    “这些话为何之前不说?”

    “我也是前段时日才将前因后果查清楚。”他敛眸,苦涩淹没嘴角的笑,“不想将你搅和进来,谁料你自己倒是在这潭水里越陷越深,况且……”

    他顿了顿,继而说道,“况且没想到自己会忘不了你。”

    闻此,周遭瞬间寂静无声,只听闻胸腔中愈发冲动的心跳声,男子深邃的黑眸目不转睛盯着女子,竟是让人找不到一丝深藏眼底的不真诚。

    方才欲脱口而出的话又哽咽在喉口,寒冷的冬夜,却让人觉得愈发燥热难耐。

    心下随着思绪逐渐水涨船高的是满腹的疑问,然而未来得及问,便被江?卿捂住嘴巴,他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姿势。

    他一手虚抱着她的腰,另一手捂住她的嘴巴,江?卿目光放在远处的殿门上,并未注意到因为二人咫尺的距离女子绯色的耳根。

    月光将殿外徐徐走进的身影拉长投入殿中的地面,江?卿略微眯眼,低声在她耳根前说道,“有人来了。”

    女子思绪尚且飘远,恍惚间自己已被卷入男子怀抱,如清风过境般悄无声息,再次回神时,二人已换了个位置,掩在了柜子后面。

    红木柜上有镂空的雕花纹路,透过缝隙,正巧可以看见殿内方才走进的两人。

    那穿着明艳如灼灼桃花的女子,面带着傲然的笑容,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苏陌染自是不会忘记——是云嫔。

    然而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男子一身金光甲胄,却是令苏陌染眼生。

    像是猜中她心思般,狭小空间里,身后的男子用仅有的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是现在的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苏陌染想起了那个令人胆战心寒的血夜,义庄前追踪他们二人的便是前禁军统领,起初她还觉奇怪,禁军编制严苛,怎会有刺客穿着禁军的服饰就能混入其中,现在看来那些人未必是刺客。

    “统领这次终于是得偿所愿了。”一轮青涩的月光洒进殿内,落在女子鹅黄锦袍上,将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段镌刻在地面。

    “卑职还要多谢娘娘提携。”站在殿门的男子朝着女子拱手一揖。

    “无妨。”她摆摆手,“倒是我还要感谢统领呢,如若不是你,这次本宫怎会轻易除掉阮贵妃和那龙嗣,如今二人已不在,倒是解决了本宫的心头大患。”

    缝隙里,只隐约看得见男子蓄着络腮胡,眉眼粗犷,语气却带着与之面孔不相符的谦卑,“娘娘这一出手笔倒是绝妙,颍川王自以为自己设想完美,一箭双雕,殊不知在娘娘这里却是连带着他也是弦弓之鸟。”

    闻言,角落的女子已然惊愕,她本以为最后是颍川王设计将皇子谋杀,引发禁军内乱,殊不知却是云嫔所为,想来她当真是小看这云嫔了。

    二人没说几句便离开了芳霞宫,听脚步声走远后,落在柜子后的二人才走了出来。

    待苏陌染去到保和殿时,宴席已将近一半,太后也特意请了戏班子来,然而自始至终台子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幼帝却浑然不觉似的犹自喝着闷酒。

    她着实有些看不清皇帝的心性了,想当初北瀚幼帝可是出了名的好色之人,年纪轻轻后宫佳丽早已过百,然而如今却是为已成旧人的阮贵妃而买醉,还赐她享皇后丧葬,想必也是多情之人。

    从皇宫出来乘马车回到苏府已然入夜,苏陌染回到西苑,就让人准备笔墨纸砚开始磨墨,写完信后又折好让高彻交给周青时。

    梳洗完躺在床上,已是深夜,透过窗帏隐隐约约就能看到外面朦胧一片,大雪纷飞,苏陌染却是困意全无,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不停出现在芳霞宫江?卿对她说的话,每每回忆,那片刻的心痒聒噪却浮上心头。

    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不够坚定的人,体内像是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交织纷杂,一面在警告她上辈子犹然历历在目的伤痛,一面却又在铭记他的温柔缱绻软言细语。

    当初的恨是真,如今听闻选妃一事那瞬间的心痛恍惚也是真,这些纷杂的情绪在她脑海不断徘徊驱赶不开,扰得她不得安宁。

    ……

    第二天醒来时,苏陌染只觉眼皮沉重,好似没睡几个时辰便被碧落唤醒,醒来后坐在铜镜前又记挂着让高彻去办的事,浑然又毫无困觉。

    午饭匆匆用过后,苏陌染便让小厮备马赶往多宝阁,一段时日不见,红苕出来迎接时,苏陌染竟觉得她又明艳几分。

    坐在位子上,她兀自垂头吹拂着沸水,袅袅白烟中只闻对面的男子喋喋不休,苏陌染颇觉聒噪,放下茶盏,收敛起嘴角的微笑,瞧着对面的男子道,“抱怨完了?”

    相处一长,一旦她敛笑凝眸,周青时便知道这小祖宗要没耐心了,便适时的讪笑两声,“时间太紧了,我只让人查了个大概。”

    “无妨,说来听听。”

    “你可记得先帝的第一任皇后。”

    一提到她,便令人想起芳霞宫那可怖的传闻,“记得,就是打入冷宫,最后白绫自尽的那一位。”

    “不错。”周青时点点头,继而说道,“那你可记得她生前为先帝诞下皇子。”

    “记得,据说小皇子出生的时候天上出现七彩祥云,而且自小那少年天赋异禀。”话音刚落,脑海中便有一些片段闪过,她不免惊讶出声,“难道……”

    周青时望着她的神色,料想她已经猜到了,随即点点头。

    她记得,江?卿从小诗词歌赋了得,十二岁那年更是破格参加科举,同样也是天赋异禀,被奉为神童……

    从多宝阁出来,刘莹和碧落见到的她便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上了马车后又闷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雪天,掀开帷帐,迎面扑来的便是街道上烤地瓜的香气,鳞次栉比的商铺缺少了往日喧杂的叫卖声,几处小贩的身影也如浮光掠影般向后退去。

    她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人的模样。

    苏陌染本以为两世的时间她足够能看清一个人,但原来她只是盲人摸象,自说自道。

    倘若她没有猜错,九岁的江?卿经过曜仪兵变后意外存活下来,他的母妃也就是先帝的前皇后被十六岁入宫的也就是当今的元太后设计跌落后位,在冷宫中命丧黄泉。

    怪不得他会说,他同元家同整个皇室也有血海深仇。

    如果是这样,那前世那一场灼热的秋叶凤凰花,那一次刻骨钻心的疼痛就并非他意……

    回到苏府,苏陌染半倚在美人榻上,窗户大开,瞧着翻飞似棉絮的大雪。

    一阵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她敛神说道,“进来。”

    是碧落。

    “小姐,墨羽来了。”

    墨羽?苏陌染反应一会,才终于想起这个人来,自从她和江?卿秋山七夕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墨羽了,如此想来,她脑海竟连此人的模样都记得不真切了。

    “让他进来吧。”

    一身玄衣的男子走进屋中,带着雪天风尘仆仆残留在身上独有的湿凉,他朝苏陌染见礼后说道,“苏姑娘,我家主子明日便启程去往潭州,今日特意托属下带来一封信。”

    碧落取过他手中的信交到苏陌染手上,打开并没有满页的墨迹,只是短短几行,一语概括。

    “待我回来后,想听你的答案。”

    她自然知道他话中所指。

    女子站在窗边,风雪袭袭,片片莹白飘落沾染在她发间,狐裘上,转瞬便晕开化作一团阴蕴。

    她恍然又想起桃源寺疯疯癫癫道长的话。

    前路坎坷吗?

    可她从来不信命。

    我想要再信一次,不信天不信命,只信你。

    脑海中的声音愈发清晰,夹杂着一连几日郁结心底的困惑,苏陌染取过笔墨,写下一行,“平安归来,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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